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长的跟小天使似的,这也是老爸给她起名叫安琪的原因。她的皮肤粉嫩粉嫩的,透明的一样,我看了,碰也不敢碰一下,生怕碰坏了碰脏了或者碰疼了她。后来长大了一点,我们都能跑出去玩的时候,我也很少出屋,不是我喜欢安静,实际情况恰恰相反,而是安琪总是粘着我,活蹦乱跳的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我怕我出去玩,她被其他小朋友碰坏了碰脏了碰疼了。就算再后来我懂得了很多事情,也还是不能把这种想法从我的脑袋里根除。安琪认定了无论她把我怎么样我都不会把她怎么样,于是开始无休无止的使唤我,就像我是中世纪的黑奴。安爽把字典拿给我,安爽给我削铅笔,安爽给我倒杯水,安爽去煮方便面,安爽去开门……。最可恨的她还拿我做实验,那时候我们都还挺小的,一天她对我说安爽我去给你买冰棍儿吃,可那是三九天,她只是想看看冬天里人吃了冰棍能不能变成冰人,结果冰人没变成,我成了病人,拉了三天稀不说,还要忍受老妈的冷言冷语,她说你怎么那么馋,你看你妹妹比你小都没像你,自己本来脾胃就虚弱,告诉你多少遍了,别吃凉的别吃凉的,偏吃,活该,看你长不长记性。我躺在床上,像个吃了黄连的哑巴。有一段时间她还企图安排我的生活,安爽你不许再跟那个谁说话,安爽不允许你再去踢球,那时候我都恨不得叫她小妈,感谢她,那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终于,她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开始不再直呼我的大名,也学会了请求的语气,她说哥,……怎么样?无论是什么事,我的回答只能是,好,行,是,明白等。
吃完早饭,也到了我上班的时间。分开时,安琪又问,哥,你真的不是来找女朋友或者白雪?我用视死如归般的目光看着她用极其肯定的语气告诉她不是。就算这样她也不会相信,这一点我十分肯定。为了检验我的话,她会连着一个学期,每天早上都去那里试着发现我,这一点我也十分肯定。
早上再去守楼待妞儿是不可能了,于是改到晚上,小妞儿总要回宿舍睡觉吧,尽管蹲点的时间要长些,可貌似稳定性更高一点。
13.在我的精打细算和耐心等待下,我和小妞儿又相遇了。
夜已深沉,阴天,空气湿漉漉的,但很暖和。远远的,我看见小妞儿从灯火阑珊的教学楼方向走来,红色的棉布运动裤,白色紧身毛衣,披散着头发,戴了一副黑框眼镜,抱着挺厚的书,一本也许是几本,自己一个人,还是不紧不慢的步态。我从长凳上站起来,迎着她走过去。她显然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再次见到我,一见我就停住了脚步,吃惊又不安的看着我,也许她认为我可能是来报复她的,下意识的抱紧了手臂里的书,头微微偏向宿舍楼的方向,好像在时刻准备跑向那里,样子就像一只机警的小猫。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我友善的笑笑,向她点点头,她谨慎的盯着我,也点点头。
“我是来道歉的”
她眨了眨眼,好像没听懂我的话,不安的神情在慢慢消失。我向前走了一小步。
“那天我太鲁莽了,吓到你了吧?”
“你没事吧?”她小心的问。
“嗯?”,我以为我这样的方式让她厌烦,在说我有病。
“我的意思是,那天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我都想报警了。”
我笑了,幸好她没报警,不然事情很有可能暴露。
“你还挺有正义感的”
她笑了,原本紧绷着的肩膀松弛下来。
“那倒不是,只是有点内疚,我还打了你一个耳光,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
“主要是我不对,没有事先跟你打招呼。”
我俩相视笑了。
“我是诚心诚意来向你道歉的”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她又有点紧张起来。
“我去哪知道啊,只是觉得你像学生,才来这里碰运气,没想到真碰到了。”我装作腼腆的挠了挠脑袋。
“今天是第一次来?”
“那倒不是,每天都过来转一圈。”,我露怯的笑笑。
“他们为什么打你?”她略微想了一下问。
“因为……”,我停下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又抬起头,表现出很难为情的样子。“我偷了他们店里的东西”。
她又眨了眨眼睛,不解又怜悯的看着我。
“不过,我并不真的是小偷,不然也就不会被抓到了。”
她不说话,还看着我,等着我说下去。
“可能是心里疾病吧,感到焦虑紧张的时候就想偷东西。”,我说的跟真事似的。
她点头表示理解。
“你不会报警说你抓住了一个小偷吧?”
