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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花开

今年开科选士,李兴学的门生大放异彩,几乎蝉联着大半个榜单,暗中集聚着强大的力量。

晌午,相约弈棋,一局至半,龙亦正手执棋子,目光紧盯着棋盘,认真将棋子落入棋盘后,看着李兴学,语调深沉道:“我大王兄近年笼络了不少人心,其势力越来越牢固,恩师可否为我提点一二?”

李兴学神色凝重,严谨道:“皇上乃明君,奕王只需做到‘输诚’二字即可!”

龙亦正细细思量后,点头道:“恩师言简意赅,学生铭记于心!”

“躬素士之业,朝夕孜然,不违子道,仅此而已。”李兴学满意地看着龙亦正,微笑点点头。

“好——”龙亦正将恩师一字一句深深刻入心中。

道别后,龙亦正看着熟悉的国子监,这里的角角落落似乎都还存留着昔日美好的场景,脚步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文悠然以前所在的学室,学室内空荡荡的满是灰尘,心头一颤,径直坐到她以往的位置,骨结修长的手指轻触着那满是灰尘的桌面,嘴角漾起好看的笑容,脑海中浮现出悠然珉紧双唇在这里认真学习,认真绘画,悠然单手撑着下颚无聊的样子,闭目,悠然清晰的样子瞬间浮现在眼前,鼻尖仿佛能感受到这里还有着她的气息……

许久,龙亦正微微一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不怕脏了,突然想起悠然的话,原来她说的都是对的,他们之间存在的回忆全然是些美好,只是这些美好,忆起来始终甜蜜中也带着心痛,或许多年后这心痛便能沉淀下去,剩下的尽数是些唯美的画面……

现在,悠然终于过上了自由的生活,她还会忆起那段过往吗?心中还有丁点自己的位置吗?突然想起她说过:“我会努力让自己习惯没有你的生活,虽然那会很难,但我可以做到!”龙亦正心头难受不已,握紧双拳,美好和缠绵的画面纷纷拥入脑海,心头再次痛如刀绞。

母后曾经提起过制造些与悠然相见的机会,龙亦正很期待,很欣喜,又很痛苦,很迷茫,他坐立不安,一想到会见到她便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情愿就这么想着,至少想着心中只是痛而已,他担心自己见到悠然会毫无尊严地请求她爱自己,请求她留在自己身边,骨子里的骄傲使得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害怕告别的时刻,原来自己更害怕的是重逢,有过无数次想见她的冲动,却唯独少了能见她的理由。

微风细雨滋润着大地,煜王府满院尽是春意,一阵阵浓郁的花香夹杂着泥土清香扑鼻而来,花园内桃花正盛,粉红的花瓣铺了一地,曲折游廊,阶下鹅卵石铺路,亭尖碧色琉璃瓦掩于树木之间,清澈见底的湖内成群的各色锦鲤自在嬉闹着。

魏冰钰束着最时兴精致的发髻,发间一整套黄金牡丹钗华贵无比,粉色华衣裹身,与那盛放的桃花相呼应,裙幅褶褶流动拖于地,略微圆润的脸颊肤光胜雪,红艳的嘴唇勾出一抹笑,乌黑的眼珠直直盯着那棵开得最盛的桃花树。

丫鬟将饵碟递过来,魏冰钰葱白的玉指拿银勺轻轻那鱼饵拨入湖内,原本平静的湖面瞬间沸腾起来。

龙亦勤带着六名侍卫大步迈进园子里,丫鬟们急忙行礼后至一旁候着,他大步上前,狠狠一把将魏冰钰手中的饵碟打入湖内,一双眼眸射出利刃般的寒光,直直盯着她,冷冷质问道:“你把彦婉弄哪去了?”

“哈哈哈——”魏冰钰笑得甚是诡异,一把拉住龙亦勤的手,将那手放置他自己的胸膛前,邪魅的表情道,“你不是与她两心相印吗?你猜啊?”

龙亦勤看着如此疯癫的魏冰钰,愤怒地抓住她的肩膀,怒吼道,“你若再不将彦婉的下落告诉我,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魏冰钰的笑容慢慢从脸上消失,葱白的玉指轻轻划过龙亦勤冷俊的脸,唇靠近他的耳旁,轻声道:“你想拿我怎样?”

龙亦勤面上的肌肉一阵牵动,暴怒地伸出双手用力捏住魏冰钰的脖子,直到她脸色发紫,喉咙发出‘磁磁’的响声,即将窒息才松手。

魏冰钰重重地呼吸,看着暴怒的他,咳嗽着又笑了起来,“今年的桃花开得可真好!”

龙亦勤立刻有了一种不详之感,骇然道:“彦婉究竟在哪儿?”

“她不是最喜欢桃花吗?”魏冰钰又是一阵诡异的狂笑,待她笑够了,这才又道,“她喜欢桃花,我就将她埋在那桃花树下!”

龙亦勤神色大变,怒目浮现两缕痛楚和杀光,瞬间又恢复如初,狠狠道:“你就是个疯子!”

“那都是被你逼的!”魏冰钰闷着心中的气,大声又说,“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没有任何人能像我这般爱你!”

龙亦勤不想再与她说话,转身大步向桃花林走去。

“哈哈哈……”魏冰钰又是一阵疯癫般仰天狂笑……

龙亦勤面容扭曲,一双眼眸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下人们慌乱搬来工具,挖开那桃花树下的新土,彦婉苍白僵硬的尸体慢慢从泥土中露了出来,龙亦勤只觉至脑际轰然一声,悲痛激忿,身子一晃感到一阵晕眩,霎时间全身血液都要冻结,待他稍冷静后,断然转身大步离开。

三年前,皇后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银子在湘洲的各学院,现在账目越来越不清晰,屡次要求整改无果后,文悠然主动请命至湘洲巡查,皇后从她憔悴消瘦的脸上看出,正儿大婚后,她心中定是很苦的,急于找难度大些的事情耗耗自己的精力,思虑许久后同意了她的请求。

风沐林主动承诺会经常过来照顾娘亲,文悠然看着真诚的他,心中无限感激。

李冬雪见文悠然一身简洁的男儿装扮,神采奕奕,满意地点点,片刻后想到什么,微微一笑道:“前几日你父亲过来瞧我了。”

总算有了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文悠然微微一笑问:“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啊?你在礼部,你父亲是下朝了专程过来看我的,不然你以为,娘亲前几日给你炖的燕窝哪儿来的。”

“怪不得,我还在想娘亲怎么这么大方。”文悠然想起严肃的父亲,真希望父亲往后能多来看看娘亲。

“你这孩子!”李冬雪灿烂地笑着,忍不住戳了戳文悠然的额头。

风沐林将一大包的药交到文悠然手中,依依不舍地说:“悠然,这是些寻常病症急用的药,每一种如何煎用,用于何种症状都写在药包上,你收好。”

娘亲屡次提起让自己多与风沐林接触,可文悠然的心始终无法沉淀,知道他的心意,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经历过怎样的过去,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她的心已经满了,似乎无法接受其他感情的加入,珉紧唇,将药接过来,轻轻道了声:“谢谢你!”

桑榆将那匹栗色的马送了过来,文悠然道过谢后,桑榆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回头对她微微一笑道:“悠然,再见。”

文悠然对桑榆感谢道:“再见!”

文悠然仔细看着马心情瞬间好了很多,那个马场上金色的傍晚仿佛还是昨日,那日的空气都是甜的,景致仿若置于天界般唯美,龙亦正的脸是那般温柔。

原来,谁都不会知道,哪次道别之后,便是真的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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