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章回小说》1985年第04期
栏目:中篇
话说满清末年,山东临沂附近有一胡家村,村中有一户人家姓张,名云峰,外号人称钻天燕。张云峰娶妻吴氏,膝下无儿,只有一女,名叫彩云。一家人靠种几亩薄田度日。那张云峰自幼跟父亲习文练武,文虽不通,武艺却不凡。特别是轻功和祖传的鬼狐刀法,奇招怪式,犹为见长。在当地可以说是很有名气的武林高手。府台大人也曾几次聘其出世为宫,只是他不善迎合市面,不图名利,托病不出。守家园,伴耕读,早晚教导女儿习文练武。虽说生计贫苦,倒也乐在其中,落得个清闲自在。哪知好景不长,没几年其妻吴氏病故,只剩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幸喜女儿彩云聪明标致,敏慧伶俐,悉心好学,朝夕勤奋用功,一晃十年,功夫已成,张云峰心中更加欢喜。
这一年,正是三月三娘娘庙会,张彩云清早起来说道:“爹爹,今天是娘娘庙会,孩儿想去大东山娘娘庙玩玩,顺便给您扯上几尺布作件衣服。”
张云峰从不让女儿单独出门,今天听见女儿要去逛庙会,心想:她大了,也该让她出去散散心,锻炼锻炼,虽说她是个女孩子家,但有武艺在身,料也不会有什么闪失。于是说道:“去逛逛庙会也好。只是要早去早回,不可生事。”张彩云一听,心中高兴,忙着梳洗打扮。待用过早饭,便往大东山娘娘庙而去。
大东山娘娘庙,建在半山之上,满山坡苍松翠柏,好一派清静胜地。这里平时就香火不断,今日更为热闹。在庙门前的广场上,到处是临时摊贩,卖成衣的,卖油条烧饼的,卖葱、姜、蒜的,卖牛羊肉的……,叫喊声不绝,刀勺乱响。在广场中间还有几个杂耍场子,有拉弓射箭的,有练气功吞宝剑的,有敲锣耍猴的,有打拳卖大力丸的,真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张彩云在人群中这里看看,那边转转,玩了半天,又买了几尺布,这才向庙内走去。这娘娘庙是三间正殿,两边是低矮平房,东西院角各有一座小楼,悬挂着铜钟和铜磬:正殿中间塑有王母娘娘神像,两侧立有送子观音和金童玉女塑像;几案上看炉烛台整齐,香烟缭绕。张彩云跪倒参拜一回,起身刚想往外走,忽听传来呼救的声音。接着,就见香客们乱跑乱喊起来:“快走吧,蝎子虎来了。”“真是作孽呀!”人们象避瘟神一样,有的不等烧完香,就四散逃跑了。
张彩云也听说过蝎子虎。这人本姓解,名虎,仗着老子在绿营作都司,又是教堂里英国神父的干儿子,还会个三拳两脚的,平日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串歌楼,砸酒馆,欺男霸女,卖良为娼……。所以,人们背后都叫他“蝎子虎”。张彩云呢,从小就常听爹爹讲那些杀富济贫,扶危救难的剑侠故事,自己也暗下决心,要做一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今见此不平之事,又知是蝎子虎这厮在糟踏姐妹,怒火中烧,怎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她顺着人流,急步走出庙门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长得墩墩实实的身个儿,腰圆腿短,铁青脸面,好象大叫驴。他就是蝎子虎,正拉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嘻皮笑脸,极尽猥屑不堪之态。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狞笑的打手,一个长得胳膊长、腿长,有点水蛇腰,活象个大虾;一个长得傻大黑粗,一脸横肉,象个大狗熊。那个被污辱的姑娘面色苍白,鬓发蓬松,在竭力呼救,可却无人敢上前解救。张彩云看在眼里,紧走几步,来到蝎子虎的面前,大喝一声:“歹徒,放开她!”蝎子虎吓得浑身一颤,抬头一看,见来人也是一个姑娘:这姑娘身穿蓝底白花粗布上衣,青粗布便裤,绿色汗巾扎腰,年纪大约有二十上下岁,长得柳眉杏眼,脸似桃花,五官清秀,体态轻盈,大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远远胜过手中的姑娘。他顿时一愣,两只小三角眼滴溜溜一转,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道:“你是什么人?竟管到你家少爷我头上来了?!”“姑奶奶我叫张彩云。你把这姑娘给我放开!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嘿嘿,放开可以,不过放开她,你得来陪少爷玩玩。”蝎子虎阴阳怪气地一说,惹得身后的两个打手“哈哈”狂笑起来。
