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宁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过得最晕乎的一个晚上。
先前以为他生日那天就是最晕乎了,现在看来,没有最晕,只有更晕。
与他在一起,一切皆有可能啊。
直到终于回了自己的窝,她好像还沉在方才的情绪里……
看着镜子里,脸色发红,双唇微肿,眼含水意的模样,她不由摸了摸,触手微烫,果然是……
好险好险。
差点要把持不住……
一起看完视频,他亲完她那次,两人没有说太多,他说要送她回来,她还以为他也是担心把持不住擦枪走火什么的,没想到……还真是!
这厮把她“送”到门前,她才开了门还没进去,他忽而叫她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抵在门边又……吻了许久。
她恼得不行,忍不住扯他,他却贴着她的耳朵,说,别怕,我知道这是在外面,不会……
不会什么?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但她却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这人,没跟她待够,却又担心过了火,索性想出这么个主意来……
是啊,楼道监控也是他家的,他倒是……想得周全。
那一吻之后,她到家还是气息不稳,暗想从前读书体测,有个测肺活量的吧,他一定成绩斐然……
记忆真切又有点恍惚,她拍拍自己的脸,却还是按捺不住浮动的心绪——躁动之外,更是……复杂。
视频中最后那一段,是她临时补录的。
先前只有前段的照片和一段告白的话,后来张秋时出现,她又思考良多,最后还是把后面一段换了。
添上的话,她原以为……是很难说出口的,毕竟,比起后悔和认错,将这些情绪说出去,好像更需要勇气。
而现在,只有庆幸。
庆幸自己说出了口——许多的情绪,许多的话,真切的表达出,和让对方猜测感受出,仍是不同的。当真说出口之后,她唯有庆幸。
往事不可追,来者尤可鉴。
躺在床上,她回想着今晚的一切,忽而觉得踏实了许多——原先也是和好了,但与现在仍有不同,至少现在,她想起老妈那里还要道坎的时候,没先前那般焦虑了。
她在睡前,没忍住发了个朋友圈,内容特别简单,就一个小小的红色爱心的表情。
然后不知何时睡着,梦里也都是粉红的泡泡……
醒来嘴角也是扬着的。
只是困顿——今天周六,上午有周老的课,算算昨晚回来已经快三点,到这会也没睡几个小时,只是很快她就清醒了,因为醒来就习惯性查看消息,昨晚那条朋友圈果然引来许多简单粗暴的点赞和各色评论,诸如:
以刘大爷和寇臣为代表的知情者,一个评的是“口区”,一个评了个“深夜放狗粮,可以哟”——顾嘉宁盯着深夜俩字看了会,觉得寇臣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再有,是班长等老同学发的“什么情况?”“官宣?你忘了@对象哦!”这样的,当然还有不那么友好的,她自动忽略,但点了回复的,却也是……顿了顿。
该怎么回复?
她是想承认的,但一旦承认了,肯定有人问对方是谁,那她……说还是不说?
记得他不喜欢“秀恩爱”的,从前也因为他不向他的室友介绍她闹过别扭……
现在她自己说出来了,怕是不大好?
这么琢磨着,也就没了睡意。
洗漱完,收拾好出门,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他——西装革履,颇为正式。
她怔了怔,“你……”
“走吧,”他抬腕看了看时间,“不是要上课?我送你。”
见她还愣愣看着他,他垂眸看了下自己衣服,解释似的,“顺道去公司加个班。”
“啊?”她反应过来,不由朝他竖拇指,“这觉悟,好高好高。”
“没办法,”他顺手牵住了她,道,“现在多个人要养了,要努力赚钱啊。”
“谁、谁要你养啦!”
他转头,眉微拧,“不要我养,你想要谁养?”
他的模样,竟颇为不爽?
她急,跺脚,“哎呀你想哪去啦!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也要努力啊,我不能只依靠你,那你多累,我要……”
做自立自强的新时代女性!
但最后一句没说完,她就看到他眼底一丝浅笑,口中一噎,终于反应过来,合着这人是故意的啊!
故意逗她!
“哼。”她转头,盯着电梯一边,向他表达自己的抗议。
“怎么不接着说了?”他转头,“不说我也懂了,不过,我这个人思想传统,我们在一起了,你的还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这么说,是你养我才是。”
说着,捏了下她的指头,“所以顾嘉宁同学,要加油啊。”
顾嘉宁已经听得……心里咕噜咕噜冒了泡,连电梯打开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他将她带出去的。
出了楼,新鲜的,沁着凉意的空气袭来,她才一个激灵,神智清明了许多,后知后觉的轻咳一声,歪头故作为难,“那你好不好养啊?”说着捏捏他的衣服,又摸摸他的手表,“哎哟,这都好贵吧?”
