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令等人走了之后便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批阅奏折，姚紫堇站着觉得脚酸，就偷偷地挪动自己的脚，想着不管怎么样慕容令总是不能阻止别人放松身体的吧，于是动得更加勤快了。
冷不防地慕容令便开口了：“给她上个凳子坐着吧，看她那样扭来扭去的，她不难过，我的眼睛还难过。”
不曾想这位看着是冷冰冰的皇帝竟然如此毒舌，得了凳子坐的姚紫堇竟是觉得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了。坐在凳子上也觉得是浑身不舒服，想动，又不敢让皇帝不舒服。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啊。
姚紫堇感叹道，这进宫果然就不是什么好差事，还回家祭祖呢，她现在算是知道了，这根本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几乎就是祖坟上冒黑烟了。
“你好像不太开心？”慕容令把手上的主笔停了下来，转而看着姚紫堇。
姚紫堇对皇帝脸上温和的神色视而不见，反正不是对着自己的，大家都只能通过彼此看见另一个人，何必看来看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她干笑着道：“开心不开心的，都不能麻烦皇上啊。”
“你可以说来听听。”大约是慕容令批阅则这有些累了，竟然对姚紫堇的心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来。
姚紫堇倒不觉得这是天恩浩荡，反而觉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要说，我觉得你随随便便就封了一个有心计的丫头进后宫，这后宫长久下去不乱成一团才算是咄咄怪事。又觉得自己的这个典仪的身份实在算不得高贵，要是皇帝一时间被她给惹生气了，可不就是完蛋。
现在的技术有多发达，姚紫堇是真的一无所知，如果可能把人杀了，再保持尸体的新鲜活嫩，大约这慕容令要她站在这里惹他眼睛不舒服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于是姚紫堇便干笑着敷衍道：“我是觉得……觉得……您这张脸实在是太让人想起往事了。”
“是好还是不好？”慕容令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悲哀。
姚紫堇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像么？其实慕容令和兴轩看着确实像是一模一样了，如果不是慕容令的眼睛里一点温情也没有的话，大概姚紫堇就要以为是兴轩也穿越过来了。但是这世界上到底是没有两个完全相似的灵魂，在自己震惊过后，现在姚紫堇已经能彻底区别出眼前的人是谁了。
像慕容令这样精神恍惚的状态，姚紫堇现在是不太能理解的。
如果当真有这么喜欢阿晨，为什么一开始就让她做了政治上的牺牲品。
姚紫堇也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人，她一开始根据慕容捷的描述便想到了一个似乎更是可怕的事实，那就是慕容令从一开始就想着拿阿晨去做一个棋子，稳固自己的太子地位。他先让先帝以为自己对阿晨情根深种，再让先帝出手杀了阿晨之后表明自己的忠心，自己的伟业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受到什么影响。
先帝当然是龙颜大悦，对自己的这个儿子自然是更加满意了。而谁还会在意那个被赐了白绫的女子，谁会知道，原来别人也只是一个想着过安生日子的人，只是因为爱他才试着踏进这权力的漩涡。
“你是不是因为……刚刚朕册封了一个宫女，吃醋了？”慕容令皱着眉头打量着姚紫堇。
姚紫堇轻叹了一口气，这话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简直就不是一个帝王应该说出来的话。不过她倒也不会多想什么，毕竟这话本来就不是向着自己来的，大概她和阿晨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所以慕容令把她俩给弄混了，以为现在是阿晨还在的时候，自己抬了一个侍妾，想知道阿晨是不是吃醋。
只是阿晨就算是吃醋了，现在应该也是说不出口了。
姚紫堇淡淡地看了一眼慕容令，她甚少用这样一点感情也没有含着的神色看他，毕竟是九五之尊，在可以的时候她还是愿意给一些面子的。可是现在，不能。
慕容令便愣住了，看着那清冷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刚才是完全想错了的，这女子和阿晨根本不是同一类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一样，慕容令觉得浑身疲惫，他轻声道：“你觉得朕爱不爱阿晨？”
“阿晨是谁？”姚紫堇此刻的脑子很是清明，她知道之前的聊天中，慕容令是没有告诉她阿晨到底是谁的，假如她现在直接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难免会让慕容令怀疑到和她交好的人里有自己亲近的人。谁知道这帝王的心里在想什么呢，她并不愿意让慕容捷背上这样的错漏，于是便只能自己谨慎小意一点了。
“是……”慕容令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坦坦荡荡地说道，“是政治的一个牺牲品，也是如果有可能，朕最不想让她牺牲的一个牺牲品。”
姚紫堇没有想到竟然会得到这么坦诚的一个结果，于是便含了一抹笑意地道：“既然是牺牲品，那么就是物品，只要是物品，就很容易找到替代品了。”
这话未必没有存了试探的意思，今天姚紫堇已经很是放肆，先是在正仪殿外面大声喧哗，再是目中无人地轻慢皇帝，而慕容令到现在都是一点也没有生气。如果慕容令的心思真的是要让姚紫堇进后宫，那么大约这个问题就能试探出来真正的心思了。
没有是最好，如果有的话，姚紫堇一定会想办法，让慕容令失去对自己的兴趣。
不要说她现在是心有所属的，就算是没有，也绝对不会嫁给一个皇帝。皇帝什么都好，唯独不会是一个好的夫君，更不可能是一个妥帖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