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墨华大厦76层,小白被传唤进了总裁办公室。
“兰笙小孩脾气,但根性不坏,所以不会出什么大错。平时你不用太管他,关键时刻把握住就好。”
地毯铺出的会客区上摆着小案,墨卿修坐在案边的蒲团上泡茶。干净修长的手指捏住手中的茶碗,浅碧色的茶汤顺着杯沿缓缓流入公道杯中,轻盈的水声应着他低沉含笑的口吻,好听极了:“上次打人的事你处理的就很不错。”
小白闻言不由一哆嗦。
兰笙打人的全过程被剧组摄像机记录了下来,当晚就被发上微博,原博一转三万多,二三手转发不计其数,就连他骂娘那句脏话都火了,这两天微博最火的热门话题就是“#朱亭林我要当你妈#”。事情搞成这样,小白实在不知自己的处理有哪点得当了,只能把老板说的话当成反话来理解:“墨总,您是不是要扣我工资啊……”
“这是提醒我给你加薪?”墨卿修笑了一下:“晓晨跟人资中心沟通过了。去吧。”
小白一愣,回过神时大老板已经又自顾自的泡起了茶。她懵懵懂懂推门出去,回忆了一下今早醒来到现在的全过程。
大清早被一个电话拎过来,她本以为自己是要挨骂,结果大老板亲传了一套对付兰大爷的指导思想,不但没骂她还要给她加薪?
她感觉有点懵,正心不在焉地往电梯间走着,却猛地被周仪扽住了衣摆:“唉,最近忙不忙?周末逛街去?”
“去不了啊,兰大爷接了个新戏,周末进组。”小白说着,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雪池姐出院了?”
“是啊,今早出院的,现在在家休息呢。”周仪说着顿了顿,语气也有些奇怪:“笙哥怎么又有新戏?不是说特工戏停下来等雪池姐康复再动吗?”
“别提了,特工戏停了还有别的戏啊。这戏女一号定的Shelly,要不是谢导隔了七年没亲自执导,兰大爷指不定要来找墨总闹事儿呢。”
周仪一脸茫然,用表情表示没听懂。
“怎么说呢……Shelly对兰大爷有意思,去年在嘎纳她就奔放了点儿……老外嘛,观念不同你懂的。兰大爷不喜欢别人凑太近,所以不大喜欢她。”
“这样啊。”周仪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左右瞟了瞟,低声对她:“白,笙哥除了雪池姐没跟别的女演员合作过,你说老板和笙哥是不是都对雪池姐……”
“……你看看你,狭隘了吧?还探听老板八卦,你这是要搞事情啊!”小白一脸的不赞同:“当初兰大爷说,除了雪池姐,别的国内女演员没人能配得上他的美貌,所以他当初一直不跟别的女演员合作。其实现在他也不介意跟别人合作,但大家都已经觉得他俩有事儿了,现在拆伙儿,一个是来不及,二也是没必要。”
“那墨总呢?在医院动手那事儿且不算,特工戏可是几个亿的项目啊!说延期就延期?”
“……这你别问我,我一直都跟七爷混的,五爷怎么想的,我哪儿知道。”小白说着挠了挠后脑勺:“不过我觉得……雪池姐其实一直挺怕五爷的。她跟兰大爷还有五爷都住一个小区,但是这么多年你见她啥时候去走动过?你都不知道她住那儿吧?而且雪池姐吧……我觉得那么大的项目停下来等她,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儿。”
正说着,手机在口袋里一震。小白拿出来一看,消息提醒栏中是一条微博推送:
“凤隐巡回作品音乐会或将延期
本报讯:今日10:00许,著名音乐制作人@哄房不费灰凤隐女士左臂被友人家中恶犬咬伤,现正在会宁市第一人民医院接受治疗,原定八月25日于麓林市工体中心举办的个人作品音乐会或将延期。”
十公里外的墨千万国苑,陶雪池也看到了这条推送。消息中的“会宁”二字让她心头一紧。她随即便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凤隐去会宁干什么?除了自己,她还会有哪些友人的亲属在会宁?
饶是她脑子再怎么不够用,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她拿着手机翻出父亲的号码拨过去,等待音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陶国忠的声音依旧浑厚有力:“小丫啊,咋的了?”
“爸,凤隐是不是上咱家来了?”
“……啊?你知道了啊。”陶国忠说着沉默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老七跟她老公也来了,还有晨曦,都来了。老七两口子住咱家,晨曦三口住你小舅家。”
她懵了一下:“他们……怎么都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过了许久,陶国忠又是一叹,声音听起来像是瞬间苍老了下去:“昨天上午一下冒出一帮人跑咱场部堵门儿来了。咱家,你三叔家,你小舅家,都让他们找着了。你老妹儿上学他们跟着,你三叔上地里看苗子他们也跟着。你初中处那对象小陈,现在不是在咱场法院上班儿么,他们还上法院门口堵他去了。小邱打电话把这事儿跟你们老板说了,下午老七他们就来了,堵门那帮瘪犊子全让他们撵跑了。”陶国忠顿了顿,而后又是一声叹息:“本来小凤住你三叔家,结果让你三叔家的狗给咬了,胳膊缝了好几针……”
她听父亲说着,一时间竟有些来不及反应,脑子里除了茫然还是茫然。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沉默了一下:“小丫啊,你这帮朋友……爸不说啥了,你心里可得有数,知道不?”
她愣愣的点头,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父亲看不到,于是又嗯了一声。
听筒那头传来一阵轻很轻的脚步声,随即便是一个女声:“陶呆?”
她愣了一下:“……红尘……?”
“嗯,是我。”那边接过了话筒,语气里略带点无所谓的轻松:“没多大事儿,就是几拨狗仔花钱托关系买了你的身份信息跑这来挖黑料了。这边你就别管了,阿隐……”那边笑了一下,说:“她看见你三叔家养了个黑背就稀罕的要命,非说放狗咬狗仔比自己动手赶人好使,得,结果狗跑得比她快,给她带摔了一跤。她进医院根本不是让狗咬的,媒体的话你甭信,她没多大事儿。”
墨七的语气分明若无其事,听在陶雪池耳中却让她喉咙梗的越发难受:“……你们……去我家去干嘛……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你还怀着孕……这种事你们别把自己搅进来啊!”
“你那话说的,谁为你来似的。阿隐给人写的专辑差两首曲子,来这儿采风找找灵感;陆晨曦和老郑带着小川川来过暑假;”墨七的声音带着淡笑,听起来有些不着四六:“我家幼幼陪我来养胎。东三省水土好啊,孩子个顶个的水灵——这点看你就知道了。”
八月初的麓林正是最为燥热的时候,上午十点的太阳高悬在天外,花白的阳光透过落地窗与窗帘的缝隙洒在地板上,将木质地板的每一道纹理都照的清晰可见,也照的陶雪池眼睛一阵发酸。
她没说话,用掌心摸了摸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