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景棱借了一张手帕给岳清止血，熟稔地打开楼梯边的储物室拿出扫帚清扫地面。
“刚刚发生了什么？”岳清逼问。
桑景棱“嗯——”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不，应该是放弃寻找合适的词了。
“就是……闹鬼啊，很常见的。”
林宪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摇曳的翠绿叶子和怒放的金黄菊花，灌木上跳跃的麻雀，院外驶过的汽车声，无论哪一点都不符合闹鬼该有的环境啊！
不应该是阴森森的气氛，惨白的冷月，老旧的破屋和横死的传闻吗？
不对，横死的传闻还是符合的。
这块土地上死去的人太多了，眼前就躺着一位呢。
桑景棱将碎玻璃和用光了的气雾剂扫进一个同一个小塑料桶里，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岳清捂着额角，追问：“你知道地下室里有什么么？”
“以前的老档案啊！”桑景棱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不是星湖校区啦，是更早以前，民国那会儿，还叫东临大学堂的时候。
一百多年的老东西了，要恒温恒湿保存，没办法。警官要是感兴趣，找学校管校史的领导就行。”
他的说辞本身没有问题，露娜·艾特的血迹只在走廊上出现，没有直接证据指明她的目标是地下室。
也可能只是想缅怀一下故地。
岳清话锋一转：“听说你有个双胞胎兄弟，你知道他多少？”
桑景棱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小川吗？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我很想再见到他，可他多半已经过世了吧。”
林宪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将昨天齐川才刚刚被杀，凶手可能是躺在大厅里的女人也可能是杀了那女人的凶手，
尸体还被当街明抢了多半找不回来了，而他被杀的理由可能和这座档案馆的前身有关的一系列情况和盘托出。
林宪还没有纠结完，短短的走廊已经走到了头。
桑景棱绕着大厅的最外侧走，避开了尸体所在的地方。
林宪不禁松了口气，好歹不用被痕检揪着耳朵骂。
桑景棱把塑料桶交给靠在门前台阶的扶手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的小姑娘文若，让她拿到车上放稳了。
等等那是物证！桑景棱实在太理所当然了，以致于林宪才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
“小姑娘！慢着！回来！”林宪赶紧追了出去。
文若却像是遇到了怪蜀黍似的尖叫起来。
真是个活宝，桑景棱不禁扶额。
等待市局的支援赶到，岳清蹲在主楼门前抽烟，林宪还在追文若。
这小姑娘玩性起了，抱着塑料桶满院子跑，丝毫不怕警察的身份。
她穿着并不适合奔跑的坡跟短靴，林宪出了一身汗也没能追上，被搭档没什么同僚情谊地举起手机录了像。
守院的老爷子慢慢悠悠挪回后面的平房，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托着盛了四杯热巧克力的托盘，颤颤巍巍地又过来，吓得文若立刻扔下塑料桶上前帮忙。
旁观的岳清忽然意识到问题。
老爷子姑且算是年纪大了见多识广，文若这个最多刚刚成年的小姑娘同样对谋杀对尸体毫无感触，已经不是心理素质好能解释的了。
在尸体面前玩闹？
心理成熟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来！
桑景棱……文若分发热巧克力时岳清才注意到一直以为就站在他背后的年轻人套上了他们脱下来的简易防护装备，蹲着看尸体。
“你在干什么！”岳清抓着后衣领把他拖了起来。
看他在走廊上替他们解围时注意了进出尽可能远离尸体，还以为是懂事的，没想到好奇心同样也大着呢！
“保护案发现场是公民的义务你懂不懂啊！”岳清训斥道。
桑景棱想着事情，这才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他随后说的话却让岳清一时反应不及。
“这女人还没死透，要叫救护车吗？”
尸斑已经出现了，还没死……透？
为什么要加上透？
新死的女人的腹部微微起伏，深深吸入一大口气，灰暗的肤色顿时红润起来。
她睁开双眼，猛地窜起，向门口冲去。
林宪、文若和行动不便的老爷子正坐在门前台阶上喝热巧克力。
岳清冲上去试图阻拦不知道到底算死的还是活的的露娜·艾特。
“文若！拦住她！”桑景棱厉喝。
林宪偶尔也想在年轻小姑娘面前逞逞英雄，何况这死者复活的场面如此诡异，身为警察更不能让群众受伤。
他刚一动，却被老爷子伸手抓住了肩膀。
露娜·艾特已经冲到了门口，岳清离她还有一个身位。
桑景棱压根儿没动。
小姑娘举起手里的搪瓷杯朝着女人的头顶抡。
鲜血流了满面，文若毫不怜惜地抬腿就踹胸口。
露娜被踢得倒退回大厅内，撞进岳清怀里。
文若立刻关上门，特制的门锁一合上就自动落锁，内外都打不开。
但看钥匙的齿不算复杂，应该不难撬，所以林宪没有追究露娜·艾特为什么死在密室里这个傻问题，他是警察又不是侦探。
“喂！还有人在里面！”林宪焦急地从老爷子手上夺过钥匙板想开门。
文若却背对着大门张开双臂，一幅护崽的母鸡样：“不行！前辈说了不能让她跑了！”
“啊？”林宪一点都理解不了这姑娘的思路。
他只知道他的同伴和一个死而复生的未知怪物关在了一起。
太危险了！
林宪拍打着大门，希望能听到些许回应。
寂静无声。
他们是没事还是已经出事了？林宪急得来回踱步。
文若却抬头看向二楼敞开的窗，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双手撑着窗台，探出身来和她对视。
和两名警官在地下室的楼梯上见到的小男孩同样的白衣白裤。
文若咧嘴一笑，朝女孩招了招手。
女孩闪电般的缩了回去，窗帘被拉回屋内，窗户合上，不再被风吹得吱呀摇摆。
“啦啦~啦啦啦~啦~”
节奏欢快但没有歌词的自录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文若拿出手机，是桑景棱的电话。
“你都干了什么！！！！！”
年轻人在盛怒中叫破了音：“惊动影菱很有意思吗很有意思吗很有意思吗！”
林宪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整栋主楼亮起红灯，一块块钢板从墙壁里伸了出来，封死了所有的出入口。
主楼变成了一座堡垒，却是对内的。
文若的智能机和老爷子的板砖机同时收到一条群发短信。
“二级应急警报，小姑娘，你很有出息啊！”
老爷子的这句夸奖，应该是……褒义的吧，林宪猜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