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慕容令的身边,姚紫堇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就只能看见自己一个似的。
慕容令也就当她不存在,一个人批着奏折。
半晌两个人也不会说一句话,倒是给了姚紫堇胆子细细打量这个人。作为皇帝,自然是不会太年轻的,毕竟日夜操劳国事,显得年迈一点也是正常。慕容令算是长得很出色的那类男子,至少看着像是岁月还没有在脸上留下痕迹,放在现代的话应该算是老狼狗那一类的,应该还是蛮吃香的。
这么想着,姚紫堇对自己正在编排一个帝王这样的事情觉得很是骄傲,于是哼哼唧唧地笑了出声。
慕容令唔了一声,问道:“你在笑什么?”
姚紫堇看着这人畜无害的帝王,反而觉得无所谓了,便随便答道:“没什么,您忙您的。”
慕容令也没什么,便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明纸糊的窗户外面看着像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偶尔会刮过一阵风,正仪殿外面林荫小道上两排树的叶子随风飘荡,有摇摇欲坠之势。姚紫堇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是也能看得像是个七七八八。
似乎有个宫女一样的丫头,在天色灰蒙蒙的时候走到了外面去,穿着一件寻常的浅绿色小衫,打了一把半新不旧的油纸伞小心翼翼地踩在一摊积水上,貌似在做捡树叶这类的事情。
姚紫堇觉得有趣,便多看了两眼。
慕容令察觉到她的动作,便顺着她的眼神往外面看去,
“雨中闲情,也是别有一番风致。典仪替朕把人给带进来瞧瞧吧。”慕容令复又低下头去批阅奏折了,站在他旁边的典仪姚紫堇倒是险些气得背过气去,难道现在男人都是这么随意的吗?
这下面的情节已经不用说了,大概只要看着那女子长得还不错,就可以封个官女子往后宫里塞了。怪不得后宫里会有那么多郁郁不得志的少女,都是因为皇上一时兴起,所以才耽误了一生啊。
姚紫堇前世看的那些宫斗小说里的情节几乎是一瞬间就涌在了脑子里,她也不急着去办事,而是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皇上啊,把人带进来之后呢,您是不是要治她一个踩踏枝叶的罪啊?”
慕容令抬头看了一眼她,满眼都是看不透的神色,虽然很是温和,但是姚紫堇作为当事人却是清晰地感觉到,那样的温和完全是因为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并不是完全对她的温和。慕容令淡淡一笑:“你说呢?这后宫之中的宫宇总是嫌多的,人少了,就会觉得没有生机,你说是不是?”
姚紫堇心里咯噔一声,总是觉得慕容令这话里似乎是话中有话,但是却又不好细细吻下去,这欲盖弥彰的感觉是越来越强盛了。于是便低了头尴尬地笑了两声:“您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现在就给您把人带来。”
慕容令淡淡地嗯了一声,抬头看着那个急匆匆出了正仪殿的女子背影,笑着和身边站着的大太监道:“你看她,好像朕会吃人一样,为什么这么避之不及呢?”
那大太监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子的神色,笑着拍马屁道:“主子当然是英明神武的,但是这女子毕竟是从民间上来的,和……呃,毕竟不是一样的胆魄和心性。有所不及……也是应该的。”
慕容令不置可否地笑一笑:“有所不及是当然的,这世间哪里还有人能比得上阿晨。但是你要说她的胆魄和心性不行,怕是看走了眼,我看她倒是个胆子大的,这样也是有趣。”
姚紫堇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正仪殿殿门外,没有人给她这个典仪递伞让她是无比窝火。看着那个一点点被雨水打湿了的身影,她直接开口喊道:“那宫女,就是在雨里捡树叶的那个,快过来吧,皇上有请。”
慕容令自然不是聋子,听见姚紫堇这么喊人,便有些意外地抬头,道:“是没有人给典仪伞么?在正仪殿门外喧哗,这事我看她倒是独一份了。”
大太监摸不清主子的喜怒哀乐,于是便点头哈腰地道:“典仪出去得急,在殿外候着的人没来得及反应,也是正常的……”
慕容令哂然一笑,就看着姚紫堇带着一个畏畏缩缩里有些刻意讨好的女子走了进来。看着倒是个眼生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宫里的丫头,动了这样的歪心思跑过来想找一条富贵路。后宫里的事情他并不是全然不知道,至少他知道这样的女子也不能再作为宫女在后宫里生存下去了,没有女人能容得下个这么有野心的奴仆。
姚紫堇轻叹了一声,看着慕容令打量的眼神,又走回了慕容令身边站着。她是没有慕容令想得那么多的,毕竟这些事情说到底了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和她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宫女看着倒是个眉清目秀的,怪不得现在后宫算是草木皆兵,看见她进宫的时候,那梨嫔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原来有活泛心思的人确实不在少数。要说这宫女是真的想在雨天里捡落叶,大可不必赶在正仪殿外面,现在悄悄摸摸地到了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可不就是在毛遂自荐么。
慕容令顿了顿笔尖,看着那张无非是千篇一律的脸,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甚至连笑都没有笑上一下,说话间却给了这宫女满意的结果:“传朕旨意,就封做选侍吧。”
姚紫堇暗暗咂舌,看着那人行云流水一样的谢恩磕头,便觉得她先前被封做典仪那么高兴算是白挨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只要是计上心来就能当上从七品的选侍,更不用说别人了,自己有了一张开挂一样的脸,还不也是一个从七品,这样看起来着实算不上是什么大喜事。
只是不知道,咱们的这个皇帝是经常这么发善心呢,还是偶尔一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