她笑着摇摇头。
“我不歧视病人”,她说的很俏皮。
“那么”,下面的话是重点中的重点,我故意说的很慢,“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我不掩饰话语之间流露出来的对她的好感。
“当然可以,我叫韩靓。”,她微微收了收下颏。她的爽快让我禁不住想她一定对我也有好感。
“我叫安爽”
“是真名吗?”
“不像吗?”
“像女生的名字”
“我是男生”
她抿着嘴看了我两秒钟。
“我知道”
“我得回去了”她紧接着说,“还有点东西要写。”
“再见”
“再见”
我一直看着她走进宿舍楼,她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回头看我。
她和桑迪真的很像,这让我欢喜之余有点郁闷,就像在骂我是一头拉磨的蠢驴,始终没有走出那个圈一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就像有人喜欢吃米饭有人爱吃馒头,但是我们不能把顿顿吃米饭的人叫做蠢驴。
14.我不知道两个人认识多久才能真正相爱,也不知道一见钟情还是两小无猜才算真爱,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佳的表白时刻,相信也没人知道,如果有人说自己知道,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吹牛。
对于爱情,我相信感觉,在我觉得友情已经不能满足我的情感需求的时侯,我就会向姑娘表白,有时候成功,也会失败,值得一提的是成功的时候比失败多。
在我和韩靓第五次见面的时候,我告诉她我爱上她了。
我们的第三次见面是在他们学校附近最好的饭店,我请她吃饭,借口还是向她赔礼道歉,有点勉强,但她同意了。她问我为什么会患上那么一种心理疾病,我告诉她因为我的初恋女友,自从被她甩了之后我每次感到紧张就忍不住的想偷点什么东西。一般我都去小的商店,被抓的几率一半一半吧,被打的机会不是很多。她说她有一个学心理学的同学,可能有能力帮我,等她问问再告诉我。我说那太好了。我们还聊了许多别的,从小学到大学,从文艺到股票。我告诉她我是学音乐的,还给她讲了一下贝司和吉他的区别。她饶有兴趣的问他们还有区别啊,我一直以为是一样的呢。“其实贝司也是吉他,就像男人和女人都是人,而且两者的区别也挺像的,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她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自豪的挺了挺胸脯。我被她逗乐了。“你的思想怎么那么不纯洁呢”,她瞪我。“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是男人比女人粗壮,贝司的弦比吉他粗,你想哪去了?”,“讨厌”。
最后我们交换了手机号码。
第四次见面是一次随机行为。那个周日晚上,我们乐队在W大附近的一家酒吧卖唱,我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她便来了,一直呆到结束。我把她介绍给其他三个人,然后五个人一起喝酒聊天。张彬突然叫我卫哥,这是我上高中时的内部绰号,已经有好多年没人这么叫我了。韩靓狐疑的看着我问你到底叫什么。
“他是叫安爽”,张晓东笑着说。
“那你为什么叫他卫哥?”,韩靓看着张彬问。
“安而乐,安爽,像不像一家子?”,张彬坏笑着说。
“我们一直想用安爽注册一个商标来着,安全爽快,再合适不过了。”,李伟跟着起哄。
“也算我一个”,韩靓看着我,得意洋洋的说。
“安爽,她是你第二十几任女朋友?”
看着张彬幸灾乐祸的样儿,就知道他是故意拆我的台,他的表现有点奇怪。
“谁说我是他女朋友了?”,韩靓反驳道。
“不是吗?”,张彬问我。
我保持沉默,看着韩靓。
“不是”,韩靓帮我回答。
“不是最好,永远不是才好。”
韩靓疑惑不解的看我。
“他是个大色狼,希望所有漂亮的妞儿都是他的女朋友,你最好离他远点。”,张晓东说。张彬配合的伸出舌头添了添嘴唇。
“我告诉你个秘密”,张彬向韩靓眨眨眼,“你和她的初恋女友长的特别像,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你就知道了。”
韩靓喝了口饮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你的朋友挺奇怪的”,送她回学校的路上,她说。
“你是指张彬吧?”
“是,他对你的态度很奇怪,你们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好像真是吧?他嫉妒的时候就是那副德行。”
“嫉妒你什么?”
“我先认识你而不是他”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看来你还不了解自己”
“照你这么说下去,我还能引发世界大战呢。”
我停住脚步扭头仔细看了看她。
“那有点夸张,但单身的你绝对是社会不和谐的因素,你还是单身吧?”
“我就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倾国佳人”,说完她自己先抿嘴笑了。
“你真的交过二十多个女朋友?”
