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山西文学》2016年第11期
栏目:小说
气流里沉淀着夏初以来所有的温度,既让人烦躁,又令人不安。
我低着头,看到影子重叠在赭褐色的细碎砖块上,觉得眩晕。对这即将到来的夏季,充满了恐惧。活着的,只有垂在砖块上被风吹动的五星红旗的影子。我搓搓手指,干燥又干燥。
以前也见过尸体,大多是亲人铁青而塌陷的面庞。但现在这种情况,左手落在草丛里,大腿挂在窗户的栏杆中,整个上半身黏在台阶上,还是头一次。虽然高中时候看过不少生理卫生的书,但看不出死因,也不会看。只是觉得这具散落的尸体与校园格格不入,而且,头呢?一阵暖烘烘的干风迎面而来,我闻到尸体里铁锈的味道。我有些撑不住,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但脊背一凉,觉得尸体正向我爬过来。我回头一看,它还在那里,苍蝇也没有一只。我用食指抠着嗓子眼儿,想吐出些东西来。直到被刺激的泪腺流出的液体滴在眼镜上,我才觉得自己的处境可怜。坐在地上,看着食指和中指间连成一线晶晶的唾液,竟心酸了起来。我拿出手机,拨通赵悦的电话,说:“赵悦,我爱你。”
赵悦没说话。
我说:你能每天为我做饭,陪我逛书店,听我讲故事吗?
赵悦还是没有说话。
无名的悲伤从两腮间升起,肿大。我感觉我要哭。
赵悦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陪着我的,只剩下一面红旗和尸体。
这时,赵悦的电话打来,我感受到手机的振动也令我激动起来。我接起电话,说,赵悦,你知道吗?我……
赵悦打断我说,我过来了。
我挣扎着起身,顾不得皮肤又渗出了许多的汗。四下打量,看到赵悦在距离我三十米的地方,从主楼的后面穿堂而来,我有点儿供血不足,但我还是迎了上去,我抱着她,她也抱着我。我感觉到她起伏的胸脯顶在我的胸脯上,但给我安慰的,是汗与汗结结实实地贴在了一起。我的鼻子扫到她的头发,带着干涩的香味儿。我说了些什么?还是没有说?我的手下滑,到了肩胛骨的地方,感觉黏黏湿湿的一大片,我睁眼,看到手掌全是血。我脖颈往后一仰,赵悦已经变成了另一具尸体。
我突然醒来,看了下手机,14:25。
卧槽,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