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宝坊的沉静被一个闹腾的小子打破了,曾经的异宝坊在岛民的心中就是低调与奢华的象征,如今却变成了菜场的样子。
小工上任的第二天,脑路清奇的叶吹穿着稀奇古怪的服饰,画着滑稽的鬼怪妆容,大咧咧站在门口,扯足了嗓子叫嚷。
这种新鲜的做派激发了众人的好奇。
一时间,异宝坊的门口便如同菜场一般挤满了人,却全是凑热闹的,没有一人进去买东西,毕竟异宝坊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买的起的。
这可苦了素来喜爱清净的羊胡子,大清早被扰了瞌睡也就罢了,连午觉都没得睡。
这要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早就臭骂这浑崽儿,但禁不住自己的乖徒儿喜欢,这丫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都笑了一上午了,老头自收养了大敏之后,最喜欢的便是听她的笑声,可这丫头吝啬的很,从来不愿多笑。
只要丫头喜欢,闹腾就闹腾点吧。
羊胡子老头搬了一根小木凳逃到海边去喝酒,他每天下午都要去海边坐着喝酒,现在上午就被逼着去。
本以为过不了几天,叶吹的热情退了,自然也就散了,却不曾想,情况越来越让人头痛。
本来只有叶吹一个人闹腾,不知靠什么方法说服了一贯安静的大敏,两个一起在异宝坊门口搭起了对台戏,假公济私的把异宝坊里的宝剑取下来当道具,模仿说书人口中的大侠,演起了大侠对战小流氓的戏码。
大敏穿着男人的服饰,梳着头背起长剑,饰演李夜钦,叶吹则负责演坏人,两人一唱一和,引得看戏的人越来越多。
羊胡子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丫头不是不爱笑,只是一直没遇到能跟她一起玩闹的人。
时间过得很快,就这么过去了七八天。
叶吹的时间安排得很有规律,上午在异宝坊演戏,下午去找周条练棍,晚上去异兽森林找异兽打架,回来后,由树儿给他敷药。
树儿知道了叶吹修炼的事情,一开始软求硬逼甚至不理他,叶吹都没有服软,知道叶吹铁了心要走这一条路,兔树儿终于妥协,只是要求每晚要给她看看伤势。
就算要受伤,她也要当那个最清楚他受伤程度的人。
叶吹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她,其实每晚他回家后还会再跳几次楼,跳完楼之后再躺到床上练习小千珠的使用,每天晚上都是直接练到突破极限,直接当场晕过去为止。
这样几天下来,叶吹将自己压榨到了极致,同时实力也在飞速的提升,叶吹已经可以一次将小光虫从小千珠拿进拿出几十个来回而不晕过去。
在第三天的时候,小千珠的空间开辟出了一个拳头的大小,而后几天,拓宽到了两个拳头的大小,根据花夏的判断,叶吹的身体机能已经极其接近一重楼中堂的水平,防御能力和恢复能力更是达到了一重楼通顶的水平,这已经是无限接近兔树儿的水平了。
叶吹与兔树儿讲起这件事的时候兔树儿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后来她狠下心与叶吹对了一拳,叶吹虽然被一拳打飞,但是拳头上只留下一些白痕,兔树儿才不得不相信。
高兴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她知道叶吹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走到这个程度,而且这还仅是一重楼,以后的慢慢长路,又要经历多少才能走到终点。
就这么过了七天,第八天的时候,情况出现了些许变化,叶吹的师弟们康复回归了。
叶吹每次都是卡着时间来棍堂,他到的时候,师弟们已经工工整整站在那里,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
“哟!好久不见师弟们,近来可好啊?”叶吹笑容满面的打着招呼。
五个人,除了年龄最大的那个青年,其它四人皆忍不住后退半步,对叶吹是真的有阴影了。
叶吹一瞪:“咋了?几天不见,不认识大师兄了?”
四个少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最前方的那个青年,对比下来,果然还是叶吹更恶一些,立即规规矩矩的齐声叫:“大师兄。”
年龄最大的那个青年微微一颤,浑身上下涌起颓废之势,他对叶吹是不服气的,要不是叶吹偷袭,他有信心能胜过叶吹,但架不住师弟们已经背叛了他。
“叶吹,我不服你,有本事跟我再打一次。”青年满是不甘的叫道。
“手下败将,你叫我跟你打我就跟你打?你也配?”
