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时间，赵老师将数学卷子发了下来，成绩有些惨不忍睹，不及格的两个，满分的一个都没有。这次测试的内容是立体图形，考验的是同学们的空间想象能力。看来，五六年级的数学不是一般的难了，两极分化也逐步显现。
赵老师说我们班的成绩还算好，隔壁班有九个不及格，而且分数之低，令人咋舌。昨天我吃饭的时候听赵老师的儿子说起他们班的数学，最低分才19分。这样的分数在语文测试中是极少看见的，难怪我有些难以置信。
对于空间能力较强的男生来说，这次测试会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就像冯喆，我知道他一直以来都在学习乐高，在日常搭建乐高的游戏中，不知不觉培养了空间想象能力，所以对于立体图形这块，掌握得不错。卓妍和萧筱尽管成绩还是名列前茅的，但是整体看，尚有力不从心之处。那些平时一般般的女孩子，这次的成绩就明显下滑。上课不听讲，不思考的男孩子则只能在及格线上挣扎。
不过我在赵老师的成绩单上看到叶当的分数——96分，不错呀，和卓妍、萧筱不相上下。赵老师说，叶当这孩子脑子好使，就是脾气臭，智商全用在顽皮捣蛋，斗气打架上了。
我也摇摇头，是呀，这家伙，什么时候要是能正气大方了，肯定挺让人刮目相看的。只可惜，天生不服从管教，我纵然想语重心长地教育，也全然被当成墙上的唾沫星子。
我瞥了一眼他的座位，还空着。我问：“叶当人呢？”
小朋友告诉我，他参加羽毛球队体能训练，还没回来。
我想起来了，最近羽毛球队和体训队并成一支队伍，都由江老师带着练习呢！也好，指望着他运动会里拿分呢，体能练起来，拿分的保险系数高一些。
讲台桌上放着好些数学试卷，我看了一下名字，史嫣婷、周宇瑶、戚叶凡、叶当、胡之桉……都是学校编程队、合唱队、羽毛球队、田径队的成员。卷子横七竖八地放着，我就一张张理好，叠起来。猛然间瞧见叶当的卷子上有几个硕大的红色问号。我定睛细看，出卷人的旁边叶当写了“是猪，脑子有病”六个字。赵老师用红笔给他画了个圈，并打了个问号。
“你也看见啦？”赵老师看见我手里拿着叶当的试卷，就凑过来问。
我点点头，有些义愤填膺：“这……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么写？”
“是呀，我当时看见了也挺来气的。”赵老师说，“后来我想了一下，有可能这张卷子里有些题目出得不严谨，他吐槽发泄一下。”
我皱皱眉头：“唔，这就是叶当的风格。”
赵老师看了看时间说：“我本来想找叶当谈谈，可是他现在还没来，孙老师不在，我等下要去隔壁班管理做操，恐怕没时间……”
“放心，交给我，我来找他谈谈。”我说。
“好的，那就麻烦你。”赵老师到隔壁班去了，早操铃也响了，天下雨，所以就在走廊出操。同学们走出教室去，叶当、史嫣婷和周宇瑶正好回来。
“叶当，你上来。”我招手让他上来。
“怎么啦？”叶当慢吞吞走上来，面露担心之色。
我将卷子递给他问：“这是你的试卷吗？”
叶当结果卷子，看了看分数，喜悦在眼睛里一闪而过，随即疑惑地看向我。
我点了点出卷人旁边他的“杰作”：“这是你写的？”
叶当这才如梦方醒，大概之前他也记不得自己做过这么标新立异的事了吧？他脸色一沉，点了点头。
“为什么写上这句话？”我问。
叶当咬了咬唇，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地回答：“因为……因为这个出卷老师没脑子。”
我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继续平心静气地问：“怎么个没脑子？”
“他出的题目我都看不懂。”叶当昂起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我反问道：“谁规定出卷老师出的每一道题学生都要看得懂呢？”
叶当嘟起嘴，有些赌气地说：“虽然没规定，但是他这样出卷为难我，我就不服气。”
“这要是在中考高考的话，你这门课的成绩估计早就作废了。”我严肃地说。
“中考高考出卷老师的水平应该会比他高吧？再说……我也未必会这么做。”叶当狡辩道。
“知道什么叫众口难调吗？再好的厨师也很难让人人都爱吃他的菜，再有名的歌星也有不喜欢听他唱歌的人，出卷老师出的题，可能适合你，也可能不适合你，这不是很正常吗？再说考试本来就是对你知识能力的考核，你不会，你不懂，不是应该反思自己吗？”
叶当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坚持说：“反正我觉得这个出卷老师水平有限，不知所云。”
“你的妈妈出过卷子吗？”据我所知，叶当的妈妈曾经出过高中的地理期中测试卷，所以我想换个策略跟他谈。
“出过。”叶当点点头。
“要是她也被自己的学生这么写，你作何感想？”
叶当纠正我的话：“她的学生不是这么写，是当面说的。”
“哦？这么说，你妈妈也和这出卷人一样，遭到过学生的吐槽？”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嗯。”
这是个好的突破口，我继续引导：“那你作为他的儿子，如果当时在场，会怎么做？”
“我想……我会骂回去。”叶当思索了一下，就直言不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确实是叶当的作风，我说：“叶当啊叶当，你是个聪明的小孩，可是对人对事却不能一视同仁。老觉得自己不会犯错，任何时候都不能吃亏，别人的错误却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这差别化对待，你觉得合适吗？”
叶当垂下眼角，沉默不语。
“人与人之间，需要的是将心比心，而不是对自己自由主义，对别人马列主义。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这种幼稚偏激的行为，不应该再做。”
叶当小声地说：“我也知道道理，就是有时候没忍住。”
“你是脾气的主人，必须约束它，驾驭它，而不是受其影响，被它左右。”我严肃地说。
叶当点点头，道理说通了的时候，他都明白，可是一转眼，他又忘记了。这是因为小孩子不长记性，还是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