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阳光》2014年第10期
栏目:中篇小说
“陵下”,是个村庄的名字。陵下村,后来改叫陵下大队——这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就是叫陵下大队的时候。
陵下为什么叫陵下呢?只因为它的西边有个“陵”——好好的平原,在陵下大队的西边肿起一块——不是山,山总归是有些棱角的,有峰,或有岭。这“陵”可不,仅仅是平缓的一处隆起。如果拿女人的乳房作比,它不像西洋女人的那样,悍然地高耸着,也不像中国处女,精巧的一小粒。它实在是像一个农妇的乳房,哺着乳,松软疲塌,却又肥沃多汁,是生命的摇篮。
陵上少石,多草,也有树;树是槐树。一到春天,陵上鲜绿鲜绿的,全是草。羊上去了,驴上去了,生产队的牛也上去了,一啃一嘴绿汁。等它们的膘上来些,春也就老了,夏天跟着来了,陵上的槐树开花了,是紫红色的花——幸好是紫红色的,要是白色的呢,一准叫人捋光了。这紫红的花没人捋,艳生生地开着,把个陵打扮成新娘子了,也招来了蜜蜂,嗡嗡地闹着。没人来听,蜜蜂也就寂寞了。
秋天,陵上的草黄了,槐树的叶子落光了,有妇人和孩子上去拾草,带着竹编的筢子、荆编的筐子。不大会儿工夫,筐子满了,她们心满意足地背着回去了。然后,没多久,冬天就来了,陵上成了西北风的天下。风一天到晚的在槐树的秃枝上嚎着,像鬼哭。妈妈们吓唬夜哭的小孩说:“不要再哭了,再哭鬼要来咬你了!你听!呜——呜——”后来雪花就飘下来了,把陵变成了一个大白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