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无邪双颊泛着红,其实他的内心早就颠狂着疯掉了,但是还是强力让自己清醒着,原来醉酒时才能更多遵从自己的内心吧。
“花粥。”傲无邪俯视着花粥,问道:“你和那个方润玉怎么回事?”
“嗯?咱们不是‘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一别两宽’了吗?’”
“在下也是个俗人,除了姑娘的美色,在下不接受任何贿赂!嘻嘻……”
花粥双拳打他,他却死活抓住她的脚踝。她站又站不稳,蹲又蹲不下,只能赤手空拳直管打下去,咬牙切齿打下去。
嘴里骂他个狗血淋头,声音不高,却满是愤怒和沮丧。
“凭什么你说‘一别两宽’便‘一别两宽’,你说‘美色贿赂’便要‘美色贿赂’?”花粥气急,这句话说得太过拗口,弄得洞内出来面色苍白的方润玉脸上一阵阵蒙圈。
方公子上来阻止,却又被衣着太少的殷雨霏阻止:“你难道看不出,过去是帮倒忙吗?”
“公子休要担心于我了,没事的。”花粥朝方公子安慰一笑,让他宽心。
方润玉狐疑的目光落在傲无邪身上,眼看他醉得一塌糊涂,双手双肩却死死抵在花粥身上。
池边一窄细长石头,又滑又窄……
傲无邪被他问得有些尴尬,他用力甩甩头,一晚上心如刀绞的,心海翻涌间顶了一口气四处奔波,也算是强弩之末,终于得以拨开重重迷雾才找到花粥,他定是不能放手的。?“没……没事,我们快些回家吧,我累了想睡觉。”傲无邪低头晃了晃自己脑袋,逼迫自己撑住,千万不可在情敌面前丢脸才好。
“花粥是我的,方公子勿扰才是!”
方润玉见他狼狈到如此,华服的对襟上沾满了呕吐物。
花粥瞪大了眼睛,被他的动作一惊,放弃挣扎,喊道,“好,好,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别闹,乖乖的。”傲无邪沉了声音,不放心似地回头,把个花粥搂着更紧了些。提防着方润玉靠近他,防他会夺了花粥去。
他头靠着花粥的腹部,仔细满意地摸索间闭上了眼睛,依了过去。花粥脸颊上那一坨红晕甚是迷人,看在他眼里别有一番风情,心中不免躁意汹涌。
冬天,数次雪下的积累得山岭上白皑皑的,像是无数个白色的馒头。树叶从浓绿,鹅黄到瑟缩枝头,再到白茫茫的雪盖在了上面。
她脚上趿拉着一双绣花鞋,润玉的两次鞋丢了,自己的一只鞋被换成了草鞋,昨日因为殷姑娘的到来,润玉连草鞋也没顾及上编好。
“粥儿,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一两个时辰了,该歇歇了!”无邪直射的阳光里,完全睁不开眼,那一张微微发紫蓝色的脸上,信心满满。
他满脸宠溺,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又是小心翼翼的,满脸堆笑,凑进花粥。
双手就又捂向她躲开的两个脚脖子,于她耳边道:“你的脚惯会冷的。”
“太子。呵呵!”花粥阳光已经斜出,聊胜于无里自己先笑了。“好吧!你要是特别在意的话,我跟你说一声:我的灵血没用的……”她一本正经地躬身朝崖洞深处努努嘴,又细细地说:“都说我的血,能还魂。实际上,诺——你看那位方公子,我都救不了他……”
“……谁说本太子要要你的血——小女子,玩劣得很。”无邪就拿手捅捅花粥的腰,她疼痛难忍,终于发现不动才是良策。
花粥实在无着,示意方公子和殷雨霏先躲进去。
意即我自是与他早已分道扬镳了。可目前显然与一个酒鬼争执不是什么上上策,冬日的寒潭里半冰半水,无论是谁掉进去,剩下的三个,一个醉,一个病,还有一个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上衣……
他追上去,花粥又躲,池边湿滑,一个闪失要滑倒时,才揽身把她抓住。
想把她揽入怀中,却发现她浑身冰冷,而且还在发抖。
从相识以来,自己有意无意地抱过她无数次,包括怡红院后院柴屋里,自己赖在她小床上不走,这一次的体温太过冰凉,感觉确是一块冰。
无邪就慌了,心下大恸,问道:“粥儿,你经历了什么!倒要这样体寒如冰!”
