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六盘山》2007年第06期
栏目:杨友桐小说小辑
崇岭村村民委员会换届选举在人们期待已久的眼神中已告揭晓,李旺以六十票的优势远远胜出秦智。应该说李旺当选为新一届村民委员会主任已是木板上钉钉子,无可更改的事了。可谁知在最后清点总票数时,却出了点小小的麻烦,发现收回的票数比发出去的竟多出一张来。这一票的突兀出现,使得大家一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有些不知所措。村党支部书记张云仔细瞅了一圈大家却很不以为然地说,球,这点芝麻绿豆一样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张榜公布算了!可副支书王凌却站出来一口死咬住不放说,按理发出去的票只能少,不能多。这多出来的一票肯定是谁在后面做了手脚。按《选举法》的规定,这样的选举结果是无效的。对于选举,大家一贯的思维定势是根据得票的多少而一锤定音的。可当王凌突然提到法律二字,使这看似极其平常的一件小事,一下显得异常的庄重严肃起来,甚至于被提到了一个吓人的高度,立刻把大家给镇住了,也给提醒了。因此,就连一惯很有主见的张云也犹犹豫豫不敢自作主张了。既然事情非同一般,村上的选举领导小组做不了主,就只好将整个选举经过原原本本汇报给镇上去解决好了。张云本来打算亲自去向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作汇报的,但为了避嫌,他脑筋一转弯,决定让包村的镇干部小王和总监票人马六四去镇上汇报。
可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样简单,当小王和马六四走后不久,他屁股还没来得及挪窝,镇党委赵书记便打来电话,没问青红皂白,就铺天盖地给了张云一场臭骂,骂得他眼前火星子乱溅,浑身不住的一个劲儿发抖,脸和脖子红得像要渗出血一样,身上忽冷忽热不由得往外沙沙地直冒虚汗。估计要不是当时办公室来人匆匆挂了电话,赵书记发泄到最后兴许还要同他家祖宗八辈的任何一个异姓发生肉体关系呢!放下电话,张云仿佛被人当面狠狠地揍了一顿似的羞臊难当,四肢无力,顿时从椅子上软软地溜了下去,瘫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手颤颤地从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别到嘴里,擦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燃,可着劲儿吸了儿口,然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不知不觉地,眼睛里面渗出两滴冷泪来。这泪便沿着他那布满层层梯田的面颊曲里拐弯缓缓地流了下来,拐进了他的嘴角,感到咸咸的,酸酸的,含着很浓郁的苦涩味儿。我这到底是为了啥?何苦来着,他妈好端端的一件事,哪儿出了岔子,竟然弄了这么个二姨子事出来,真是公公背着儿媳妇浪华山哩,好名声落不下且不说,还落下个老烧火的骂名!
他正寻思着,这时钟镇长又突然来了电话。钟镇长虽然还很年轻,但他的态度并不暴躁,听完张支书简单的汇报之后,却平心静气地说,这样的选举结果是极其荒唐的,为了充分发扬民主,确保公平竞争的原则,一定要重新选举!下去之后,你要和选举领导小组全体成员认真总结这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准备在近期内重选吧。下次选举可要保证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否则,你支书这顶乌纱帽恐怕就要移位换主了!
张云刚挂上电话,心里一时还七上八下的,不料镇人大主席团的陈主席又来了电话。陈主席对此事的观点和他俩截然不同,他说这次选举结果是完全有效的,我们要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处理才有利于工作,当前团结和稳定压倒一切,任何不利于村民团结和稳定的事尽量不做或少做,能不重选就尽量不去选,对于出现的问题应该归结为我们工作上的疏漏。疏漏,懂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诸葛亮还有个失街亭呢!但有一个核心问题必须要弄清楚,就是那一票到底是何人所为?给全村选民要有一个明确交待,剩下镇上的事我往平里摆好啦!
接完镇上三位领导的电话,张云顿时觉得一头迷雾,他们都一人一把号,各吹各的调,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让他处在这条夹缝里,究竟听谁的好呢?他把他们三个人的话反复掂量了一下,虽说人大陈主席手里没有啥实权,但他提出的思路还是极有份量的,倒不失为解决这一问题的良策。可这似乎给了他个一铁馒头,从哪儿下手才是个地方呢?
这次选举整个安排可以说是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