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退伍的日子越来越近,除了我和班长,其他三人的日子越过越滋润。
他们都自在地干着自己想干的事,并且干得风生水起。
我和班长还是每天吃完早饭就站在土路边,或爬上山守在小路上,天天灰头土脸的,无功而返。好在,那三个家伙没有打击我和班长。
这样打发日子最难受的是我,若用四个字来形容,叫浑浑噩噩,再说得严重点儿,就是暗无天日。
我发现,班长也不那么积极了,热情就更谈不上了。
原因是,他查车很少用鼻子了,最多动动嘴巴而已。大多时候,他用眼睛一扫,看见我要起身了,就说别费劲了,没东西。听到他的话,我就又躺在草丛里了。
我躺在草丛里看云南蓝得要命的天,上上下下翻滚的云,心想真美呀。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是挺留恋部队,挺留恋云南的。这里风景秀美,百姓纯朴。美中不足的是,有一些邪恶的不法分子,利用了当地百姓的善良和热情,使出种种手段让他们沦为贩毒工具。而我和我的战友,就是要打击这种违法犯罪行为,打击这种伤天害理的罪恶勾当。
但是,现在,我的班长希望我在查毒过程中立功升官。
这不是我们的初衷。
我爱这片土地,爱这里的人,爱我的战友,只有留在部队才能查出更多的毒品,为这片土地做更多的事。
这令我很纠结,真没多少时间了,希望越来越渺茫。
关键是,班长也失去了信心。
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都放掉。这歌词写得真破,就像我现在的破心情。
查毒不是想查就能查到的,除了像班长那样经验丰富外,还得靠运气。
在我们站,当了两年兵一克毒品查不到的大有人在,袁小三就是其中一个。但他好像并不在乎,用他的话说,当两年兵就是尽义务,他的义务马上就尽完了。
在站上,他工作不主动,也不拖后腿,查毒时偶尔偷点小懒,也不影响大局。不过他自尊心还是强的,一次排长说,袁小三,你们湖南这批兵当中就你没查到毒品,别给湖南兵丢人啊。
袁小三这批兵是排长接来的。
袁小三立刻眼牛卵似的瞪着排长说,那我就给你查个大的,堵住你的嘴巴。
果然,袁小三开始没日没夜地查毒品了,即使他不上班,也要到检查大厅去转悠,观察车辆和行人。
整整转了一个多月,有的人上班不到半个小时就查到了,袁小三却颗粒无收。
毒品真不是想查就能查到的。
他瘦了整整五公斤。
排长说,小三啊,别太拼命了,还是身体要紧。
排长这样说,他认为是挖苦他,就和排长干了起来,结果在军人大会上做了检查。
后来,他就没什么追求了。
班长现在跟那时的袁小三差不多,居然也开始用手机打游戏了,基本上一打就是一天。还不让我看,怕我嘲笑他的手机太破。
出来之前,班长专门向站长申请,把我们的手机从文书室的柜子里拿出来,说是为了联系方便。因为我们都穿着便装,拿个对讲机太显眼了。
不过,老板娘一下就看出来了,说,你们咋看都像是当兵的。
班长正在打游戏,打手机里最简单最原始的游戏——贪食蛇。
他那个破手机相当古老,只能打这个游戏。
我说,伟大的班长,你拿我的打吧,里面游戏很多。
班长说,不玩你的,我就喜欢玩贪食蛇。知道吗?一个游戏重复玩千万次,那叫境界。
我说,快别境界了,你的眼睛会近视的。
班长说,近视了好啊,我也戴戴两个片片,一下子就有文化了,就很斯文了。
我说,班长,你戴眼镜会斯文扫地。
班长说,扫地也斯文。无论怎样,我觉得戴眼镜的人要比不戴眼镜的文明点儿。
我说,班长,文明和眼镜没关系,现在戴眼镜的人都是装样。你有没有发现,那天樱桃回来还戴着一副眼镜?
班长停下手中的游戏,说,这你都发现了?
我说,她戴着个大眼镜啊,你没发现?
班长说,没注意,没事老盯着人家姑娘干嘛。
我一下子笑得人仰马翻,说,班长,你可太不仗义了,五十步笑百步啊。
班长说,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偷瞄人家樱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底是何居心?
班长嘿嘿嘿地干笑,说,你小子观察得倒挺细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瞄瞄,养眼嘛。
我说,瞄得人家都不肯坐在饭桌前吃饭了。
班长说,那是她害羞,再说瞄两眼也掉不了二两肉,倒很刺激的。
我说,比查毒还刺激?
班长说,差不多吧,各有各的兴奋点。
我一下睁大了眼睛,说,班长,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班长说,什么不像啊,当目光对着她的目光时,心跳就不正常了,那种感觉无法描述。
我说,班长,你不是对樱桃有意思了吧?
班长说,我能有啥意思?不过看看而已,找找感觉。
我怔怔地盯着班长。
眼前这个家伙完全不像是班长了,短短六七天功夫,他就换了个人似的,偷窥人家不说,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像我们一样油腔滑调。
我简直怀疑他带我们出来是不是别有用心?
他可是我到部队遇到的最值得信赖的人,站领导也对他器重有加。
不过有一点儿是肯定的,他对查毒彻底不抱幻想了。
那条贪食蛇缠在他身上,越缠越长,越绕越长,直到游戏结束。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就会带我们回站上,向站长领导交代,这四个老兵快退伍期间思想稳定,工作积极,上山查毒虽然无功而返,但精神可嘉。关键是在此期间,没有出任何事故。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