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芝/文)
01
大牙有个舍友叫“下垂眼”,人长得帅气,成绩也好,又善于和老师同学打交道,外加富裕的家庭条件,在大家眼里,“下垂眼”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对于大牙来讲,这个舍友的存在却令他苦不堪言。
其实,大牙并不反感这个舍友,相反一开始还与他相处得很愉快,“下垂眼”幽默健谈,喜欢扎堆,总是人群里最引人注意的那一个,和他待在一起,大牙觉得长脸又长见识。其实他们本可以这样愉悦又顺利地相处下去,但是问题总是在不经意间就出现了。
第一次发现“下垂眼”与自己的三观差异,是在讨论考试的时候。在大牙看来,学习一门课不管结果如何,上课的这个过程是不能忽视的,但“下垂眼”却总是以学分为目的,上课不听,期末复习时却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拿到远比其他同学要好的成绩,大牙也为此感到心里不平衡过,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在考试方面缺乏技巧的现实。其实如果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大牙是绝不会对这个舍友感到失望的,因为这是自身天赋的问题,无论如何也不该让舍友去背锅。
可有一天吃饭的时候,“下垂眼”的一番言论彻底让大牙失去了交谈欲望。“我的朋友在一个很好的学校,他比我还聪明,而且比我还努力,结果最后还考不过那些整天在玩儿的人,你说聪明人那么多,咱们这样的还怎么活?”而在“下垂眼”说出这句话之前,大牙刚给自己打完气,说只要努力没什么不可以。
大牙把几块肉连着一大勺饭一起塞进了嘴巴,这是无话可说又不想气氛尴尬时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02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以上这样常规的三观不合反应,大牙是绝不可能对“下垂眼”退避三舍的。可是当打击和泼冷水成为日常,大牙也渐渐没什么耐心了。
大牙报了复习班。
“我跟你说你报这么多班没意思的,你最好退掉。”
大牙在看一本很难的专著。
“这有什么好看的,反正看了也记不住。”
大牙周末去听了讲座。
“听再多讲座到最后还不是只能加那几分综测。”
大牙觉得这些行为的出发点已经不是单纯的提议那么简单,很多时候,他能隐隐约约嗅到这些言语背后隐藏的征服欲的味道。
大牙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一个不爱得罪别人的老好人,别人说什么,不管是否赞成,都不会提出强烈的反对意见。可偏偏大牙又是一个认死理的人,想要做的事,不管别人泼多少凉水也要坚持去做。所以即使“下垂眼”说了那么多让大牙失落又难过的话,大牙还是咬着牙把自己的目标完成了,这些被完成的目标有的不如人意,有的出乎意料,有的微不足道,他们花样百出,却唯独没有“先天不足”“后天夭折”的。
03
可许多时候大牙又在想,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下垂眼”,他们却不一定都会碰到大牙啊,如果他们遇到的是那些没那么执拗却满腹才华的人,也许这个世界就会失去很多个乔布斯,这样想来,难道不是一笔巨大的损失吗?许多时候人们都会把半途而废的原因全都归结到那个中途放弃的人身上,但在大牙看来,很多不客观,不理智的建议和评价,也要为梦想的流产埋单。
不排除有很多人会给予同伴中肯、真诚的意见,但许多时候,来自一些人的评价和建议中,其实带着浓浓的言语征服欲,他们提出意见的角度并没有从当事人出发,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带有一个批判他人的系统,也许他们自己都察觉不到,他们其实低估了其他人达成目标的能力,更有甚者,即使当事人实现了目标,批判系统依然会将他们划归到“运气”或者“无意义”的板块。这种批判系统的形成有多种原因,或是对彼此关系的错误解读,或是性格中的强势,抑或是某种嫉妒和恶性竞争的心态。
这些“下垂眼”们,也许是行业里的前辈,也许是一个集体中最优秀的那一类人,甚至是家长、亲戚、朋友、老师,也正是他们这一重重的身份,震慑人、吓唬人、打压人、伤害人,使人泄气,令人怀疑自己。
04
真正的建议,是不会让获得建议者有不适感的,提建议的人应当比接受建议者更能洞察形势,提出来的建议也是可行的,聪明的提议者永远记得一点,选择权在被提议者手中,所以他不会去替被提议者做决定。而不走心的提议者,他们给出的所谓建议,令人不敢迈开腿,却搞不清楚阻挡自己前进的究竟是有理有据的说服,还是言语压力之下的征服。
对于想要达成目标的人而言,如何接受建议更是一门技术,分辨说服和征服,需要明白对方提出建议的意图,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放弃唾手可得的成功。
大牙还是会坚持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性格里的执拗和不愿被操控,让他永远也不愿意去相信他人随口一提的评价,在这样一个浮躁又快节奏的时代,柔软的固执一点儿未必是件不好的事,从小父母就告诉我们,要善于听取别人的建议,要尊重别人的评价,但是如何去分辨建议和妄议?如何防止被评价折腾到掉价?在我们的成长教育中却往往沦为空白。
阿尔贝?加缪在《局外人》里写过这样一句有趣的话:“当我听某个人说话听烦了,想要摆脱他时就装出欣然同意的样子。”倒是可以试试,这种方法也许会很有用。他人企图征服,不妨婉转一些尽快脱身。
你可以试图说服我,我也愿意接受客观的建议;但是请不要妄图征服我,因为我从不惧为理想而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