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的时候,突然扑向生命的寄托银河静静地流泻着,一轮皓月在几缕闲云中游移,偶尔有一两颗流星荧火般地滑落。
北林默默地站起身,趟着如水的月光。蓦地,他明眸一闪,凝神望定北斗。
“别慌,还不到坐以待毙的时候!”像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幕,这句话给一颗颗绝望的心带来一线希望。
北林认为,牤子不可能死,他有坚韧的生存能力和打瓦尔特拳练就的强健体魄,说不定他已找到了烽火台,正在焦躁地等待着他们。现在大家清理一下所有的食品,恢复一下体力,找到烽火台就可以死里逃生了。
于是,云儿拿出两块巧克力,北林和黑子从食品袋里倒出两块干面包和一些残渣。雪韵搜遍了口袋,只找到一块泡泡糖。望着仅有的一点食品,两个女孩竟泪眼盈盈了。
“嘘!”突然,黑子低嘘了一声。
“有个家伙在偷看我们。”
“什么?这里还会有活物?”雪韵不满地嘀咕。
“这个时候,还有闲心唬人!”云儿气冲冲地白了他一眼。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有个家伙一直在偷看我们。我已经看到两次了,只要我一瞅它,它就倏地逃得无影无踪。”
“别说了!”云儿气恼地捂上耳朵,双脚踢蹬着,苍白的脸上现出并非完全来自疲劳的痉挛。
“若真看到黑影的话……”北林没有再说下去。
在这渺无人烟的沙漠里,还能有什么?除非是狼。狼,这想法像只无形的巨手,一下子抓紧了他的心。苍凉的大漠,筋疲力竭的伙伴,饥饿的恶狼。等待他们的将是血淋淋的撕扯和枕尸黄沙、白骨弃野。北林不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云儿和雪韵。她俩脆弱的神经已经不起任何意外的打击了。他不由得看了一眼瑟缩在一处的云儿和雪韵,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紧紧相偎在一起的云儿和雪韵,脸上汗迹斑斑,黑幽幽的眼睛,透着深深的绝望。
云儿爱穿蓝裙子,胸前佩一朵白色的花,腰细细的,胸挺挺的,臀圆圆的,皓齿明眸,粲然一笑会令人怦然心颤,那是一种惊世骇俗的俏丽。较之于云儿,雪韵则让人想到家乡那泓澄碧的湖水,望着她沉思的明眸,即使是一颗荒芜的、骚动不安的心也会沉静,产生一缕清新欲滴的神往……这么至纯至美的女孩,难道真地就要香消五殒了吗?
北林感到痛惜,一种男子汉的使命感使他坚强起来,一定要设法逃出去。
东方出现第一抹晨曦,一行四人已开始了艰苦卓绝的征程。
肚子咕咕叫,饥饿和干渴刺激着胃壁隐隐作痛。
干裂的唇渗出一丝丝血来,很快又被贪婪的舌舔干。
日近中天时,夏日骄阳下的大漠干燥灼热,空气通过鼻孔,像是吸进一团火。北林感到一阵阵晕眩,他咬牙坚持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汗水早已流尽;只有难以言喻的郁闷和火烧火燎的感觉。云儿和雪韵柔弱的眼波让人联想到摔折了双腿而在一声声哀怜地呼唤着妈妈的羔羊。
突然,云儿眼睛一亮,扑跌着向前冲去:“啊,水,水,”她喊着,扑着,跌着,从高高的沙背上滚落,腾起一缕缕沙雾……大家眼睛为之一亮,循声望去,却只见粼粼的沙波通向苍茫……
云儿披散着头发有一半埋在滚落的沙里,她再也扑不动了,嘴里仍在喃喃:“水,水……”
北林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他怎么也看不到哪有水,确认云儿是出现了幻觉,他从沙坡滑下,托起云儿,声声呼唤,慢慢地揉着她的人中穴。
走在前面的黑子突然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小动物沿着起伏的沙脊跑动,细看去是一只刺猬。大概是人声惊醒了它的酣梦。这个昼伏夜出的小动物奋起奔命了。看来,这大漠里并非没有任何生命。
“逮住它吧!”黑子紧迫几步用旅行袋捕蒙住刺猥。
云儿和雪韵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们早巳精疲力竭了。一声惊呼也会丧失不少力气,而现在力气太珍贵了,它简直就是性命啊!
午餐就是这只腥膻刺猬肉。云儿和雪韵忍泪强咽下几口。
薄暮时分,四人已瘫在沙丘上。
北林的瞳孔缓缓扩张,倏地又急剧缩小,他发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有个黑影在移动。从形态和动作上判断,不像野兽。
“牤子,肯定是牤子!”他惊喜地狂呼起来。
听到喊声,所有人若在溺水而垂死的时候,突然发现眼前飘来一块船板,都拼命跃起,呼喊着,踉跄着,扑向那生命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