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星火·中短篇小说》2009年第04期
栏目:文坛往事
小王:这回该讲《国画》了吧。
老周:不讲《国画》,只讲王跃文。
小王:周老师又来了,掩耳盗铃。
老周:讲《国画》,是讲一本书的命运。讲王跃文,是讲一个作家的命运。
小王:讲王跃文,你离得了《国画》吗?
老周:离不了。
小王:还不一样!
老周:不一样。
小王:王跃文能证明周老师的慧眼了吧?
老周:不是慧眼是走眼。
小王:难道《国画》不是周老师发的?
老周:一会儿我专门跟你说慧眼,说《蓝衣社碎片》,说《白豆》,说《中国农民调查》,那几部跟慧眼还沾边。王跃文也牵扯慧眼,但不是我的慧眼,是别人的。
小王:那别人是谁?
老周:在我认识王跃文之前,他已经发表过中篇了,不知道谁是他处女作的责编。要说慧眼,先是长在那位的额头上,后来是长在刘稚和高贤均额头上。
小王:就没长周老师额头上?
老周:刘稚是人文社当代文学编辑室编辑,高贤均是编辑室主任。
小王:知道,刘稚老师是《国画》责编之一,高贤均老师英年早逝,阿来送过挽联:在人间编好书,去仙界听妙音。
老周:这挽联你还记得,谢谢了。
小王:阿来的粉丝嘛。
老周:不是王跃文的粉丝?
小王:我不喜欢《国画》。
老周:不喜欢还缠着我说王跃文?
小王:我学当代文学史,喜欢不喜欢都得研究啊。再说,我还想知道周老师这位长老怎么踩地雷。
老周:态度很端正嘛,我现在就给你提供一点史料。大约是1998年春天的一天,刘稚来《当代》找我,说高贤均要她约王跃文写长篇,问我行不行。
小王:高老师是刘稚老师的主任,他布置好了任务,刘稚老师还要请示你?
老周:还要请示我,那我就成人文社社长了。刘稚是要我参谋参谋,一,王跃文会不会答应写;二,王跃文能不能写好。
小王:看来,刘稚老师也认为您有慧眼。
老周:误会就从她那儿开始的。她只看见我发过王跃文的中篇,不知道我和王跃文也就一面之缘,而且只有一分钟左右时间,刚够握手和点头。
小王:名编辑和名作家见面就这么吝啬时间?
老周:那是我和老胡(《当代》副主编胡德培)一起参加的一次笔会,我们迟到王跃文早退。我们下火车去宾馆的路上,王跃文从宾馆去火车站,两车相遇,我们只是下车寒暄了两句。那以后,王跃文寄来几部中篇,发表都很顺利。双方交往,并不很深。
小王:中篇都发表几部了,责编当过几回了,交往还不深?
老周:作家和编辑的交往,通过稿件进行,尤其通过稿件的修改进行。王跃文的稿件很成熟,文字也干净。做他的责编很轻松,要不是为了政治把关,连发稿程序都可以免了。所以,给作品提意见的机会不多,碰撞交流的机会也就少了。
小王:周老师怎么回答刘稚老师?行还是不行?
老周:第一个问题不用回答,王跃文肯定会写。
小王:可不,刘稚老师要约我写长篇,我会高兴得要死。
老周:需要回答的是第二个问题:王跃文能不能写好长篇。
小王:这倒是个问题,要写出来不怎么样,你发还是不发?
老周:既然不怎么样,还发什么发?
小王:不发怎么办?退稿?
老周:不退稿留着当文学史料?
小王:有没有退稿费?
老周:没有。
小王:喔塞,你们也太牛了吧?你们约人写稿,人家给你们写完了,说不发就不发了,连退稿费也没两毛,是不是人文社和《当代》店大欺客呀?
老周:小店也一样欺客。
小王:那是黑店。按周老师的说法,文坛贵为佛门,文学刊物贵为寺庙,编辑贵为和尚,哪能跟黑店比?和尚盛情邀请人上佛龛,等人千里迢迢来了一看,佛龛上满满的,八大金刚四大天王五百罗汉,一个迟到早退的也没有。你们一句话,施主请回,就把人打发了,路费也不给。给个三五毛,多少是个安慰嘛。
老周:你这个比方算对了,寺庙嘛,就惦记施主的香火钱,哪有倒贴的!
小王:菩萨没当成,反成了乞丐,落差也太大了。当年解放军抓了俘虏还给人大洋当回家的路费,作家连俘虏也不如?
老周:作家哪能跟俘虏比?作家多尊贵。
小王:尊贵还不给退稿费?
老周:尊贵才不好意思要退稿费。
小王:你们就欺负人尊贵?
老周:欺负人可不就挑尊贵的人,谁还挑地痞流氓?
小王:我看周老师不像欺善怕恶的人。
老周:行了,别老说退稿费,以后哪个编辑还敢向你约稿哇。
小王:我不怕,别说以后,现在就没人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