“没有,也就十多个吧。”,我注意观察着她的表情,没什么反应,于是补充说我是花心大萝卜。她又笑了。
之后的一周,我们没再见面,只是互相发了几次短信。
“你在哪呢?”
“图书馆”
“我去找你”
“好啊”
“我能进去吗?”
“好像不能”
“如果我哭着求门卫大爷呢?”
“好像还不能”
“那我不去了”
“哦”
“你在哪呢?”
“排练”
“张彬在吗?”
“在”
“能把他赶走吗?”
“好像不能”
“如果你哭着赶他呢?”
“好像还不能”
“那我不去了”
“哦”
所有短信都以这两条为范文。
再一周,我们连短信也没发。我表面上装的特镇静,就像深山里道行颇深的老和尚,其实心里跟猫挠的似的,痒的恨不得用点皮炎平。我爱上了她干脆爽朗的性格,爱上了她明亮神奇活现的眼神,我爱上了她温暖的笑容,我爱上了她上上下下完完整整的人,我想尽快的和她确立恋爱关系,随时见到她,想拉她的手,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睫毛上,头发上以及腰上,感受到她的气息和温存。但是我忍了。米兰昆德拉告诉我慢其实也是门艺术,再说我已经够快了。
在绿色酒吧里,高强忍不住问我,你这样能搞定她吗?我说我也不知道,试试看吧。
“我怎么想就怎么说,你听了可别不高兴。”,高强犹豫了一下说。
“你别说了,我肯定不高兴。”
高强推了我一把。
“我并不看好你和她,她叫什么名来着?”
“韩靓”
“对,韩靓,我不看好你们。”
“为什么?”
“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是她的前车之鉴啊,你说你对待每个女友都是真诚的,可最后都分手了,为什么?你想过吗?”
我摇头。
“都是真的就都是假的,这其中没分别,就像我的酒吧卖酒一样,只卖一种酒,只要客人喜欢就无所谓真假,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客人喜欢我的酒我就赚钱,漂亮姑娘喜欢你你就高兴,跟我的酒真假你是否真的爱他们无关,我想赚钱,你想高兴,你只不过是个爱情商人。”
“你就是想说我很自私呗”
“我没那么深刻,我只是想劝你放弃韩靓。”
“然后孤独一人了却残生?”
“桑迪回来了”
“你绕这么大圈子累不累?”
“你要是相信我,就和桑迪在一起,保证你幸福。”
我和桑迪在一起那会儿,高强就跟我们的贴身保镖似的,他和桑迪就像亲姐弟一样,有时候让我都觉得妒忌。
“为什么我和韩靓在一起就不能幸福?再说了,哥哥,七年了,我再怎么强悍痴情,也干不过蹉跎的岁月和寂寞的长夜啊。如果说我没想过和桑迪重新开始那是骗人,可那是四五年前的事了,你知道四五年前是什么概念不?如果你那时候种下一个孩子,现在他就已经能打酱油了,要是没养好吃了什么含激素的东西都可能开始暗恋某个女小朋友了,这么算来,四五年就是情感的一个轮回。你还想我怎么样?”
“那为什么人家桑迪就能干过蹉跎的岁月和寂寞的长夜?”
“也许有一天我还会想起她,并且试图与她在一起,但肯定不是现在。”
“你敢保证此时此刻你再见到桑迪一点也不动心?”
“我也不敢说看见别的漂亮姑娘不动心,我现在是爱情商人,你还能指望我怎么样?”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德行?有时候你真的特别烦人。没什么事了,你赶紧走吧,别耽误我的生意。”
高强不耐烦的把我赶出了他的酒吧。
高强的话让我有点着急,我在心底追问自己,我真的是一名爱情商人吗?我想我不是,我可能有点自我,但绝对不是爱情商人,我要用对韩靓的爱证明这一点。
接下来的周六我安排了我和韩靓的第五次见面。
我让李伟帮忙把我抓进了人民广场旁边的派出所,他有个同学在那当差。李伟把情况和那位大哥说完便走了,韩靓认识他,如果他在事情就败露了。那名民警大哥依照我的要求演练了几遍之后拨通了韩靓的电话,告诉她我因为在商店偷东西被抓起来了,在人民广场旁的派出所,让她帮我来交罚款。她只在电话那头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就在我反复思量她那声哦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已然风风火火的冲进派出所,那架势不像是来交罚款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为了演的尽量逼真,民警大哥当着韩靓的面义正严词的把我说服教育了一顿,然后收了她的二百块钱,最后才放我离开。临走,我暗示性的告诉民警大哥有空一起喝酒。韩靓狠狠的在我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民警大哥平白无故的得了二百块钱高兴的晕了头居然对我们说有空再来。韩靓气的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麦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