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日光从雕花木窗里透进来,细小的微尘打着旋,在铃语头顶上方轻轻飞舞跳跃。
铃语皱了皱眉,白沐见了,伸手挡住那光。
白沐坐在床边,盯着铃语白净稚嫩的小脸,无声的笑了。
容慑坐在床上,她低着头,又长又卷的羽睫轻轻落下,遮住了一池平静无澜的死水。
“这世道半妖都能修道,难不成以后我们要被妖怪统治?”
“娘你看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那是半妖啊!”
“居然是半妖,人和妖的孩子,真脏!”
“她是半妖。”
“半妖……”
随着开门声,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容慑的思绪:“容慑,吃饭了。”
容慑抬起头,她表情呆滞,依旧没回过神来。
林檎皱眉,快步走到容慑面前,用袖子给容慑眼角擦了擦:“怎么哭了?”
容慑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没事,走吧,吃饭去吧。”
她逃似的跑开了,林檎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沧海居……
铃语跟着白未央练心法,白沐独自一个人去丞相府探查,容慑出门了。
林檎看着她的背影,应该是去散心了罢。
容慑的确是去散心了,她在护城河边走了走。
“娘!”
容慑抬起头,她眯着眼,终于看清了河中央有一个小孩,小孩扑腾着,很快力气就没了,渐渐沉下去。
此时一位布衣妇女匆匆赶来,正好看见儿子沉入水中,她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容慑跳下水,掏出腰间的毛笔,心里默念了一个口诀,毛笔闪着光,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容慑神色微变,随着毛笔游去。
她抱住那个孩子,快速游向水面,容慑将孩子高高举起,让他能呼吸空气。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妇女抱住孩子,那孩子咳出一口水,见到母亲哇哇大哭起来。
毛笔飞出水面,回到容慑手上。
妇女心疼的用外衫包好孩子,不让他着凉,见到毛笔飞回来,她又道谢了一次:“多谢仙人相救!”
容慑原是低头擦拭毛笔上的水渍,闻言抬头对妇人一笑:“无妨,孩子没事就好。”
妇人这才看见容慑的眼睛是血色的。
“你你你……妖怪!”妇人抱紧孩子就跑,边跑还边喊:“妖怪来抢孩子了!”
容慑眸底的那点暖意逐渐消失,她将毛笔插回去,身上还是湿哒哒的,布料贴着皮肤,又潮又冷,让她很不舒服。
容慑想用内力把衣服烘干,却被一群人围住。
“妖怪!为何要抢她人孩儿?”为首的一个男子正义凛然地说道。
容慑冷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姑奶奶抢她孩子了?”
“人家亲口说的,难不成还污蔑你?”
“就是啊,这妖怪做了还不认。”
“都说妖怪食人血肉,果然不假。”
人群发出讨论声,句句都是在说容慑的不该。
容慑冷眼看着他们,心中只觉得好笑:“你把她叫出来,问问她,方才她孩子落水,是谁救的。”
“只怕是你故意设计让孩子落水,心真是黑呐!”
“妖怪没有心吧?”
“真是的,做出这种事,那还是个三岁小儿啊!”
容慑瞳色更加血红,她忍着怒气,心里念着师父教的清心咒。
“容慑,我来接你回家了。”
容慑一怔,只见一位白衣少年御剑而来,落在容慑面前,长剑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你又是谁?”人群中有人发问了。
林檎站在容慑面前,语气冷漠:“我乃天山阁首席弟子,各位今日出言不敬,污蔑他人,应当道歉。”
“天山阁?那个四大门派之首的天山阁!”
众人脸色一变,但还是有人不服气,林檎拿出天山阁的标志玉佩。
“你是天山阁的,可她是半妖!”
“人分善恶,妖也一样,更何况是半妖,你们对她恶语相加,她可有伤你们一分一毫?”
那人为难道:“这……可她想杀了孩子!”
“哦?那你将那孩子带来问问,孩子总不会骗人。”林檎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很快就有人把那妇人带来了,林檎看着她紧紧抱着孩子,道:“她伤你孩子了?”
妇人犹豫了,低头看着熟睡的儿子,道:“没有。”
“你孩子落水,是她救的吧?”林檎继续问。
“是……是她救的,我方才太过于害怕,所以才……对不住了,姑娘……”妇人也明白过来,面带愧疚。
容慑摇摇头:“无妨。”
林檎打了个哈欠:“好了,真相大白了,道歉。”
妇人一听,想弯腰道歉,林檎连忙扶住她:“是他们。”
众人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向容慑道歉了,容慑没有回话,只是扯着林檎的衣角,道:“走吧。”
林檎看向她,点头:“好。他们在等你吃饭呢。”
容慑抬头看着远方的晚霞,眸色总算变回了黑色,她勾着唇,往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