叶吹一句话将青年气的面红耳赤,举起棍就打过来,叶吹连忙拔出铁棍与他对击。
作为跟随周条时间最久的弟子,青年的棍法果然远非其他几人能比,叶吹现在只会第一种重敲打法,只知道举起棍子往下敲。
这一敲蕴含了重棍打击法中的用棍之法,使的叶吹发挥出来的力气比之前大很多,两棍对击,青年木棍断折,倒退几步。
青年大惊,这厮是什么鬼力气?
青年大喝:“老二,棍子借给我。”
闻言,青年口中的老二毫不犹豫的将棍子丢给青年,同时向叶吹赔笑道:“大师兄别怪我,我是为了对决的公平性。”
“你这墙头草,待会收拾你。”叶吹破口大骂,那边青年再次执棍击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不再与叶吹硬碰硬,而是用身法躲开叶吹势大力沉的攻击,然后寻找叶吹的破绽,木棍四面八方击向叶吹。
一重楼和登梯最大的不同就是一重楼和灵气可以覆盖全身筋脉,战斗的时候,全身的节奏可以完成统一,无论是力量还是灵活程度都远远强于登梯。
叶吹的棍法就是个半吊子水平,一时只能被动的挨打,幸而他的灵活性也一点不逊色于对方,大多数的攻击都能躲过去,偶尔挨上一棍虽然很疼却一点都影响不到叶吹的发挥。
“这家伙是什么做的,根本打不动。”
如此僵持片刻,青年没讨到什么好处,眼见师傅就要来了,青年越发焦急。
一焦急之下,难免出现破绽,青年一棍击向叶吹的肩膀,哪知叶吹丝毫不闪躲,硬扛他的攻击,同时一棍扫在他的身上。
砰,砰
同时响起两声敲在身体上的声音,叶吹一个踉跄,揉着吃痛的肩膀咧嘴,那青年却是捂着大腿嚎叫起来。
谁输谁赢,终见分晓。
叶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一次举起拳头,显然是又想把他爆锤一顿,让他回家再躺几天。
“别别别,我认输了!你是大师兄。”青年摆手认怂道。
“嘿嘿,惹到我头上,一句认输就想了事?”叶吹不由分说的落下拳头。
饶是旁边四个少年早已见识过叶吹的心狠,此刻也有些头皮发麻,这种人,谁敢当他的敌人。
“逆徒,你给我停住!”
就在这时,一个大脚将叶吹踢了出去。
知道自己的大弟子每天都卡着时间点来报到,周条每天也故意拖在叶吹后面,晚几分钟再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身为师傅的颜面,毕竟让师傅等徒弟,传出去太丢人了。
这几天都是如此,倒是让周条忘记了今天是众弟子回归的特殊日子,一到场就看到大弟子对上一任大弟子穷追猛打的场面,怕叶吹又把人家打成重伤,周条下意识一脚把他踢开。
“这又是干啥?”迟来的周条收回大脚,指着被自己踢翻的叶吹,大声道:“我就晚来一会,你就准备翻天是不是?”
“还有你!王茂。”周条又转向那青年道:“上次输了还不嫌丢人呐?”
“我……”名叫王茂的青年无言以对。
周条对这个跟了自己最久的弟子也是有期望的,怒其不争道:“还坐着,要老夫扶你?”
青年不敢对师傅有意见,忍痛爬起来老老实实站到一边,叶吹也慢悠悠的站起来,洋洋洒洒道:“别怪我没警告你哦,以后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师兄了,谁有意见我揍谁。”
周条又是没好气的一脚。
“把你能的,练棍的时候没见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不赶快脱衣服修炼。”
这七天,周条是真的被他的大弟子气的头都大了,原以为是自己太着急了,后来放慢了节奏,让叶吹换成木棍练,结果还是进度缓慢至极,这都七天了,叶吹还在第一种打法卡着。
周条也不知道大弟子到底是什么构造,明明肉身强度远超同龄人,学起东西来却是笨得要死。
今天,经过七天的努力,叶吹终于可以进展到第二种打法了,周条暗示自己要沉住气,这后面还有十几种打法等着呢。
长路慢慢,这还只是开始,等叶吹登上了二重楼,可以灵气外用,还要教他真正的武技,那才是修炼之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过武技这东西是需要灵气支撑的,这家伙又没有灵气,到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发挥出威力?
