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心里有事，醒来时也还早，略微收拾了下，顾嘉宁就带了个帆布包去菜市场了。
小区里有超市，但没有菜场，好在过一个红绿灯的另条街有。顾嘉宁就溜达着一路去了。
她以前不喜欢逛这种地方，觉得吵，闹，而且讲价还价这件事，小市民，不洋气。后来上班自己赚钱后，渐渐开始逛得多了，原因倒也简单——从菜场买菜，划算啊。
现在，什么叫小市民？这是烟火气，是生活，生活的事能用洋气不洋气论吗？
那得上哲学范畴。
刘晏清说，这就是生活教做人系列没错了。
只有苏女士觉得这样很好，她说，你妈就是个小市民，你不是小市民才不正常。这样挺好，人啊，就得认清自己的位置，脚踏实地，是长虫就老实盘着，别老想着上天。
买了条鱼，买了块肉，又买了两个青菜，顾嘉宁琢磨着三个菜一个汤，再弄点小甜点就好了。
盘算了一路，她又查看了下邮箱，Ｅｍｉｌｙ没有再发消息来，松口气，回去之后她就开始准备。
毕竟，是请那人吃饭，跟别的人不一样，且他不是不信她是美食主播嘛，那她还是得当着他的面直播，这让她不由有些紧张。
一通忙活，又再次把厨房角角落落打扫一遍，房子里也收拾一遍，将菜肉洗好切好，前期工作做好，她洗漱了下，在衣柜前犹豫了下，还是穿了简单的长裤半袖……
去敲对面房门的时候，她算好了时间的，约莫做完菜也就到午饭时间了。
门打开，他穿西裤衬衣，袖口卷起，露出一截肌理坚实的小臂，领口两颗扣子开着，看起来介于正式和随意之间。
顾嘉宁忙收了目光，“我是想说，我要开始做菜了，你要看直播的话，现在可以来了，吃饭的话还得一会……”
他嗯了一声，“稍等。”
说着回身，再回来时，一手里拿了手机，另一只手里，拿了个盒子，“走吧。”
“额……哦！”
几步就到了她家门口，她请人进去，“请、请进！”
声音是有些僵硬的，相反被请的人自若得很，进门把手里那个盒子顺手给她，顾嘉宁双手接过，“这是……红酒？”
“嗯。”说着略微打量了下，“你直播在哪。”
“厨、厨房。”顾嘉宁说，抱着红酒顿了下，这是他带的随手礼，按说这是正常礼数，可……
发生在他们之间，她有种……陌生感。
许是跟这个人的记忆大都是学生时代的，现在成了“社会人”，不由有些断层感，就好比电影直接跳过了一大段，有些空白，也有些……不适应。
顿了一下，她才将红酒小心的放到小吧台，“谢、谢谢……那个，菜我先准备了下，就只剩下锅了，但你要看的，也得进厨房啊，有油烟味的……”
“没所谓。”他说。
顾嘉宁倒是惊讶了下，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痛快，这个人有一点的洁癖，她记得有年运动会，老梁撺掇他参加长跑，他烦不胜烦答应了了事，跑完了她赶紧去找他，却发现他不见了，到领奖的时候也还没回来，后来才知道，他跑完了就直接……
去宿舍区洗澡换衣裳去了……
就因为他无法忍受穿着汗津津的衣服，单换衣服也不行，必须得洗澡。是老梁答应了他这事，他才肯跑的……
可见学霸有时候，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顾嘉宁暗自嘟囔了句，难不成他对油烟味无所谓？
但也不敢问，忙开了厨房门，厨房并不算小，装修得很有质感。
“不用管我，你做你的。”他说。
顾嘉宁心说，我倒是不想管，可您就怵在门口，跟个万恶的剥削阶级似的，我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啊……
干笑了下，她翻出口罩戴上，他似挑了下眉，她警告，“你什么都别说啊，这是我直播的风格，风格晓得不。”
