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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鸠摩罗什是一个传奇

草堂寺约我写一部鸿摩罗什的书。草堂寺方丈释谛性先生用陕西话高吟四句渴语,为我的行程祈福,诗曰:云远山高古道长,沙漠驼铃震四方。晶莹最是天山月,为汝遍照菩提光。

我对方丈说,没有阁下的邀请,我也会自动去写的。我这几年,好像与佛有缘,先是应凤凰卫视之约,为星云大师、净空大师的《世纪大讲堂》讲稿插了四十五幅图画,接着又接到你们的这个邀请。这世界上熙熙攘攘,攘攘熙熙,有着许多的面孔,你们注意到了我,找到了我,这里面肯定有某种缘分存在。

我说我会主动写鸿摩罗什的。为什么?因为鸿摩罗什这个人物,是如此强烈地吸引着我。他站在一千六百年前的历史彼岸,一身光洁,一身传奇,向我微笑着,向我招手着。“写我吧!你将因为我而不朽!”他说。

鸿摩罗什于公元413年,圆寂于户县的草堂寺,这位西域高僧说,我做到了,我是诚实的,如果我的译文符合原经本意的话,火化时我的舌头不化。后来火化时,鸿摩罗什果然舌头不化。不但不化,且在那僻嚼啪啪飞翔的火焰中,不断有莲花从口中喷出。汉语成语中“舌吐莲花”一词,大约就是这样来的吧。

鸿摩罗什在草堂寺待了十二年,译经,弘法,修持,授徒。那时他的弟子三千,草堂寺成为中原的佛教中心、第一个国立译经堂。中华文明的大厦中,有很大一部分基石是来源于鸿摩罗什的。这个道理是这样讲,魏晋南北朝时代,中华文明完成了它的儒、释、道三教合流的封建时代国家宗教,而这其中,鸿摩罗什对于汉传佛教的贡献,是最为重要的,可以称千古一人。所以西方学者认为,鸿摩罗什是东方文明的底盘。

鸿摩罗什是公元401年来到长安的。他的到来,纯粹是一种历史的阴差阳错。他二十一岁,这位高僧名震西域三十六国,舌辩天下无敌手,于是被龟兹国王封为国师。这时,统治长安的皇帝是前秦王符洪。符洪仰慕鸿摩罗什,于是派大将吕光率三万大军去请。吕光走了八个月,走到龟兹,龟兹王不给,于是吕光攻破城池,掳了鸿摩罗什。回程中走到甘肃武威的时候,吕光听说把水之战符坚兵败,前秦已经灭亡。于是吕光在武威自立为王,那时武威称凉州,所以吕光称凉州王。这样鸿摩罗什在凉州待了十七年。后来长安城又有了一个新的皇帝叫后秦王姚兴。姚兴同样仰慕鸿摩罗什,于是派兵破了凉州城,掳得鸿摩罗什到长安,封为国师,居草堂寺。

这鸿摩罗什的身世,亦是奇特之至。他的父亲叫鸡摩炎,出生于印度的世袭宰相之家。这个人仰慕东方,于是翻越喜玛拉雅山,来到龟兹国。龟兹国王,将罗什公主嫁给了他,并称他为宰相。这样,他们生下了伟大的鸿摩罗什。

鸿摩罗什辞世二百年后,一位叫玄奖的大唐高僧,为鸿摩罗什的精神所感召,从长安城出发,顺着鸿摩罗什当年东行的路线,完成了一次西游。去年的时候,西安的一位摄影家朋友,从唐僧当年抵达印度后修行的那座僧院,为我请了一束香回来。如今,当我写这篇短文的时候,那香正燃着,浓烈异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再过五年,即2013年,是鸿摩罗什大师圆寂一千六百年纪念日。那时书市上大约会有一本名曰《鸿摩罗什》的书风行。那是户县草堂寺的功德,是当代人对这位先贤的一次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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