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会所不远处某个清吧卡座，成仁看了看时间，对对面的人道，“这都快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信儿，哎川哥，你说嘉宁能不能被我妈说哭了？”
对面，蒋川手指在酒杯摩挲的动作微停，“不会。”
成仁面露愧疚，“说到这个，我只跟嘉宁说我妈要求比较奇怪，又很严苛，没说她老人家不好……咳，不好相处，先前有个摄影师走的时候都要哭了……”他说着一顿，摇头，“不对，不应当，我特意跟我妈说了，说嘉宁是你老同学好朋友，我妈不是特看重你的吗。”
他说到这个就生气，手指敲下桌子，“哎你说也怪，没见着你之前，我可不就是她老人家得意儿子嘛，你这一出现，好家伙，你立刻就成别人家孩子了，我在她眼里立刻一文不值什么都不对了。”
蒋川看他一眼，“说什么胡话。”
“是真的！你刚才是没看见，就我介绍嘉宁的时候，我一提你，我老妈对嘉宁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他说着又是一叹，“希望你面子够大，让我妈看你面上，对人嘉宁亲切一点友好一点，不然我可没脸见人嘉宁了。”
蒋川端起的酒杯略微一顿，似无意般的道，“你跟她，这么熟了。”
成仁一点头，“嗯啊，别的不说，就我跟嘉宁，我俩对美食的追求和态度，那真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
蒋川一抬眼，“头一次听人把吃货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成仁一挺胸膛，“吃货怎么了，民以食为天，尊重食物是最基本的素养，我们这种人，只不过是素养太高，你们凡人不懂。”
“高？低吧，都到五脏庙了。”
“哎你！”成仁一噎，却也憋不出什么，憋了一会，只憋出一句，“五脏庙也是庙！别拿土地不当神仙！”
蒋川轻笑，成仁登时反应过来，自己这反驳一点力度没有，他轻咳一声，“你就会挤兑我，哎，不说我了，说说你呗，说好的吃饭，怎么跑这喝起酒来了？”
蒋川面上那点轻笑落下，手指在酒杯微摩挲，端起喝了一口。
成仁一挑眉，“这是……借酒浇愁？哎川哥，这不对啊，你有什么可愁的？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房有车有颜有钱，就是缺个妹子……啊！”
成仁蓦地一拍手，“妹子！说，你是不是因为妹子！因为感情？！”
蒋川敛眸喝酒，却也没有否认。
成仁立刻激动起来，伸手就要去拿手机，蒋川眼皮没抬吐出一句，“别动。”
成仁就一愣。
“你要想给寇臣打电话，现在就给我出去。”
“啊，为什么啊……”
“烦。”蒋川依旧没抬眼，“你一个就够我头大了，再来一个，我怕我忍不住。”
成仁愣愣的，“忍不住什么？”
蒋川抬眼，“揍你。”
成仁就呆了，爪子下意识缩回来，过了会，“你……不至于吧，什么妹子比哥们都重要，都要揍我们泄愤了，那我还是不叫寇臣了，有他在，我估计我挨揍更快。”
蒋川扯了下嘴角。
成仁打量他面色，“不对啊川哥，这么重要个事你跟我说，是不是证明，我比妹子重要啊！”
蒋川给了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成仁一脸感动，“你放心！你尽管喝，就算喝大了喝吐了喝失态喝哭了，我都不带笑话你的，保证给你保密！绝对不让人知道咱们川哥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他那表情，看着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蒋川眉心一跳，叹口气，“你能别说话了吗？”
成仁立刻闭嘴，并且用一种“我知道你现在伤心难过无心聊天，我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你尽管伤心，我这里就是最安全稳妥的港湾”的眼神看着他。
蒋川一顿，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成仁惊呼一声，“呀！”
“又怎么。”
“别，你别躁啊，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你开车来的啊，待会还得送嘉宁呢！你这突然喝酒……”
蒋川放下杯子的力道微沉，他的唇抿得紧了，“我为什么要送她。”
“哎哟你说什么呢，你把人送来的，不得给人送回去？”
蒋川沉默了下，嘴角微动，一抹看不出的情绪，他说，“她也没想让我送。”
成仁一怔。
突然就有些回过味了。
上次在蒋川家碰到顾嘉宁，虽然寇臣起哄说什么万年铁树要开花的，但蒋川自己说了，顾嘉宁是他老同学。
更重要的是，不管寇臣怎么调侃，他心里都觉得是在开玩笑的，毕竟，蒋川？跟顾嘉宁？
不是他俩哪个不好，就是打眼一看那也不是一路的人啊？
所以他都没往心里去的，只是这会？
联系此前种种，还有一提起顾嘉宁的时候，他那不由自主的变化……
