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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那些爱笑的姑娘

为了不让兔树儿担惊受怕,叶吹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她四脚学舌虫的事情,再说那小虫躲进异兽森林深处,说不定已经被那些强横的异兽弄死了,也不需他来忧愁会遭到报复的事情。

清晨,清风徐徐,叶吹又在兔树儿的呼唤中幽幽转醒,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叶吹将自己睡觉的小木棚搭大了一些,以前只能容他一人睡觉,现在却可以两人并肩坐在里面。

若是以前,兔树儿肯定不会在乎这些小细节,从小到大躲在一起洗澡都洗过好多次,挤在一个被窝里算什么。

可撼石熊事件之后,兔树儿的心态彻底变了,知道害羞了。一开始还扭扭捏捏不答应,最后经不住叶吹的软磨硬泡,如今已经养成了习惯,两人每天都会挤在一个被窝里吃早饭。

仅是这样就能暖到心窝子里。

撼石熊事件之后,叶吹与兔树儿捅破了那最后的一层窗户纸,可这么多天以来,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叶吹也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即便这样,每当叶吹盯着兔树儿看久了都会忍不住舔舔嘴唇,回味那溺死人的触觉。

至于兔树儿,已经完全不敢与叶吹对视了。

吃过早饭,兔树儿又检查了一下叶吹身上的伤,发现淤青竟然已经开始散了,但还是关切的问叶吹还疼不疼,叶吹当然还疼,可隐隐的又觉得自己的伤愈速度好像比以前快了许多,力气似乎也变大了些。

难道自己是越挨打越强的体质?叶吹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个稀奇古怪的念头,叶吹的脑筋一发动,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个人痛打自己一顿试验一下。

只是这个人肯定不能是兔树儿。

两人又要开始每天的炼灵,当然,实际情况是兔树儿真的炼灵,叶吹看起来在炼灵,实际上已经睡着了。

兔树儿被叶吹最近的反常分了心,偶尔会将手指离开额头些许,然后悄悄的睁眼,看一眼如老僧坐定的叶吹,然后心道奇怪:“小吹子这段时间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以往的炼灵,由于叶吹感知不到灵气,无法入定,总是保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开始乱动,她虽然从未睁过眼,也能听到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

如今都要过去一个时辰了,叶吹还在坚持,前些天兔树儿还暗自高兴,以为叶吹终于开窍了,这两天却怎么想都不对劲。

炼灵的时候,是能够看到体表的灵气波动的,叶吹的样子,怎么看也是根本没炼灵成功的模样。

兔树儿担心叶吹走了歪路,小声呼唤了一声:“小吹子?”

叶吹没有反应,兔树儿心道果然不对,修士炼灵之时,因为要意识发散到周围天地,所以对身边的一草一动格外敏感,不可能会有听不到的情况。

察觉到他不对劲,兔树儿自然没了修炼的心思,移到叶吹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谁知这一拍,叶吹一个踉跄,脑袋栽了下去。

“咦!结束了吗?这么快。”

叶吹擦了擦口水,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兔树儿哪还不知道他是走了哪门子歪路,气笑道:“你不是刚睡醒吗?怎么还能睡着。”

叶吹无奈的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一念日出经比听了睡娘铃铛还管用。”

兔树儿听他这样说,紧锁着眉头,知道叶吹这个现象并不正常,不由得开始发愁。

倒是叶吹看得开些,站起来拍拍屁股,示意兔树儿继续修炼,自己沿着森林去找屁仙的踪迹。

又过了一个时辰,兔树儿炼灵完毕,唤回了叶吹,叶吹两手空空一无所获,正郁闷。

叶吹与兔树儿并肩走下后山,远远的就看见自己院子里站着两个人,穿着黑裙的娇小身影不用说,是柳青灵,另一个人却戴着绒帽,看不真切。

柳青灵时刻盯着后山的方向,看见叶吹下来,立即板起了脸,招了招手,示意赶快来解决这个麻烦。

叶吹走进院子,兔树儿有些好奇,便跟在他身后,那戴着绒帽的人转过身来,叶吹觉得甚是眼熟。

那人嘿嘿一笑,将绒帽摘了,露出一个亮堂堂的大光头,叶吹当即后退两步,将兔树儿挡在自己身后,警备的看着大光头。

“你这老小子要干嘛?”

花白胡子的光头老汉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绿色的汁液。

“昨天伤了你还挺过意不去,这不给你送点药来。”

兔树儿和柳青灵皆是瞪大了眼睛,尤其是柳青灵认得这光头老汉,两人异口同声道:

“是你打伤了小吹子?”

“叶吹你和周爷爷打了一架?”

光头老汉连忙摆手道:“别误会,我可没亲自动手,是我徒弟们打的。”

叶吹不置可否,点头承认,撇嘴道:“给我送药?你有这么好心?不会下毒报复吧?”

