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马公延带上一坛好酒便往那城南妙手药房去了。
到得店外,只见谷清笛坐在柜前,张岳却不见身影。谷清笛见到马公延忙出来相迎道:“不想阁下竟这么快便光临寒舍,莫非令郎已经染恙,敢问是何症状,在下这便去抓药。”
马公延笑道:“先生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感觉和前辈一见如故,特来与先生小酌几杯。”说罢拿起酒坛揭开盖子,瞬间整个药房酒香四溢。
唐人好酒,这谷清笛也不例外,闻到这诱人的酒香顿时两眼放光,说道:“既然如此,请到里屋,你我二人痛饮几杯。”
马公延和谷清笛走到里屋,见到那张岳正在看书。谷清笛道:“岳儿,你先去柜台上照看一下,我和马参军谈点事情。”张岳闻言点头,将书放下往柜台去了。马公延往那册书看去,竟然是《太公六韬》。
酒已斟满,谷清笛端起来闻了闻清冽的酒香,往唇边送去。即将入口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看向马公延。慢慢将酒杯放下道:“在下见到美酒就得意忘形,竟然忘了让参军先请。”
马公延知道他心有疑虑,二话不说,拿起酒杯就一饮而尽。谷清笛见他如此干脆,自己实在不该如此多疑,也一饮而尽了。
酒过三巡,马公延带着微醺的酒意说道:“先生既然身手不凡,又熟读兵书为何会屈尊在此处做郎中呢?”谷清笛呵呵笑道:“在下哪有什么本事,只是略通些医道,在此开间药铺聊以度日罢了。”
马公延见他仍不肯说实话,感到有些郁闷。稍作沉吟,想到了那《太公六韬》于是说道:“在下是习武之人,先生身手如何我一看便知。再说先生的徒儿身手高强,又熟读兵书,昨日所言也很有见地,这不是先生教的还能是谁?”
谷清笛微笑的看着他,见他话已说开,自己也不必隐瞒了:“马参军果然双目如炬,在下早年确实学过些本领。其实在下也不是有意隐瞒,实是不愿提起早年的伤心事,还望参军见谅。”
马公延闻言不解:“为何学艺还成伤心事了呢?”
谷清笛摇头道:“不是学艺的事,是学成后入仕所经历的事。后来辞官归于乡里也是因为这些,故在下不想多提。”
见他说到辞官,马公延想起自己当年辞官的事。如果有人问他为何辞官,恐怕他自己也不愿多说吧。于是不再多问,转移话题道:“那先生愿意收犬子为徒吗?先生学识远强于我,将犬子交予先生我心中安稳。”
谷清笛呵呵笑道:“参军倒真看得起在下。只怕令郎不愿拜我这糟老头子为师吧。”马公延笑道:“先生多虑了,我已将犬子说服。只要先生同意,他便来拜师。”谷清笛闻言轻捋长须,点头道:“那便好说,参军既然如此瞧得起在下,那在下定然尽心尽力。”
马公延听罢大喜,说道:“那如此就让先生操心了。”“不敢,不敢。”
当日下午,马公延将谷清笛和张岳请至府中,让马乘风过来拜师。
此时的谷清笛已换过衣冠,虽然仍是粗布麻衣,但十分干净整洁,整个人都显得精神饱满,不像初次看到时那么苍老不堪了。
马乘风见了他马上拜倒:“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谷清笛忙扶起他说道:“先不忙拜师,你先告诉我你的志向。”
他的志向早已定下,当下没有多做思考便说道:“我愿投身行伍,保家卫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谷清笛听完他的志向点头说道:“很好,你要永远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不论前方有什么挫折,有什么诱惑,你都必须不忘初心,坚定自己的信念毫不动摇,这并非易事,你可能做到?”
马乘风年纪尚小,并不认为不忘初心是什么难事,当下信心满满的说道:“师父放心,今日之话徒儿必定永生不忘。”
谷清笛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能做到。从即日起我将授你各种行军用兵之道以及历代名将所用的谋略战术,你可要用心去学,不要辜负了你父亲的良苦用心。”马乘风再次拜倒:“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一旁的马公延、阮红萍、朱拓、贺康和张岳见到这个场景心中都十分欢喜欣慰。
这日以后,马乘风就每日跟师父学习兵法,跟父亲学习马家枪术。数日之后吏部的批复文书已至,马公延就正式开始在晋州府任职了,朱拓、贺康也在刺史府担任了差役,枪术的传授就变少了起来。
他和张岳认了师兄弟,往日的事早已不再放在心上,几天下来他们已经相处得很融洽了。这一日师兄弟二人练完兵器,在一起休息。
马乘风心想师父那么瘦弱会使兵器吗?如果不会的话那是不是也没有上过战场,这样的话他所传授的军事理论岂不都是纸上谈兵?于是向师兄问道:“师兄,师父会武艺吗?”
“当然会啊,不然是谁教的我武艺。”张岳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后说道,似乎觉得他问的问题很低级。马乘风自知问了个很笨的问题,撇了撇嘴,但师父这么瘦怕是谁都会有怀疑吧。
“咱们师父不仅会武艺,还厉害的很。当年在辽东一带当过军官,和高句丽那些国家交战的时候他经常直接战斗在最前线。师父为将十几年,大小战事经历过五十余场,军事实践经验可以说是非常丰富了。”张岳看出这师弟对师父能力有怀疑,于是向他说起了师父的过往,眼中满是敬佩:“师父还自己出过兵书,其内容甚至不亚于那些古代名将的兵书。所以师弟,你完全无需质疑师父的能力。”
马乘风听到这里不禁咋舌,这师父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却这么厉害啊。他再也不敢以貌取人了,对师父的敬重更是增添了不少。
马公延专门雇了人去打理妙手药房,谷清笛便一心一意的教导二位徒弟。马乘风自从师兄那里了解过师父后,每天都学得十分用心。经常和师父师兄一起交流探讨,对兵法的认识和理解逐渐加深。
数月过后,已学完《孙子兵法》等基础兵书。马乘风对师父所著的书十分好奇,当日向师父问道:“师父,我听师兄说您自己也著过兵书,何不让徒儿们瞧瞧呢?”
谷清笛听到马乘风的话哈哈笑道:“乘风,你既然是师父的学生,师父自然愿意倾囊以授,只是这书现在不在师父手中。”
“什么,难道被人偷了吗?”马乘风心想,若是失窃了就太可惜了。自己作为师父的传人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的衣钵传承下去。
谷清笛摇头笑道:“为师这点东西怕是还没有贼能惦记得上,这册书为师早已赠给你师兄了。”
听师父这么说,马乘风立时看向了师兄,张岳正对着他尴尬的笑着:“要不我借你抄一册吧,这本我打算收藏起来,以后收徒传下去。”
第二天张岳将师父所作的《辽东纪略》交给了马乘风,马乘风拿到后也不急着看,直接找出一些纸张抄写起来。抄的同时也就相当于看了一遍,他发现师父善于研究敌人的心理,推崇兵战为下、心战为上。两军交锋之前先在心理上击垮对方,之后再短兵交接便如吹枯拉朽一般毫不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