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时候,他看见,那些警察和其他连队的士兵开始封锁起了整个体院馆(防疫局隔离中心)。大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昔日阳光的表情,多出来的,是一层阴霾和惶恐。
【桑口市军事隔离区】
当运输卡车到达时,隔离区的栅栏也刚被建立起,被强制隔离在本区的民众们大多都是原先本区的住户们。他们有的聚集在一起,询问着士兵们自己所关切的问题-食物、水、生活用品、日常起居还有疫苗。一人一个问题,让隔离区内的几名团部文职人员不知所措,半推半就地也算是解了围。他们不敢回头看那些人,因为很多问题连他们也无从回答。供给日常生活的东西也还能勉强说过去,疫苗?这个东西就连防疫局的人估计也没见过吧?
现在是凌晨5点26分了,大雨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态势。
“何鹿山,你跟我来下。其余人,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速度点。”连长把何鹿山带到了一边,“不用毕恭毕敬地了。抽根烟?”“谢谢连长。”“不要客气了。有些事儿,我想问问你。”连长的语气比较起平时,可是缓和了不少,显得他像是变了人一样。“我听说了你的事情。呃,我在昨天已经向上级申请了你的三等功,还有你的嘉奖。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在今天晚上的会议上,说明一下那些感染者的具体状况描述。”
何鹿山被这突如其来的‘褒奖’愣住了神,他面露喜悦之情,“谢谢连长。谢谢谢谢。这些,是我应该做的。我一定帮助连长进行工作。““嗯,很好!让大家都放心,隔离中心的事上边会处理好的,支援我们的单位这几天就能到了。还有,鉴于你这一次在执行任务时发现并且击毙感染者的表现。团部已经正式通报,你晋升了。恭喜了,中士。以后每个月能多拿些薪水了。哈哈!”“谢谢连长!谢谢!”“鹿山,一些事情,上级领导希望你保持保密状态。不要随口就传,事关重大!不可以掉以轻心啊。”何鹿山已经把隔离中心的事情抛在脑后了,几百个人,比不上他现在所获得的荣誉。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这种体制下,还能算是个‘君子’,到头来也要成为那一丘之貉。
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隔离中心突发的状况、没有任何通知而撤走的防疫局部门以及一直遏制着的新闻报导,已经成为了过去。那些对于现在的何鹿山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仅获得了三等功和嘉奖的机会,还因此成功晋升了军衔,比任何人都要快上2年!逃避和否认现实,开始逐渐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早晨,7点11分,桑口市军事隔离区,临时食堂】
ECG新闻广播电台-‘据我台媒体报导,现全国各地开始出现疫病爆发的情况,政府部门和军方开始在全国近百个点建立军事隔离区和防疫检查站点,隔离区和站点内,都有各个部队的士兵们和专家小组进行防卫检疫工作。同时,我国空军部队将开始采取空投物资的方式来对各个区域进行及时的补给。’
早间新闻-‘没有进驻隔离区或防疫检查站点的市民们请在家中,保持镇定,紧闭门窗,勤洗手还要保持身体洁净。同时建议在家中储藏一周用量的食物、水源,介时配合军方以及防疫部门工作。各学校、单位不得再进行日常工作。’
ECGTV电视台-‘大家现在可以看到!这些疑似受到感染的人都像发了疯一样,开始随机啃咬路人。并且伴有大量吐血的症状。现在中心街道已经一片狼藉!政府部门和军队都在哪里?!为什么没有任何先前通报?!普通群众们的保障又在哪里?’