“我的血不是灵血——对你没有用的!”花粥再次声明,但却仰头瞇着眼望向天空,崖洞有些缝儿偶尔漏着星点点的天光,风一吹,雪霰如同旋在一个轮盘上,天女散花一样分奔而下……
花粥泣道:“里面的方公子,我都救不了。我一只出去采草药,乱七八遭的草根和蜜蜂的蜂王浆,又没有药炉子,所以只好用嘴嚼碎了和成丸儿,救他。所以我的灵血是没有用的,你走吧!”
“在下的血,是灵血,我救他!”无邪眼见池边比较窄小,那花粥满脸伤痕,却一个劲儿推自己走,眼见一个闪失自己没拦住,她倒栽着掉了下去。
“呵呵——”花粥冷笑不已。
无邪俯冲下来,汩汩流淌的泉水轰鸣中一只箭射一般下去捞住了她。又是轻松一点脚下水花,一个逆旋,两人鹞子翻身就升了起来。
花粥满脸水珠里睁不开眼,仍旧红了脸噘嘴嘶喊道,“你个酒鬼,喝醉了,撒酒疯儿!……”仿佛这种嘶喊具有直达心底的力量,接连不断叫了十几声。
心里更加下定决心,从此与那个高贵傲娇的傲无邪太子再无瓜葛。
开始几声,无邪还一一应她,后来几声中无邪就嘀下泪来,呢喃一声,无邪就假意掩饰地笑一下。
到了池边之上的石头上,无邪的力道不减,右脚尖点上窄石,又一个箭射,两个就曲折射飞了出去,飞上了崖口——溅得一路雪花如同一个洪大的布景,繁华飞溅,烈焰烹茶般热闹……
“你要去哪里……有本事你把我扔下去——”花粥感觉风迎面扑来,呼呼地直往后吹。
“屁……”无邪无语。一个停顿,怀抱一松,花粥心下一紧,胡乱扑腾了几下,倒栽葱一样冲向地面。
“二傻妹妹!”花粥这才害怕,慌乱之中紧张叫救命,不想下意识地呼出来的却是这个名字。
她想明白一个道理,不要惹他才好,跟一个酒鬼讲理,自己岂不是也是个傻子。
无邪在花粥这里的名字有诸多个:“太子”,“蛊王”,还有“无邪哥哥”,等等,只有这个“二傻妹妹”叫着是最舒服的。
山里被惊醒的小动物仓皇出逃后,仓鼠,臭?,猫头鹰,喜鹊,臭老鸹子崖头之下一片混乱,无邪居然捡到一片不知名的树叶搭在花粥头上,应该是怕雪霰落在花粥的脖子里冷着她……
“灵芝……?”花粥尖叫着跑向远处。自己这几天几次三番跑这崖口,对这里的地形已经很熟悉,轻车熟路的,当然就跑的快了些。
可是那双鞋却是太不争气,自己左脚踩了右脚,哎哟哟叫着,就要摔倒。
崖口之下却仍旧是陡峭的绝壁,摔下去必然殒命崖底——
“为了那个什么哥哥,你连命都不要了!”无邪斥道,心里一阵发酸,“还好,我现在已然要收复失地成功。”
“鬼扯!”花粥心下骂道,回头看向崖边的方润玉,以示清白。
无邪就飞掠过去,双肘按住花粥,抢先上到花粥目光所及的位置,把那颗灵芝采到了手里。
“叫我哥哥,就给你!……”
无邪嘻嘻笑着,腾挪之间仿佛掀了跟头云。
花粥怒斥,不理他,他就东倒西歪,佯装要扔掉。
花粥赶紧叫他:“二傻妹妹,乖的!”
嚷着嚷嚷着,趁他不注意,抢到了手里。
花粥爱不释手,因那东西倒被从冰雪中拨出来,所以寒气逼人,花粥就嘶嘶地喊:“冰死了,冰死了……”
花粥要跑,他就双肘双腿用力挟着她,不让她又进雪雾里,嗔痴怪她道:“乖乖的,乖一点哦,其实这样看着就挻好看的呢……”
“不。就不……”
“好。祖宗……哥带你飞。谁让咱是花粥呢,咱任性,没办法……”
“呵呵……叽叽……咕噜……”花粥仰头冲他做个鬼脸儿,纠结着眉头,透过雨雾两肘间看他。
“这是什么样的笑法?”无邪单手顶着那块竹篷子,雪滴稀里哗啦已经灌了他的袖子,辗转湿了他的半条长衫子,湿嗒嗒映出里面的肌肉线条;他的另一支手臂挟了花粥,脚下崖洞口地上一顿,两个人就又飞起来入了雪雾中。
一个旋转跳跃中,花粥惯性中就被裹挟入了他的怀抱……
那个人就整个不好了。
“……”
“嗯哼……”花粥仓荒笑得突兀,脸随之又红了,刚刚才的红并未褪尽,所以愈发红艳欲滴。
那人眼光躱开花粥,漆风苦雪里……
“来!睁眼……”
肚皮底下风呼呼作响,左右两侧袖子更是呼呼作响得历害,无邪宽大的灰色袍袖更是有时掠在花粥脸上:“起风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要不你根本不知道掌握世界的大神,他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来,睁眼,让你睁眼……你看姜央神河,像不像一张弓雨幕底下发着光;天宇城皇宫像是一片森林,直立高耸的房屋?”
