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倘若放在一个月前，顾嘉宁还能底气十足的回一句“好马不吃回头草”，但现在……
她张张嘴巴，却怎么都说不出了。
刘晏清轻啧了声，“吃吧吃吧，蒋学霸也不是回头草，他得是什么仙草吧，嗖嗖嗖在前头飞那种，哎顾嘉宁，你才是那匹马啊，还是跑不动的矮脚马，得等人家仙草停下等你去吃啊。”
她说着约莫是觉得是自己太有才了，呵呵呵呵乐起来。
顾嘉宁喂了一声，“我警告你啊，人身攻击了啊，我至于那么挫吗？”
“现在，没有，”刘晏清将她上下一打量，“以前，说不定。”
“我以前怎么啦？以前我也挺好的啊。”顾嘉宁不服。
刘晏清说，“挺好？那五年你过成什么样了心里没数嘛？行尸走肉似的还好意思说挺好？”
那五年啊……
顾嘉宁就一顿，感觉也不好意思反驳她了。
刘晏清哼了下，“想起来了？我看蒋学霸不是仙草，是仙药吧，专对你顾包子有效的仙药，放心吧，你吃了他我也不会笑话你……”
顾嘉宁总觉得她说到吃这个字的时候，神情颇有些暗示意味，噙着笑，一脸别有意味，她脑袋里就自动出现些带马赛克的画面，哎哟一声，“你说哪儿去啦嘛，吃什么吃……我哪有那么没出息，我是……是工作给的动力！”
刘晏清扯了下嘴角，抑扬顿挫的哦了一声，只是神情一点也不像信了的样子。
“真的！”顾嘉宁强调。
刘晏清挑眉，“那就是说你不准备跟他好？”
顾嘉宁面色一顿，还未开口，恰此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俩人一同看向手机，便看到是老妈来的微信通话，刘晏清眼疾手快，一把抓起手机，“好啊！不准备吃蒋仙草还糊弄我姨姨，你等着，我这就告状去！”
顾嘉宁一个激灵，跳起来跟她抢，嘴里求饶，“别别别！大爷大爷，你姨姨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嘛！”
“那你老实交代，”刘晏清站在沙发，很轻易防住了在下头蹦跶的顾嘉宁，她高举着手机，眯眼，“你到底怎么想的？”
通话提示声让顾嘉宁紧张极了，生怕刘大爷手一抖就点了接通，也顾不得其他，她脑子一白就说，“我还没想好！”
话出，神志略略清醒些，她真挚看着刘晏清，“真的，我真没想好！”
“你不喜欢他？我看你还是对人贼心不死啊。”
“也……不是，”咬咬牙，她说，“我也不是……不喜欢了……”
刘晏清挑了下眉。
“我就是……就是还没想好……”
她承认，她想过跟他……和好的事。
只是……
每每现实让她躁动心乱，五年前的事便总能蓦然出现，她便会想起，他走的时候有多决绝……
她承认喜欢着他，从未忘记过他，甚至仍因还可能与他在一起而暗自窃喜着，只是她也必须承认，她心里仍有一道坎，当年的事，她仍未释怀，仍做不到完全不介意。
她可以鼓起勇气辞掉工作，义无反顾的来到这里，但牵扯到他，她却患得患失，亦或是，那所谓的义无反顾，已经……在许多年前消耗殆尽了。
刘晏清看着她，没再追问，她将手机递还给她，还在她肩膀拍了下，“那就，好好想想。”
顾嘉宁接过手机。
刘晏清说，“其实，选择没什么难的，只要你愿意承担选择之后的风险，就没什么难的。”
顾嘉宁一怔，继而若有所思。
手机自动挂断，刘晏清垂眼看过，说，“待会再琢磨吧，先给你妈回电话，不然该跟你急了。”
顾嘉宁嗯了声，刘晏清就抬手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了，我准备睡了，每天还要上班，你待会关投影仪啊。”
“好。”
刘晏清说着往房间去，顾嘉宁把电影声音调低了些，然后给老妈拨了过去。
老妈倒也没大事，问了问她安顿好了没，又问她留家里的那礼物咋办，她一愣，继而想起，是那人拜托她捎回家去，又说不要了放她那儿的礼盒……
她收在自己房间，好像放在了书桌那边忘了收起来。
“给你搁那儿？你不是说给捎的吗，怎么没给给人送去？”老妈说。
她一顿，“就……就先放我柜子里吧，就是……还得在我那儿放段时间，我再回去再说，”
老妈又吐槽了句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顾嘉宁握着手机，抬眼看向电影，正演到聂小倩帮宁采臣掩藏踪迹那一段，王祖贤版的聂小倩一身轻纱紫衣，赤足摘花，美而近妖，应对着旁人，神思却始终在宁采臣身上，她看了会，始终没有关掉，低头看看手机，微叹口气，索性在沙发上坐下。