周条摸着光头,为自己的大弟子愁得要死。
……
这天下午,叶吹的师弟们也终于见识到了大师兄的奇特之处,师傅的喝骂声不绝于耳。
“叶吹!狗都要学会了,都说了多少遍,这种倒击打法的要领是平肘蓄力,下势上挑,你瞎比划什么呢?”
周条虽说行事风风火火,但耐心却是极好的,教起徒弟来满心斗志,可惜遇上了长在废神经上的叶吹,再好的耐心也要像他这样气得直跺脚。
“我就不信扳不正你了。”
周条也不与叶吹客气了,强迫他将第二种打法练习两千次还有把第一种复练五百次才能休息。
如此,其他弟子完成了修炼任务之后早早离去,叶吹独自一人留到了最后。
天渐渐沉了下去,直到夕阳西下时,一天的修炼才将将结束,叶吹收起棍子穿上衣服,捂着发酸的膀子准备离去时,被周条叫住。
“大弟子,会喝酒吗?”
叶吹挑眉道:“说的什么屁话,我家以前可是卖酒水的。”
不练棍的时候,他们两个更像是一对忘年交,周条从石台后面提出一个酒葫芦,晃出酒水荡漾的声音,笑道:“喝两口?”
“走着!”
叶吹一挥手,周条已经先他一步跳上院墙,一屁股坐在院墙上,叶吹跳不了那么高,顺着院墙上的大豁口,也是爬上院墙,三两步走到周条旁边坐下。
周条已经喝了一大口,等叶吹一坐下,就把酒葫芦递给他,叶吹也不矫情,昂起头闷了一大口。
“哇!他娘的这是啥酒啊?”
“就你这样还装蒜,大老爷们就应该要喝烈酒,咱们练棍的人,更要以棍为脊梁,酒为血。”
周条喝了酒更喜欢讲他的道理。
叶吹翻白眼道:“又是张硬砖说的?”
“不,这句话是我师傅说的。”周条抢回酒壶,又大灌一口。
“大弟子,你跟我说句实话,剑和棍,你更喜欢哪个?”
叶吹想都不想道:“肯定是剑,别看我现在跟你学棍,将来若是有机会学剑,我还是要去学。”
周条一口酒喷出:“放你娘的屁,我可还指望着你把我重棍派发扬光大呢!”
叶吹纳闷道:“我这么笨,简单的打法都学不会,连灵气都没有,你凭什么相信我能把重棍派发扬光大?”
周条摸着光头,看着天空,道:“练剑的剑客,世人会说他们潇洒、风流、飘逸、绝尘、孤傲……,反观咱们练棍的,一个能拿出手的优秀气质都没有,唯一可以自我安慰的,就是咱们可以说自己有骨气,咱们顶天立地。”
叶吹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扶额翻白眼,周条大笑的指着他的脑门道:“你就恰好没有一点练剑之人该有的气质,唯独就有点骨气,你天生就是为练棍而生的。”
叶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周条声音放低了些,回答了叶吹的问题。
“别觉得我在夸你,我就六个徒弟,其他几个什么样你也看见了,没得挑啊。”
叶吹差点一脚踹到他脸上,周条拍腿大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活了几十年就你们六个徒弟吗?你这一个大弟子还是我逼着来的。”
叶吹猜周条又要提起他那个不靠谱的师傅了。
果然,不等叶吹说话,周条自问自答:“就是因为我师傅,那老家伙,忒丢人了,本事不行还装蒜,学人家打什么生死台,结果被别人一刀劈死了,到现在咱们岛上的人一提起学棍就嘲笑,哎呀不行,我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脸上挂不住。”
叶吹被他挤眉弄眼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一向喜欢大笑的周条却没有笑,表情逐渐落寞。
“但是,他们都忘了,那他娘的是三重楼,我师傅一个二重楼老头,知道打不过,为了给我争口气,跟三重楼拼了老命。”
叶吹再也笑不出来了。
“徒弟被人欺负了,当师傅的第一个不答应,天塌了有师傅在,我师傅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师傅……”
周条还要再说,却慢慢哽咽起来,花白胡子的老头就这么坐在院墙上抹起了眼泪。
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