“不贵不贵,”他说,“买这些不能看单价,得看平均,像西装这些,买一套可以穿好久,”说着边开车门边看她道,“你要还觉得贵,我可以考虑穿更久些。”
她弯身坐进去,目光追随着绕到另侧上车的他,直到他坐进来,她才忍不住激动道,“哎,我们刚刚这一段,让我想起一本书里的一段!”
他发动车子,自然的接口,“陈懋平?”
她一怔——她自然知道陈懋平是三毛的真名,她大学时候特别喜欢三毛的“流浪文学”,一脸把她的游记类文字都读了个遍,有次给他推荐,他却并未她的兴致,并且因为三毛这个名字总让他想起另一个经典人物“三毛”,所以坚持用本名称呼,仍称呼她陈懋平。
她方才说起,也不过是话赶话说到这茬,现下却忍不住心潮起伏,点头,轻咳一声掩饰情绪,说,“是啊,她跟他的丈夫荷西,有过类似一段对话来着,当时看得时候我觉得好美好啊。”
“的确,是挺美好。”低低的,他接道。
她只觉心里暖流阵阵,忍不住就转头看他,见他目视前方,专心开车,模样当真是越看越好看,盯了一会,他终于开口,“顾嘉宁,转回去坐好。”
“我坐好着呢啊,看,安全带系得多好,”她笑眯眯的,“我这是为了赏心悦目,怎么的,我看我男朋友不行吗?”
“可以,”他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薄唇微启,“只要你确定,要在这种情形下,暗示和挑逗你男朋友。”
暗、暗示和挑逗?!
谁?
她?!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她只是单纯的欣赏美好的长相好伐!
下意识要解释,但见他眼眸微眯,红灯亮起时停车的片刻,向她投来一个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眼神,她于是……立刻偃旗息鼓,老老实实了。
犹记得,昨晚上他把她压在门边,也是……这么个眼神来着。
对她来说,这就是个“禽兽”的信号,是他从衣冠楚楚蒋先生,变成衣冠禽兽大尾巴狼的信号!
罢,上课为重,暂且不跟他计较。
见她这般了,他却又轻啧一声,听起来颇有遗憾之感,听得她暗自咬牙,心道早晚有天也找到他软肋。
哼!
车子先开往她上课的地方,开到一半她困意上涌,忍不住就眯了一会,被他叫醒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到了?”她迷迷糊糊的揉揉眼。
“嗯,”他应一声,眼中有心疼之色,但到底没说什么,只递给她一杯咖啡,“提提神。”
“啊,谢谢,”她接过,“太好了,我还想着去哪买一杯呢。”
看了下时间,尚有富余,于是坐在车中喝。
他手机响了两下,他便拿起看,看了一会,忽而略略拧了下眉。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他拧着的眉心缓缓松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动几下,说,“有人问我点事。”
她哦一声,也没多想,正想说什么,忽听有人叫她的名字,她转头,就看到右边车窗不远处,却是小胡惊讶得走过来——因着她有些晕车,车停下的时候便落了一边窗,小胡从那半边窗认出她半个脸,也是个本事了。
“嘉宁?真的是你!”她说着,不住往车里打量。
这眼神可能并无恶意,但顾嘉宁还是不那么舒服,她点点头,对驾驶座的蒋川快速低声的说,“跟我一起上课的同行,我先下啦,你回去路上小心……加班也不要太拼啊。”
他点头,“嗯,你这边结束了给我发消息。”
顾嘉宁应声,下车,她身后的蒋川,却正对上小胡打量的眼神,他眼睛微眯。
“嘉宁!这是……”一下车,小胡立刻拉着她,“你是打车来的吗?还是……”
顾嘉宁轻咳一声,“不是,这是我男朋友。”
小胡啊了一声,惊讶和不信立现,顾嘉宁心里微叹,心里倒也没不平衡,刚要说话,就听关车门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他下了车……
“嘉宁,你忘了这个,”他从车前绕过,将她手机递过,她一怔,接过,便见他对小胡略一点头,“你是嘉宁的同事吧?”
“是……我是……”小胡有些紧张的,声音比往常轻。
“你好,”蒋川对她道,“我是嘉宁男朋友。我们家嘉宁时常丢三落四,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小胡摆手,不知为何,说话时却只看着他,并没去看顾嘉宁,只快速解释着,“不会的,嘉宁她……她很棒,很厉害。”
“没有就好,”蒋川就笑了下,模样三分无奈,七分宠溺,他含笑看着顾嘉宁,“那去吧,结束了给我打电话,待会一起回去。”
“额……哦。”
顾嘉宁仍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应了两声,见他坐回车中,便站路边跟他挥手告别,倒并未注意到,一边的小胡,神色颇为复杂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