食堂的电视已经被大家团团围住,目不转睛得看着电视新闻的报导,不断转换着电视台频道,却都是关于本次疫病的。“班长,我能不能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去吧。躲起来打,别给别人发现了……”4班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这是3连唯一一个‘健全’的班级。“班长,我也想去。”“都去吧。手机什么的藏好了!被发现了我顶上也没用的,都注意点啊。打完电话或者发完消息就快点回来。”陆云生环顾了四周,迅速挥了挥手,班级里的人一哄而散。其实他自己也担心着家人安危,但是自己是班长,总得有人在关键时刻做出表率作用,以镇人心。
“云哥。”“鹿山啊,听说你晋升中士了?可以的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鹿山没有接下话,他低过头,拿过了自己的餐盘,“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径直走出了帐篷搭建的食堂。
在帐篷外,3辆吉普车正停在街道上,那是营长和营部政委,他们正和几个穿着西装的政府部门领导商议着什么事情。营长脸色很不好看,连连摇头,时不时破口而出几句脏话,政委在旁边一语不发。最后无奈,摆了摆手。每个人的脸色都像是抹了墨水一样,阴沉沉黑漆漆的。
街道上又来了3辆卡车,车上下来的全是女兵,何鹿山很快通过臂章认出了她们“是通讯二团和卫生二营的人!冯艺也许就在里面。”他很想快步走上前去,但是她们的直属军官正在那里,不方便这样堂而皇之地过去。何鹿山注意到了这几辆车上的女兵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她们下车之后几个人甚至有了哭腔,而本来应该坐满7、8量皮卡的人数,现在只有3辆车,而且都是凑不齐整数的。从她们的衣服上来看,有些人,应该和感染者有过接触,但是很幸运没有被血液传播到。
何鹿山给自己点了根烟,他站在食堂门口默默地寻找着冯艺的身影。
果然,他会心一笑,冯艺从最后一辆车上跳了下来。她还活着!而且看上去没有遭受过攻击,靴子上布满的泥泞也许是她逃出来的时候造成的。她看到了何鹿山,两人相隔了几十米,见到了彼此之后都相视而笑。就像是分别以及的男女那样,望眼欲穿。“整队!跟我走!”车上的一名女中尉领着她们走向了食堂,何鹿山为了掩人耳目,独自一人向自己的宿舍走去了。
宿舍是没有回来的住户们的房子,安排士兵住在里面,也是为了减少占用的路段。不然又得搭好多帐篷,弄的人来车往很不方便。上级也颁布了规定,不准他们破坏、偷窃、占有那些未归住户的私人财产。只准进行日常生活起居,不准占用任何非私人物品。
他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窗户,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这原本是一个三口之家的住所,父亲母亲和女儿,本应该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啊。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他想着想着就不免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他把充过电的手机拿了出来,打给家人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连消息也是处于未查看的情况。他长长得叹了口气。他感到不安、难过和焦虑,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也许是多年行伍的日子,已经抹灭了他和家人的多数情感。
【桑口市军事隔离区,49天后】
【驻扎于此的部队有-第4步兵师4团1、2、3连编制203人,卫生2营20人;第4步兵师通讯2团编制21人;其余412人为隔离区本区住户居民,仍有近200名住户居民未归】
“我们这里的4个片区现在是分别交于我们的1连2连3连,卫生2营的20人在医护站点,通讯2团的仍在试图同团部和师部取得联系。”副营长喝了口茶,两鬓斑白的他年纪应该近半百了,“各位,我们现在是这里最后的有生力量了!团部的失联导致营长和政委不得不协同宪兵队北上荒东省去联系其他单位。隔离区现在的物资也逐渐开始匮乏,感染者也时不时开始像我们这里靠拢。形势迫在眉睫,各位,你们都是连队的主心骨,我们现在的情况,有谁能提出建议,改善现有的不良环境!”他给自己点了根烟,看向了在座的军官们和士官们。
这样的会议已经开了几次了,开始开有人能给出建议,但是到后来,第8天所以通讯的中断、第14天团部的失联、第28天感染者们四面八涌的出现,而且民众们的集会抗议已经让所有人都扛上了沉重的压力。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在这种紧要关头陪同着家人、爱人和孩子,军心动摇不是一般的厉害。在上周,已经发生了十几人擅离职守,剪开铁丝网栅栏出逃的事件,这让本来就已经失去了团级干部且削减了半数人口的步兵团雪上加霜,军心的动荡已经让这些人每天都如坐针毡,最高军衔的副营长每天更像是如履薄冰。一言一行都深深关切到了这个军事隔离区未来的走向。生怕几句话导致士兵们思乡心切的心情变成第二次叛逃,生怕自己的言行举止爆发出隔离区内民众们和军方的冲突。
“好了,没有建议的话,就先散会吧。每天的巡逻和防线巩固一定不要出现问题!”他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
副营长挠了挠头,他感觉到自己宛如那头载货的骆驼,就差那最后一根稻草,慢慢放在他身上。压垮他,让他彻彻底底陷入精神崩溃的领域。其实,他的资历很丰富,因为参加过对外战争,他在军事上见识比他的上级更加深刻。
他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从手枪套中拔出了手枪,保险和击锤的搬动让他头上不禁冒出了汗。‘嚓咔……嚓咔……’连扣了两下扳机。“原来如此。上天也是这么安排的嘛?”他放下了手枪,陷入了沉思中。
没过几分钟,他便叫来了传令兵。“通知各个连队的连长或最高军衔的代理长官,从明天开始,物资开始从外边搜集。并且通知今天当班放哨的连队,3个口子向前百米的主道路中央,布置下地雷或者炸药。放置好指示牌。”“是,副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