张彩云一见蝎子虎这般无赖,恨从心头起,恶在胆边生,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你家也有姊和妹,别人对她们如此无礼,你又该怎样?”“无礼?”蝎子虎“嘿嘿”冷笑一声,对打手大虾米喊道:“她说咱爷们无礼,今天咱爷们就无礼上来!秋鸣,把她给我拿下,带回府去,待少爷我慢慢受用。”“喳!”秋鸣答应一声,如狼似虎,扑将上来,伸手就抓张彩云的胳膊。张彩云哪怕这些?站在那里,神情自若,毫无惧色,当秋鸣的手将要抓住自己时,她却灵巧地顺势来了个“顺手牵羊”,两脚用了个“白蛇挡道”,大虾米“噗通”一声嘴啃地倒下了。蝎子虎一见,扭头对大狗熊喊道:“雷生,还愣着干啥?给我上!”大狗熊雷生“呵呵”一笑,道:“我说秋鸣你小子真是笨蛋,你看我老雷的!”说罢,晃着笨重的身躯,捋袖攥拳直奔张彩云来了个“蹬坎敲环”,谁知张彩云并不招架,脚一抬,头一歪躲过,顺势还了个“玉女穿梭”,双掌先后向他的前心穿去。你别看大狗熊雷生身体笨重,心眼不全,可武功不弱,动作还算灵活,闪身躲过,还没等他还招儿,张彩云又迅速出了一个“右盘肘”,疾如闪电,朝他的腹部打去。大狗熊招架不及,被打出五、六尺远,倒在地上,“咳哟咳哟”直叫,再也动弹不得。就在大狗熊倒地之时,蝎子虎放开手中那个姑娘,一个箭步冲过去,伸开双臂,从张彩云的背后两手搂来,就在他似搂还未搂着之际,张彩云头也来回,腰也未直,十分迅速地出了一招“白龙掀尾”,只听蝎子虎“啊唷”一声,已从张彩云的头上摔了过来,正好一头扎在一块石头上,脑浆迸裂,血流满地,顿时气绝身亡。
人们见打死了蝎子虎,为地方除了一害,个个拍手称快,对张彩云赞不绝口。但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哪个不怕官府找麻烦,受连累?一时喊爹叫娘,呼兄唤弟,争相逃下山去。张彩云再看那两个打手,早已不知去向,只有那被污辱的姑娘吓得瘫在地上,还来起来;她上前扶起那姑娘,姑娘“噗通”一声跪倒,泪流满面,抽泣着说:“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姐姐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将来我变牛做马也好报答。”张彩云连忙扶起那姑娘相告姓名和住地,说道:“你赶快下山找个地方躲一躲,免得受牵连,遭官司呀!”“彩云姐,我叫周秀英,家住山北槐树峋。今日到庙里为家中患病的老母烧香还愿,不想遇此歹徒,多亏姐姐及时相救。”周秀英说罢又要跪下磕头。张彩云连忙拉住周秀英,说道:“秀英妹妹,不必如此,这里不是久谈之地,赶快下山去吧!”说完拉了周秀英,一齐下山而去。
再说那大虾米秋鸣和大狗熊雷生两个打手,一见主人蝎子虎被摔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知道自己不是张彩云的对手,忍痛爬起来,随着人群,如飞下山,直奔蝎子虎家中报信。
这两个打手来到书房,见蝎子虎的爹爹解方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书品茶,连忙跪倒,膝行几步,磕头如捣蒜地说道:“禀老爷,大……大事不好了,我们家少爷他……他……”解方一听喝道:“讲,你家少爷他怎么了?”大虾米秋鸣答道:“老爷,奴才该死,没有保护好少爷,少爷被人打死了。”解方一听说儿子被人打死了,一时惊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他定了定神,问道:“是谁打死的?”“是这么回事,老爷。”大狗熊雷生答道,“今天早晨少爷领我俩去逛娘娘庙会,不想少爷看中了一个姑娘,就要抢回府中,不料腾空来了一个女子,帮着那个姑娘,把我们都打趴下了;我们少爷去打那女子,不料被那女子给摔死了。”
“混账!什么这姑娘,那女子?我问你到底是谁打死了少爷?”
“老爷,那女子叫张彩云。”
“张彩云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敢摔死少爷?”
“老爷,奴才在路上听人们议论,那张彩云是胡家村张云峰的女儿。”
“可是那外号人称钻天燕的张云峰吗?”
“正是他呀!”
解方听了长嘘短叹不已,然后吩咐两个打手,说:“告诉你家夫人和管家,速去娘娘庙收尸。再传达我的命令,速速发兵胡家村,缉拿凶手,以祭我儿亡灵。”“喳!”大虾米秋鸣和大狗熊雷生答应该一声,急忙起身而去。要知解方兵发胡家村,张彩云能否逃脱得性命,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