光头老汉摸摸自己的光头,大笑道:“那怎么会,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

叶吹第一次见面就差点被他一棒敲死,哪会轻信了他,不客气道:“药就不必了,我自家有药,没什么事就快走。”

老汉知道叶吹提防着自己,也不强求,将药放回兜里,然后笑意盈盈的盯着叶吹从不离身的铁棍。

“还有一事,小子,做老夫徒弟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叶吹疑惑问道:“你真要收我为徒?”

老头一副随意的做派,叶吹还以为他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有当真,没想到他竟找上门来了。

老汉点点头,叶吹紧接着就摇摇头:“我对学棍没兴趣。”

老汉眼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哪像是昨天被人打的样子,自家被踹了命根的两个徒弟还在床上躺着呢,这家伙竟然跟没事人一样了,当即更铁了心收这个徒弟。

“你给老夫做徒弟,老夫让你做大师兄怎么样?”

叶吹心动之下,疑惑更甚,这老头干嘛非要收自己当徒弟,肯定有什么企图,旁边柳青灵已经替他问出口:“孙爷爷,你为什么要收这家伙当徒弟啊?你可得想清楚,他很不争气的。”

叶吹瞪柳青灵一眼,柳青灵理所当然的撇嘴。

兔树儿也适时追问道:“你到底什么企图?明明昨天还教唆徒弟打了小吹子。”

兔树儿不认识光头老汉,只知道他欺负了叶吹,所以对他没有好脸色。

光头老汉也不与这漂亮的不得了的小丫头置气,只是指着叶吹道:“这小子昨天来偷学被我发现了,我当然要收拾他。”

兔树儿心虚的看看叶吹,叶吹厚着脸皮点点头,兔树儿更不理解了。

光头老汉是个直性子,藏着掖着久了,自己都看不惯自己,所幸将话挑明。

“你小子对我的胃口,抗揍。”

柳青灵忍不住偷笑起来,叶吹满面黑线,哪有这种收徒弟的理由。

老头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叶吹,叶吹能从他眼里看出认真的味道,人生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他心里隐隐有些触动。

虽然并没有学棍的打算,可他鬼使神差的点点头道:“再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

“那成,我也不把你逼急了。”

光头老汉笑呵呵的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对柳青灵说道:“柳丫头你放心,你在这里的事情,我决不告诉任何人。”

“谢谢周爷爷。”

柳青灵喜笑颜开,将老汉送至鸡爪巷子门口方才停下脚步。

再回来时,看见叶吹与兔树儿双双站在兔家院门前,兔树儿背着双手,脑袋扬得高高的,嘴巴一动一动,好像吃着什么,叶吹在她身旁转悠着,很着急,扮出一副可怜模样。

柳青灵好奇心泛滥,这又是在干嘛?

兔树儿好像鼓着嘴说了什么,叶吹幽怨的叫了一声,又求证了一下,得到兔树儿肯定的点头之后,还是老老实实蹲下,兔树儿雀跃的笑着,双腿一跨骑到叶吹的脖子上,抓着他的耳朵,高兴的不得了。

“驾……”

叶吹扶着兔树儿的腿,绕着兔家的小院走了起来,兔树儿轻轻扯着他的耳朵,催促道:“马儿跑快点!”

叶吹嘴上叫嚷道:“负重太大,跑不快了。”脚下却加快了脚步,在院子里慢跑起来。

叶吹每跑一圈就数一声,直至数到二十,兔树儿才心满意足的从他脖子上下来,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撕开纸皮,塞到叶吹嘴里。

叶吹露出难以掩饰的幸福表情,夸张的鞠了一躬:“谢主隆恩。”

柳青灵就这么记住了这种包裹着白色纸衣的绿色糖果。

……

午饭时间刚过,铁匠铺又迎来了最穷的客人。

叶吹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端着装着废铁的木箱子,周铁匠无奈的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别以为我与你说笑的,我说了不做你的生意。”

叶吹不在意的笑道:“别这么绝情嘛周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桂姨的鸟了。”

这倒不是玩笑话,张显桂自从打了叶吹一次之后,就好像是开了窍,每当叶吹从她门前走过,她都会捡起置放在门边的木条,若有若无的抽打着空气,好像在抽打某人的屁股。

知道张显桂是二重楼修为,叶吹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去触她的眉头。

周铁匠面色缓和了些,却还是不松口,叶吹眼见有戏,趁热打铁道:“我帮你向她告白好不好?”