“你不会是……”成仁犹豫了下，甚至下意识压低了点声音，他倾身，“你不会是因为……嘉宁，顾嘉宁吧？”
蒋川眉眼微动，没有说话。
成仁傻了。
好一会才找回自己声音，“不是……你、你这？嘉宁？你不说你们是……”
“是同学。”
“那还……”
蒋川看他一眼，似笑非笑。
成仁立刻反应过来：是啊！谁说同学就只能是同学了？！寇臣那厮从幼儿园就开始撩扎小辫的小姑娘了！谁说是同学就不能有别的关系了？！
朝夕相处，干柴烈火啊！
“卧槽？”
一向家教甚严的成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蒋川没再添酒——他此刻看起来已然恢复平日的模样，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好看的脸上，是一惯常的神情，反倒是成仁，才像是那个情绪不稳需要喝点酒冷静的人。
“卧槽！”
他加重语气，瞪大眼盯着蒋川，一脸的震惊。
“闭嘴吧你，让你爷爷听到该没收你卡了。”
成仁前次因为跟朋友开黑爆粗话正好被成老爷子听到，老爷子认定他的孙子受到了精神毒．品的侵蚀，眼前的已经不是他的孙子了，是披着他孙子皮的混子痞子赖子！
于是痛心疾首的老爷子禁了成仁的足，并且没收了他几辆车，成仁上次见顾嘉宁的时候，还属于老爷子略微消气后偷偷跑出来的，只是也没敢开车就是了。
此刻听到蒋川这话，他一下就回到现实了，脑子里还有些蒙，一堆的问题没过脑子就自己吐了出来，“你跟她、不是，跟嘉宁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唬我还是真的啊？不是，你俩真要过去有个什么爱恨情仇你侬我侬的，嘉宁在你面前怎么……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啊！”
“也不对啊，你跟嘉宁……你俩要真是，那你因为嘉宁这样，就是说……你被拒绝了？！”
蒋川眉心一跳，抬眼拧眉。
成仁一闭嘴，顿了下又嘟囔：“看来是真的啊……我的天，川哥，川哥你……没想到你……”
“我怎么。”
成仁举起拇指，“你也有今天啊，嘉宁牛啊！真牛啊！牛逼！”
“……成俩人，够了啊。”
要说成仁这人，心思简单，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还没来得及感受震惊，就被蒋川被顾嘉宁拒绝了这事给吸引了，有心想幸灾乐祸，又怕惹急了蒋川，虽然蒋川不一定能揍他，但失恋的男人，谁知道呢？
是以他犹豫片刻，还是觉得作为哥们，他得安慰为情所困的兄弟，于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清清嗓子，“兄弟，节哀，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闭嘴，”蒋川一抬眼，“我就单恋这一根狗尾巴草不行吗。”
成仁又瞪大眼，蒙了：下意识生气蒋川把人好好的吃友嘉宁说成狗尾巴草，但比起这个，他话里的单恋俩字彻底把他砸蒙了。
认识挺多年，成仁觉得自己好像从没认识过这个人似的……
——
成仁的这种情绪，直到见到顾嘉宁的时候还余韵犹在，但他偏偏不自知，以为自己表现得特好特滴水不漏，但事实上，别说蒋川了，就是与顾嘉宁一同出来成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微拧眉，问她儿子，“你眼怎么了？没睡好？抽抽什么？”
“啊？我抽了？谁抽抽了！我这是……这是左眼跳财！”
顾嘉宁一乐，心道这成仁还真不会撒谎。
成仁大抵自己也知道，因此很快转移话题，问，“妈，你们聊得怎么样了？您没……没难为、不是，我是说，您有跟人家嘉宁好好说吗？”
他语气忐忑，又下意识去看顾嘉宁的脸色，想从她表情看出些什么端倪——就算没被肯定，那至少也别被说得太狠才好啊……
成夫人不满意的瞪了他一眼，“设么叫难为？你当你妈白雪公主她后妈呢！我跟人小顾说得好好的，你说说你……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冒失孩子，你看看人家小川！”
一边的蒋川，自跟成夫人打了声招呼后，便没再说话，闻言一笑，“橙子是担心您。”
他这句话比成仁自己解释半天都好使，成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说：“小川啊，嘉宁不愧是你的朋友，比我们家成仁先前介绍的和我心意多了。”
这话一出，成仁一愣，看向顾嘉宁，无声问：成了？
顾嘉宁几不可察的跟他点了下头，目光微顿，下意识略过了那人，说：“夫人过奖了，技术层面不够，我也是胜在了解您的心思。”
“你也不用谦虚，就照咱们先前说的来，后续我们再聊，那什么，小川，你带小顾来的？那你负责给人送回去吧。”
闻言，顾嘉宁下意识拒绝，“不用！”
此言一出，几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其中以成仁目光最为复杂——有点担心，有点激动，还有点莫名的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