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洞口后,乌神子以神识扫过四周,发现没有异样后才举步向前方走去。不远处江水滔滔,轰鸣不断,从一条小径走到尽头后,前方密林间忽现出一方石台。
一个灰衣汉子背着一个包裹,正站在那石台之上。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乌神子目光幽幽地盯着那汉子,神情一片漠然。
一刻钟很快便过去了。
那汉子倒没什么不耐,只是时不时环顾四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机警。
又等了一会儿,乌神子胸口一闷,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虽然江水湍急,但那汉子耳力极强,几乎第一时间便扫了过来。
乌神子不再隐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那汉子先是一惊,继而面露喜色,躬身道:“小人丁开山,拜见乌神子道长。”
这丁开山身上带着极为明显的行伍气质,乌神子一看便想起张太云手下的那些精兵悍将。他仔细一端详,发觉这丁开山的长相有些熟悉,问道:“你是张太云的人?”
丁开山抱拳道:“小人不才,忝列为城卫军统领,此次正是奉县尊之命给道长送一样东西。”
“唔。”乌神子顿时了然,但并未放下戒备之心,而是道,“既然你是城卫军统领,怎么不护在张太云身边,反倒来给我送东西。”
丁开山闻言露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叹道:“道长有所不知,虽然李家叛孽被您诛杀,但县尊府也被焚之一炬。县尊如今在暂居在陆老爷府上,安全无虞,所以小人才奉了命令赶过来。”
“东西呢?”乌神子眉尖一挑,瞳孔深处闪过一抹极为隐晦的渴切。
丁开山卸下背后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葫芦捧交到乌神子面前。
感受着葫芦里隐隐翻腾的气息,乌神子脸上浮起不正常的潮红,凑到跟前轻轻嗅了一口。
“咝——”
熟悉的味道让乌神子神清气爽,连身子骨都飘了一飘。难得张太云牢记自己的交代,这么快就送来一壶血精,有了这玩意儿傍身,至少在那人来之前伤势都不会发作了。
人没问题,东西也没问题,乌神子戒心尽释,长期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也不顾外人在旁,急忙扭开葫芦塞,想抿一口压压胸膛里的燥火。
就在他取开葫芦塞的瞬间,一股凌厉无匹的气息混杂在血精当中,猛地爆炸开来!
整个葫芦炸裂成万千碎片,宛若暗器一般漫天攒射。乌神子猝不及防,情急之下挤压胸腹,利用肠胃的爆发力吐出一口真气,向激射来的碎片打了过去。
“嘭!”
空气中生出一记炸响,纯白色的气浪堪比实质,将碎片反震了回去。但他刚刚化解这波危机,一道劲风便穿过碎片、气波,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狗东西,你好找死!”
时至此刻,乌神子如何不明白自己被这丁开山给阴了?他气极狂笑,不顾伤势一掌拍出,滚滚真气冲上手臂,顺着掌心一股脑宣泄了出去!
“轰!”
丁开山刺过来的长刀被乌神子的劲力震得截截粉碎,余势未尽的掌力冲破阻拦,带着刺耳尖啸打在丁开山的胸上。
但丁开山忒也凶悍!他用胸口硬接下乌神子足以开碑裂石的掌力,反手用一双肉掌箍住乌神子的手腕,将这穷凶极恶的道士给锁在原地。
乌神子狞笑一声,正欲催力震碎丁开山,可脸色倏地剧变!
在他与丁开山的脚下,一股极为强大的波动自地底下传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至地表。
“嘭!”
地面破开一个大洞,草皮、土屑被掀飞起来,一道绚烂无比的银白刀光轰开地表,极为阴损地绞向乌神子的双足!
乌神子想要逃跑,但手腕被丁开山锁住,带着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快不过那道必杀刀光的。
眼看着道士就要被刀光由下而上绞成血沫,仓促间他用空余的左手疾点向胸口,一道金光从指尖与胸口的交接处绽放开来。
“嚓嚓嚓嚓!”
刀光纵横交斩,骨肉割裂声接连响起,猩红色的血雾刚一弥漫,接着又被劲风气浪席卷一空。待刀光消敛,余波平息后,一个月白长袍,脸覆修罗面具的男子出现在方才乌神子与丁开山站着的地方,而乌神子与丁开山踪迹全无,只余地上的残留血渍和一片狼藉。
假面人轻叹一声,目光转向东南方向十丈外的位置道:“道长好本事,在下苦心布下的杀局竟被你翻掌破开,不愧是修行道上的老前辈。”
在他视线所及处,面色惨白如鬼的乌神子佝着身子半蹲在地上,气息忽高忽低,显然是伤势爆发,连真气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目光森森,切齿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刻意来寻我麻烦?”
假面人并不回答,而是道:“乌神子,巫神子,道长刚才用的应该是大名鼎鼎的替死巫符,而道长的身份,想必就是臭名昭著的巫神教余孽了吧?”
乌神子眼中寒芒大盛,道:“你到底是谁,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巫神教?!”
虽然这假面人不以真容示人,但乌神子眼力毒辣,自然看得出他年纪不大。
假面人悠然道:“但凡有点见识,又怎么会没听说过巫神教呢?传闻贵教精研巫蛊、符咒之术,在灭门前乃是楚州的顶尖势力。只可惜门中长老卷入大晋朝廷的夺嫡之争,以致于引动帝尊震怒,赐下镇国神器灭了贵教教统。”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但乌神子却如闻魔音,脸色越来越黑。等他说到巫神教教统覆灭,乌神子终于忍受不住,厉声道:“住口!那昏君灭我道统,犯下滔天杀孽,只要我巫神教香火不绝,必定掀翻大晋,灭他姬氏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