花粥的心像是被安置了个泵,一喘一息之间,呼吸一直无法正常,不是快,就是慢,自己的身体西风瘦中仿佛越来越火烫,几次三番下来,她就躲开他。
“吊紧我脖子哦,万里高空坠落,我可不想让你那什么润玉哥呆子来寻仇——”嬉笑间,他就把花粥再拽回来,牢牢绑住在两袖间,花粥的头在他的前襟下,无限贴合间飞了好久。
“像什么?”随口一问,花粥全心全力跟自己身体里的一股莫名的力量做斗争,根本无暇去仔细观察思考他的问题。那股力量不知起于何处,在身体里某个角落默默发芽,悄悄落泪,最终止在了小腹下三指的位置,随之发动,令自己目痴神迷。
……
“该死的猫”笑道:“十七的月亮倒真好似没有昨日圆些。”
神女四望,说:“屁,你个老东西,跟那奇怪的族人一个德行。倒在腊月十六晚上对着月亮祭司,搞什么祭天大典——”
“老爹说得对,太阴星月望月朔都有固定的位置,我观察北斗七星——这腊月十六的太阴星磁力更是大些吧!”花良臣好不容易开了腔,说得却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这里的磁场是乱的。”
说着他拿出了他的罗盘,那个小表针,飘飘忽忽,一阵阵抖动。
奔跑间,为了看清他的罗盘,三个人一起倒进入了潮汐,刚刚乌泱泱水浪涌动着大腿内侧,奇凉无比。
“潮汐退得很快——”一会儿功夫,潮汐已经落尽,泅湿的裤子完全聊胜于无,花良臣笑道。
腊月十七的月亮仍旧硕大无边,被海风吹过,微微发蓝的夜空毫无遮拦。
他没想到的是,新星会出现的如此之快!
最近三日,虽是迷了路,但是却亲自见证了那颗魅星由盛至衰,再由衰至盛的过程。
腊月十五时,魅灵星最耀眼;腊月十六时,魅灵星最弱,光茫衰微得像一个瞌睡的人的眼,睁也睁不开,光茫也是时有时无;再如今,他引导两位老者看向天空,在他手指的那个方向,一颗新星灿烂的光芒令人震惊。
阴暗潮湿的那片森林里,灌木,胡扬林,长着眼睛的扬树,棕榈树树冠覆盖了半边日头;日日夜夜都听得见野兽们鬼哭狼嚎,连带着晚上睡觉时都似是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应该有成群的野狼嚎长、甚至有独来独往的大胆的狗熊熊吟。
“腊月十五,腊月十七……为何如此这般的差距大!这里面又暗藏着什么玄机?”花良臣百思不得其解。
……
玩累了的傲无邪领着花粥落在崖口,却发现那里地面泼了好多水,水结了冰,就滑了些。
“殷雨霏,你这个坏丫头。估计又使坏,这次是抽了什么疯?”无邪唯恐花粥冷,就直接强行把她裹在怀里,右手哐哐铛铛撞击崖口的松柏树干。
“这可如何是好,今日天宇城恐怕是早已流言蜚语满天飞了……”
“最恶心的一种,你猜。”
“最恶心……”花粥拱在门和无邪之间,无法逃脱。湿发湿脸望上去,促狭地问。
“最恶心的莫过于,嘶嘶——”无邪醉眼朦胧,待价而估,不肯轻易给出答案,摸索间下巴碰到的花粥头上的那把发梳,用牙咬了。
“放我下来……还给我——”
“最恶心的就是。太子傲无邪,夜宿怡红院,翌日,与花粥同床共枕之后,双双冻成狗——”
“你最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