吴彭年来到台湾,报到之后,又与台湾县令及同僚们见过面。县丞的职责是协助县令治理本县,具体工作任务是分管文书档案。吴彭年才华出众,一个县丞的小事,哪在他的话下。他每天除了处理日常公事以外,空闲时间,就是到台南各处探幽览胜,采风访古。不到半月时间,台南的延平郡王祠、法华寺、竹溪寺、王妃庙、孔庙等处都逛到了。
这天,他邀了衙内几个同僚到延平郡王祠去。
延平郡王祠建于公元一六六二年,是祭祀民族英雄郑成功的庙宇。红墙朱门,琉璃碧瓦,庄严雄伟。
正殿中间是郑成功塑像,面色红润,栩栩如生。左右为甘辉,张万礼两将军。后殿正中为太妃庙,祀郑成功生母田川氏。左为宁靖王朱术桂祠,右为郑成功长孙郑克臧祠。东西两厢则是明朝末年悔疆诸臣及殉难诸将,还有郑成功殉难世子,共一百多名。
仰望郑成功塑像,吴彭年不胜沧桑之感,指着塑像说道:“想当年郑成功奋棹东征,战舰突人鹿耳门,围荷夷赤嵌楼九个月,终于将异族侵略者逐出台湾。自三国时孙权派遣诸葛直,卫温将军到台湾以来,一千余年中,开创台湾功业,男人超出其右,今日瞻仰塑像,觉得昨日荚风,宛然就在眼箭!”
同僚们听了,也都十分激动地说:“眼下朝鲜战场上中日战火正浓,安能再有一个郑延平来力挽当今危局?”
吴彭年听了,笑道:“江山待有才人出。在安南大战法夷的刘永福将军,不就是一个吗!
典史道:“听县尊说,朝廷有旨调刘永福将军来守台湾,很快就要到了。”
吴彭年惊喜地说,“真的吗?若如此,总算是台湾人民有福了。”
正说之间,忽然从庙外闯进一个人来。众人看时,乃是知县衙门的一名衙役。
衙役走到众人面前,边撩起袍襟擦汗边说,“害我找得好苦呀!”
众人都惊愕地问:“出了什么事了?”
衙役喘着粗气说:“县尊在县衙立等各位回去。听说要去迎接在安南打败过法国佬的刘永福大人。”
“此话当真?”吴彭年几乎要跳起来。
“谁骗你?”衙役郑重的说。
“走!”吴彭年象小孩子听说来了姥姥似地走在最前面。
台湾鹿耳门港口,风平浪静,微波荡漾。码头上人山人海。站在欢迎人群最前边的是以台湾镇总兵万国本为首的文武官员,后跟台南众乡绅。台湾镇总兵衙门、道、府、县衙的仪卫排满丁码头。百姓们则远远地挤在岸边观看。
远处海面上出现了战舰的影子,人们欢呼起来。五艘战舰瞒载着大清兵士缓缓地驶近码头。岸上锣鼓声,鞭炮声响成一片。船靠岸后,兵士们鱼贯下船,在码头上排成了整齐的队伍,约有二千人。队伍的排头打着黄龙大主和黑色七星旗,几名雄赳赳的武弁,簇拥着一位脸型瘦削,双目炯炯有神,年逾花甲的将军,他正是记名提督。帮办台湾军务刘永福。
万总兵连忙上前欢迎:“刘老将军辛苦了,老将军来到台湾,台湾安全可保无虞了。”
“老朽年迈体衰,奈主命难违,不得不来,台湾防务还得靠万镇台及列位大人鼎力。”刘永福谦逊地说道。
刘永福要观看台湾风光,没有上轿,飞身一跃,上了一匹栗色的战马。万总兵也陪着上了马并辔相随,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台南而去。
吴彭年官卑职小,没有资格相陪,自回衙署。回到衙署,他随手从书架上取过一本《东搓纪略》来。这是道光年间台湾兵备道姚莹写的关于记述台岗见闻的一本书。姚莹在鸦片战争期间,曾在台湾抗击奠舰人侵台湾,后来却受到了撤职查办的处分。吴彭年读了几页?想起了姚莹的遭遇,不禁叹息朝廷的腐败无能,担心起朝鲜战场上的中日战争来。他放下书,从笔筒中抽出狼豪,写下七绝一首:
西风猎猎过台南,
北望辽东战正酣。
男儿有志当酬国,
强弓硬弩射天狼。
吴彭年写毕,将笔插入笔筒。这时,忽然有人从门外喊叫着走来:“吴县丞!吴县丞!”吴彭年一看,乃是府中衙役。
“有什么事?”吴彭年问。
“刘大帅派入来请您去。”衙役禀道。
“请我去?”吴彭年惊疑地问。他想,刘大帅初到台湾,不与那些道,府大风会商,却召我这小小的县丞去做什么?赶紧整理衣冠,迳往总兵衙署而去。
到了总兵衙署后堂,只见刘大帅高高坐在虎皮交椅上,万总兵,道台两旁相陪,其余府,县大人等一千文武,两边就座。吴彭年恭茄敬敬地参见过,然后垂手站它。
“给吴县丞看座!”刘永福吩咐。
吴彭年道:“大帅及列位大人在,那有卑职的座位!”
刘永福笑道:“请吴县丞来,有要事相商,岂有不坐之理。”
吴彭年谢了座,在椅上坐了下来。刘永福问道:“吴县丞可还认得本帅?”吴彭年听了,迭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大帅,确实似曾相识,不由得怔住了。对!这不就是天界寺前那位老者吗?临别时,不正有四名戈什护卫他吗?原来却是刘大帅!赶忙回道:“卑职有眼不识泰山。在天界寺前,多有冒渎大帅,尚望谅宥。”
刘永福微笑地说:“本帅在天界寺前,得识英才,今日正要借重!本帅欲请吴县丞前来帮办衙门帮理文案,以便朝夕请教,不知吴县丞意下如何?”
吴彭年一听,刘大帅要自己去当他的幕僚,对于这位英雄,能够朝夕与共,倒是求之不得,就满口答应说,“卑职蒙大帅青睐,实是感激不尽,但恐彭年才疏学浅,贻误大帅公事,尚望大帅多多指点。”
刘永福道:“目下正是用人之际,吴县丞就不必过谦了。”
于是,吴彭年就当上了刘永福的幕宾。刘永福的一应军书文秘之事,都由吴彭年一手承办。闲暇时,两人在衙中谈古论今,纵谈天下大事,甚是融洽。但是,此时中眉战火越烧越大,中国军队节节败退,战争的巨掖终于将台湾迭座海上舟船冲击褥激烈地动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