“嗯，不靠脸吃饭，值得表扬。”他靠在门边，慢条斯理的。
顾嘉宁一噎，这不是在夸她吧……
“我是靠真本事吸粉的，我的粉丝爱的都是我内在，”她一边发动态一边说，“不是我吹牛啊，别看我粉丝少，我也是有真爱粉的。”
她把手机对着他晃了晃，“我有个真爱粉，每次直播都给我打赏游艇的，哼哼，游艇啊，最贵的了好伐，这要不是真被我魅力折服，能砸钱？”
说着看向他，却见他脸色好似有点奇怪，不待她看清，就听他哦了一声，听不出多少情绪。
顾嘉宁觉得这是个扬眉吐气的机会，遂直了腰板，“你不信？那你看，壕Ｔ一会出现你就知道了！”
“壕……Ｔ？”
顾嘉宁啊了一声，“土豪Ｔ，简称壕Ｔ。”她得意一乐，又说，“我要开直播了哦，你……你待会就先别说出声，免得……咳，免得被误会了。”
他眉一挑，不置可否。
顾嘉宁心里丝丝尴尬，硬着头皮，“怎么着，我是怕伤粉丝的心。”
他勾了下唇，“好。”
顾嘉宁转回头，这样的气氛比她想象中轻松些。
直播打开，粉丝们陆续进来。
“今天要做三菜一汤，我先把汤熬上……”
屏幕上弹幕刷得快：
—啊啊啊啊啊，脑婆终于粗线啦！
—承包小姐姐的口罩（色）
—咦，这不是一人份的吧？小姐姐要做给别人吃？啊啊啊我实名嫉妒！
这一条刷过，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尤其蒸的饭明显多了，于是纷纷追问起来，多是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的，顾嘉宁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庆幸那人看不到弹幕……
轻咳一声，她说，“就是请个……同学吃饭，人家帮过我忙。”
说到同学的时候，她不觉心虚了下，没敢看他——上次在川菜馆她不过是提了一句，他后来都怼了她两次……
弹幕却炸了：
—同学？什么同学？男的女的？
—我还以为是闺蜜小姐姐回来啦！原来……
顾嘉宁一僵，是啊，早知道就说是刘大爷了……
弹幕继续刷屏：
—小姐姐说啊，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我堵男的。这年头，老同学这词暧昧啊（色）
—啊啊啊啊你们奏凯，脑婆！一定是女同学对吧？嘤嘤嘤人家不要你请男同学！！
—嘤迟但到
“……我们现在做这个鱼，做个红烧……”顾嘉宁佯装忙碌得顾不得看屏幕，试图用自己的厨艺转移弹幕话题。
余光里，那人半靠在门口，不知道他的神情，但……
她想起刚才吹出去的牛，不由往屏幕上看，今天的壕Ｔ，好像……没有来啊。借着拿调料，她转头看向他，他倒是没什么嘲笑她的神情，但她自己心虚，赶紧往屏幕上找去……
这，不会才说完就打脸吧？
壕Ｔ同志可是每次都会打赏的啊，虽然他不爱冒泡，但真是她真爱粉啊，这……
门边身影微动，她赶紧转头看，就见他指了指洗手间，她赶紧点头，他便向洗手间而去。
顾嘉宁微松口气。
—哇！刚刚小姐姐在看谁？同学？是不是那位同学？
—求同学露面，想看想看！
—哼哼，有本事吃我脑婆的饭，有本事露脸呀
得，话题又回来了。
她赶紧说，“就、就是个高中同学，看我刚到帝都不容易，就帮我了下，你们不要误会啊，他……他脾气不大好，万一看见多尴尬。”
—脾气不好？我记得小姐姐那个房东也很凶吧，摸摸可怜的小姐姐，怎么总是遇到坏脾气的人
—就是，欺负我脑婆身教体软啊，吃我一拳
—见鬼，嘤嘤怪也来捶人了？
顾嘉宁干笑两声，心道因为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