周铁匠身子猛的顿了顿,似乎经过了一场天人交战,沉默许久后摇摇头道:“不需要。”

叶吹没料到是这个答案,撇撇嘴道:“再不说,桂姨可就真的老了。”

周铁匠还是一言不发的捶打着烧红的铁块,叮叮咚咚的打铁声,似乎掩盖了叶吹所说的话,但叶吹能确定他一定听到了。

看来今天又是白跑一趟,叶吹无奈的退出铁匠铺,走了两步又停下,似乎是觉得自己抱来抱去的样子太傻,于是又返回铁匠铺,将木箱摆放在铁匠铺的角落,对沉迷于打铁的周铁匠喊道:“这东西抱着太累了,暂时放在你这,我过两天就来拿。”

说罢,不等周铁匠拒绝,叶吹便一溜烟跑走,周铁匠虽对他不满,但人品绝对是没问题的,放在他那里的东西,一定会被保管的好好的。

叶吹出了铁匠铺,站在桥上想了想,也没什么去处,树儿此刻肯定在练箭,此刻是午休的时间,其他地方也肯定正是冷清的时候。

叶吹眼睛突然一亮,冷清的时候,不正适合炼丹吗,屁灰死亡丹已经被他挥霍完了,是时候补充能源了。

一想到那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绝世武器,叶吹就来了兴致。

……

周铁匠的铺子不大不小,现在能独当一面的就他一人,去年架不住乡亲的软磨硬泡,给硬塞进来了两个小徒弟,一壮一瘦,两个很勤快的男孩,对他也像老爹一样尊敬,经过一年的相处,周铁匠挺喜欢自己的两个徒弟。

周铁匠是明事理的人,上午的时间留给两个徒弟炼灵修炼,下午才让他们过来帮忙,该教的他都不藏私的教了,剩下的就等他们将手艺练熟就能出师了。

所以一般到了下午,他都把活交给徒弟做,自己在旁边看着就好。

“师傅,这个箱子里的铁块是准备做什么的?谁家的?”

壮一点的徒弟停下来休息时,指着角落木箱问道。

周铁匠盯着炉子,没有听见,徒弟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如梦初醒,犹豫片刻道:“那个……不用管,就放在那里。”

他还是个很专注的人,一门心思放在打铁上,很少分过神,今天却有些心不在焉。

徒弟们以为是他疲累了的缘故,劝他上楼休息休息,听徒弟一提起,他这个时候真的想躺一躺,对徒弟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便走上了二楼,躺在了床上。

他的家就在这铁匠铺里,从小时候被师傅从孤院带回时就住在这里,师傅直到死一直没找过伴,他也孤身一人过了近半辈子。

徒弟们总劝他找个师娘,死了爹的瘦徒弟甚至想把自己的娘介绍给他,他总是笑笑不说话,让真心敬爱他的两个徒弟没有一点办法。

单身汉的屋子没什么精致的地方,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都是用了几十年的旧把式。

唯一亮眼的东西,大概就是放在枕头旁的绿笛子。

笛子是新的,应该是觉得其它地方有灰,所以将它放在了枕头边,应该是觉得自己的枕头也脏,所以在笛子口上包了一层翠绿色的棉布。

周铁匠躺着,习惯性的拿起笛子,摩挲它的纹路……

在顾小乔来到这里之前的很多年,小岛上最美的是一个爱吹笛子的姑娘,人们将她唤作笛子姑娘。

她很爱笑,人们对她最深的映像就是她那银铃般的笑声。

笛子姑娘很喜欢坐在誓言海滩的岩石上吹笛子,所以那个时候的年轻姑娘都不喜欢去誓言海滩玩,因为每次去到那里,她们的情郎都会走神去听那悠扬的笛声。

但是她们不爱去,男孩们却喜欢在那周围晃悠,凑巧不经意的经过誓言海滩,凑巧走累了,凑巧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休息,凑巧眼睛望着笛子姑娘的背影。

翠绿的笛子,翠绿的长裙,翠绿的发带绑住头发,乌黑的发梢,缠绕了不知多少少年的眷恋。

笛子姑娘还喜欢听书,不听须眉,只听巾帼,她拒绝男孩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便是:我不会为儿女之情所困,我的志向,是那天地。

她很聪明,天赋很高,即使出身并不富贵,却是同辈女孩当中修炼速度最快的。

她是个潇洒得让男儿郎都敬佩的女子,二十岁前,果真没有与任何人有过友谊之上的来往,二十一岁,修为登了二重楼,毅然决然的踏上了闯荡天照之路。

爱笑的笛子姑娘追着自己的梦想走了,人们想,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孩一定是实现了她的梦想,所以才一直没有回来。

回来的只是一个被割了舌头毁了容从不笑的丑陋女子……

周铁匠发觉自己原来并不是想睡觉,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他站起来走到窗前,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桂花树。

笛子姑娘走的那一年,他亲手栽下的桂花树。

手中的笛子逐渐攥紧。

想看你再笑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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