倒了杯梅子酒，就着看完了这部电影。
约莫因为入戏太深，又约莫是电影里有情人终分别的结局太让人遗憾，到睡着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这情绪里，梦中全是当年分别的片段……
醒来时，脑袋微沉，她睁眼清醒了好一会，才抓过手机看了看时间。
七点多点。
时间还早。
揉着眉心坐起，思绪还沉在梦中似的，她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今天上班就要签新合同了，想到此，她虽没有先前那么忐忑，但多少还是紧张的。
起来洗漱一番，收拾好自己，带上便当便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眼神不由在对面的门上驻留了会——昨天的饭局他到底是没到，橙子说他在公司加班不定到什么时候结束，也不知道他昨天几点回来的……
到工作室时，大抵因为假期刚过，大家还有些没调整过来，不过她一到，人事姐姐就把她叫道了小会议室。
“艾姐假期给我发消息了，我还担心你不愿意签，”人事姐姐将合同递过，说，“不过小顾，说真的，这个合同并不苛刻，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
顾嘉宁接过，道了句谢，然后低头看起来。
正如人事姐姐说的，合同其实真的不算苛刻了，主要就是在那个五年的时间点上，但倘若是因为她本身能力达不到工作室要求，那么算主动辞退，并不跟给她提供进修机会这件事挂钩的，而且一旦留下，能拿多少钱也是看能力，并不是说因为她得到过工作室提供的机会，所以会在工资上压榨。
顾嘉宁看完，爽快签了字。
人事姐姐说，“没说错吧？”
“嗯！”顾嘉宁点头，不大好意思的说，“其实我之前犹豫也不是担心合同，我很想得到这个机会，就是担心家里人不同意。”
“那现在呢？说服家里了吗？”
“说服了，”顾嘉宁笑着说，“这个假期主要就是这事了。”
“结果不错就没白费功夫，”人事姐姐说，“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跟那边协商的时间，目前是每周一天，在周五或者周六，这个还是合同上的，因为是额外的学习，所以咱们这边工作量也不会减轻呢，就是如果在周五的话，你周六就要加班加点一下，时间调整上我已经跟你们陈姐沟通过了，到时候你跟她协商调解就成。”
顾嘉宁点点头，这个Ｅｍｉｌｙ之前跟她说过，她没意见，只是，“那是从这周开始还是？”
“这周开始，”人事姐姐说，“那位老师非常忙，到时候是你还有另外几个一起去跟他见个面，后面可能多是在线上交流，平常给你们上课的，是那位老师带出来的一位师兄，不过你们的作品上，还是老师亲自把关的，据说非常严格，不过我看好你，一定加油哦！”
顾嘉宁认真听着，人事姐姐又跟她说了些细节的东西，末了说这周跟老师的见面时间一确定就立刻通知她，让她安下心去，放平心态。
顾嘉宁一一应下，回到自己工位，不苟言笑的陈姐发给她一份邮件，邮件内带了份沉甸甸的附件。
她忙下载，过了一会才下载完，打开一看，是那位老师的作品集和一些经验之类的，她微怔，不由看向陈姐。
陈姐看她一眼，说，“先做点准备，免得到时候被骂哭了。”
“谢谢……陈姐。”顾嘉宁说。她没想到陈姐会为她提前准备这些……
陈姐嗯了声，“下班再看，先干你手上的活。”
说完转回视线继续忙。
顾嘉宁应了声，有些感动，同时也觉得身上的责任越发重了——她要去进修的事在工作室已经不是秘密，同事们纷纷给她道了谢，虽然有两个前辈略有些不满，但到底只是私下说。
“加油啊，别给咱们工作室丢脸。”
“就是就是，一起去的都是业内的，大家虽然是一个圈的，但哪家都暗搓搓比着呢，嘉宁你可好好干，别让人觉得咱们工作室不行。”
“对了，你也做好心理准备，那位老师……业务肯定没得说，就是为人……”
后面的话同事们说到的时候面色各异，顾嘉宁知道他们这么说的原因——那位老师的名号，与他出色的业务能力一起在圈内闻名的，还有他毁誉参半的脾气，看好他的说他真性情，赤诚，坦率，不看好的就说他耍大牌，仗势欺人。
顾嘉宁倒是理解，凡是有大才者，约莫都有些怪癖脾气，只要能学到东西就好。
但这么想着，到了周三接到通知，说下午就要去见那位老师的时候，她还是提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