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北京，醒来得很早。
跟老家的小城不一样，这里充满着大城市的气息，忙碌，井然，独立也包容。
这样的气息燃起了她工作后渐渐消磨的心志，她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配文：我喜欢这个城市的气息。
过了会，第一个评论出现，海晏河清：雾霾的气息？
……
总之，崭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顾嘉宁换乘两次地铁后到了报班的地方，已经有负责人提前联系了她，她一到便被带了上去。
第一次面试这样的班，她未免有些紧张，这一行靠作品说话，她将自己整理好的简历资料都交过去，那人便让她先等着了，不一会又来了个姑娘，打扮得很韩系，她也把资料交上去后，问顾嘉宁，“你也来面试的？”
顾嘉宁忙笑道：“是啊，你也是吗？”
“嗯，”那姑娘点点头，“听说这次报名的人特别多呢，不过我已经二试完交上报名费了，你也加油啊。”
说完姑娘矜持又有点骄傲的朝她笑了下。
顾嘉宁这才明白，原来这话的重点是她已经通过了啊……
她轻咳一声，“那你蛮厉害的，我只知道有面试，不知道还有两轮呢……”
“一轮就是看你历史成绩，过了才有二轮，二轮要过了就算定了，到时交钱就完了。”
说话间，又有人进来了，那姑娘就不再说话了。顾嘉宁轻轻跟她说了声谢。
约莫半小时后，忐忑不安的顾嘉宁被叫了进去。
再出来的时候又是半小时后了。
他们问了许多问题，有基础理论也有自己的想法，果然跟先前那姑娘说的一样，是当场定的过不过，顾嘉宁直到交钱报上名了还有些发晕，感觉不大真实似的。
出来后立刻给刘晏清发了消息，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想了想又给苏女士发了一条。
刘晏清回应的方式简单粗暴——她给她发了个红包，上书恭喜二字。
顾嘉宁乐呵呵的回：叩谢金主。
不过苏女士没有回，大概还没消气。顾嘉宁意料之中，苏女士极要面子，少不得她得多多上赶着几次。
接下来的两天，她都按照培训班的要求学习了许多资料，两天里几乎没有出门，也便没有再遇见蒋川了。
两天后到了开班的日子，她一早起来检查了两次相机和资料书，这才一脸郑重的出了门。
没想到一出门就碰上了对门的人。
他西装革履，显然也是要去上班。
顾嘉宁只顿了一下，很快向他点头，若无其事的打了声招呼，“早啊。”
“早。”
两边的门同时关上，出发的两人一同走向电梯。
他们住在２６楼，电梯在一楼，看着缓缓上升的数字，等电梯的两人间，氛围沉默且怪异着。
不过可能觉得怪异的就只有顾嘉宁一个，因为她从反光里看到的蒋川，并未有一丝觉得压力的模样。
她终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上班时间挺早的哈……”
“嗯。”
喂，就这样？你好歹回句什么啊，不然还怎么聊！
许是听到她的心声，蒋川看她一眼，“上班去？”
“不，不是，我报了个摄影班，今天开课，我去上课！”
“哦。”
喂，就这样？好歹说句什么啊喂，不然她回那么详细显得多尴尬！
——叮
好在电梯到了，顾嘉宁心里一松，不过……
电梯是空的……
她攥了攥自己的包，忐忑进了去。
电梯下行，且中途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这近乎密闭的空间让她觉得有点窒息。
“很难？”
“啊？什么？”
“摄影班，很难吗，”蒋川目光落在反光镜里她的脸上，“你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是摄影班很难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顾嘉宁总觉得，他在说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咬得格外耐人寻味。但他表情不变，连正眼看她都没有。
她看了看自己的脸，果然表情严肃一脸僵硬，怪不得……
“是、是有点难……”她讪笑一声，低了低头，颇有些逃避的意味。
许是她的逃避让蒋川察觉，他也不再说话。
沉默中，顾嘉宁如坐针毡。
幸而电梯到了，蒋川率先走出去，顾嘉宁轻轻松口气，快步也出去——
她要去坐地铁，他应是开车上班的。
她步子略快，也不知在跑什么，快到小区的门口的时候，身边擦身而过一辆车，她下意识靠了靠边。
车子经过，顾嘉宁歪了歪头：会不会是那个人的车？
她这样想着，不由凝神往车窗细看了片刻，那车窗开了小半，她从那半开的车窗里，看到他小半张侧脸，英挺俊秀，鼻梁高高架一副无框眼镜，三分斯文七分禁欲……
但也不过是看了两眼，车子驶过，车窗也升上，那人始终目视前方，仿佛始终没看到她。
顾嘉宁抓了抓背包的带子，说不清是怅然还是失落。
她低头看看自己……
忽然有些庆幸当年自己死皮赖脸的靠近他，不然要是现在，她怕是就只敢这么不近不远的看他一眼，再顶多吸一吸他的车尾气，上前搭讪？
没勇气的。
一眼就看到的差距，她怎么有脸？
人长大了就现实多了，会在行动之前权衡得失，年少的时候不同，那时候爱恨都来得简单也浓烈，是一片纯白也是一腔热血，最美好，也最不知珍惜。
轻吐出口气，她往地铁站走去，心里恍惚划过一个念头：
幸亏她冲动之下来到这里，不然一辈子待在那个小城，朝九晚五也得过且过，与他的距离怕是会越来越大……
现在有了机会，她一定好好抓住！
就算……跟他没了可能，那至少也是住在对门，差得太多，还是有点丢脸的吧。这样想着，她瞬间又充满了力量。
早高峰的地铁果然名不虚传，顾嘉宁经过两次地铁换乘的洗礼，再次从地铁站钻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个无所不能的女战士。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个战士，还没有等到上战场，就被突然一枪给击毙，不，击了个半身不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