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艺容预料到永元帝必然是会震怒的，但是等真正见识到皇帝震怒时，她心中还是不免狂跳起来，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龙颜大怒是何种情况了。
“奴才在。”司南躬着身子，连忙应声。
艺容坐在一侧，也连忙跟着说：“皇兄莫要动怒，若是皇兄服用的时间不长，臣妹或许还有法子可以解除。”
永元帝震怒得前额与太阳穴两边的血管暴涨怒跳，犹如一条条粗壮的蚯蚓似的，加之他面容枯瘦，眼窝凹陷，看起来异常骇人。
“果真可以治好？”皇帝抓住她的话，连忙追问，如今他自己这副模样他都不愿意瞧见，更遑论以这样的容貌去见文武百官？如此枯容，有损他天子的威严，更有失皇家的体统。
“这个臣妹不敢夸大其词，须得为皇兄做出诊断后才敢做定论。”艺容面露难色，故作迟疑地说道。
毕竟皇帝这段时间不是最抵触见到太医的吗？她若是表现得太平常了，那反倒是会引人生疑了。
“那你过来给朕诊脉。”皇上当机立断，昨晚梦姬的事情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惊吓，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之间就跟中了妖法那般，眨眼就成了一个老妇，他至今都不敢相信，心底仍旧存着恐惧。
而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他宠幸了梦姬这么长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夜夜笙歌，饱享鱼水之欢，如此亲密的接触，他会不会也有什么问题？
严老如今死了，太医院的那些人又都是滑头，根本不敢说真话，只敢说得是七分真三分假，这医术之中眼下他信得过的便也就只有艺容了。
所以昨儿晚上他才那样吩咐司南的，而如今查出这丹药里有这么多的肮脏之物，他又如此不受控制地迷恋梦姬，永元帝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身体。
“陛下，那奴才……”司南迟疑出声，方才皇帝可是极其震怒地喊他，也不知有何吩咐？
皇帝这才想起来他方才叫司南是有事情要吩咐，眼下他冷静了下来，既然有艺容在，他的身体若是有恙，也是能调养好康健起来的，毕竟她是神医仲老的弟子。
“那几个方士何在？”皇帝沉声询问。
“已是被汪将军收押进了仪鸾卫监牢中，皇上的意思……”司南迟疑，艺容站在一侧没有说话，这种时候皇帝已是不需要旁人提醒了的。
“让汪肃审问出来，究竟是何人指使他们，居然敢在朕的丹药里增添此等毒物，朕要瞧瞧，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永元帝言语含怒，面色威严十足，胸腔止不住地起伏。这段时日皇帝枯瘦得厉害，如今这龙袍挂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剧烈呼吸在抖动，看起来就好似枯叶在冷风中摇摇欲坠那般。
“是。”司南连忙颔首，后退三步后连忙转身出去办差事。
“慈惠，你来给皇兄诊脉。母后走了，皇兄能信的人只有你了，你可要为皇兄好好诊治。”
皇帝缓了片刻后开口，他的语气放缓，沉沉的，就好似哀求那般，但却又不是哀求，而是另一种方式的命令罢了。
艺容颔首，走至他跟前，搬着一个凳子坐在了他下首。皇帝将手放在了桌子上，艺容今日没带的药箱进宫，否则她若是带着药箱入宫来，那岂非是不打自招？说明她知道皇上会请她入宫来诊治？
她拿出自己的丝绢盖在永元帝枯瘦如同干柴般的手腕上，神色专注而认真地给他诊脉。
永元帝一直都在看她的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见到艺容皱眉又疑惑的样子，他眼底神色略一暗沉，眼底隐隐有火气在跳动。
“如何？”他询问艺容，他实在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会出状况，毕竟梦姬那瞬息从美人变老妇的变化，他是从头看到尾的，心中始终心有余悸。
“奇怪，皇兄的身子的确是受到了那丹药的影响，好在并不算深，臣妹可以出方子让皇兄调养，数月便可尽数除尽。只是、只是……”
她迟迟不说，眉头紧锁着，弄得永元帝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是什么？慈惠你可是要与皇兄说实话，不能欺瞒于朕。”皇帝口吻沉沉地说。
艺容没有回答，而是诊脉的神色又沉了几分，半晌后才收回手，将丝绢收好之后她才开口问：“皇兄可是厌恶酸性食物？”
她问着，目光还不时落在永元帝的指甲盖上，装作一副狐疑的样子出来。
永元帝自然是不知自己的饮食的，本欲是想要问司南的，但他已是出去找汪肃传皇上的口信去了，目光便落在了屋子里的一个小内侍身上。
“你，过来与公主说说。”皇帝抬手指了指那小内侍。
小内侍迈着躬身道：“回禀陛下，这段时日来陛下确是没用过酸性食物，连夏日里解渴的酸梅汁都不曾饮用过。”
“皇兄，臣妹也不敢确认，所以……能否见一见梦姬？”艺容此时才问出此话，已是在心中斟酌好了时机的。
眼下皇帝关注的是他自身的健康问题，所以眼下只要是关于皇帝身体健康的事情，他都不会拒绝。
果然如艺容所料那般，虽是提到梦姬让皇帝脸上神色微变，但是他没有恼怒，而是沉默了片刻说：“此事等会儿朕自己安排。”
艺容闻言，也没再多说，而是小心翼翼地问皇上：“皇兄，臣妹想让丫鬟去取一本医书，事关皇兄的身体康健，臣妹不敢马虎。”
皇帝点点头，容许她起身出去见了知夏。艺容便吩咐了两句就转身回了养心殿，此时外面天色已是没有那么暗沉了，多了几分亮色，这屋子里的光线也好了一些。
艺容这才得以仔仔细细地看清楚永元帝的容貌与身形，果真是枯瘦得格外惊人，与之前那个面色红润，不怒自威的皇上相差甚远，整个人都脱了相。
这时司南总管已是从外面回来了，跟随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汪肃。见到汪肃时，他还是一如从前那样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他那那一身的凛冽杀意让人仍旧不敢靠近。
“皇上。”司南只是轻轻地唤了一声，便兀自走到皇帝身边伺候着了。
汪肃脸上神色冷酷得紧，他手中拿着一卷卷宗，眉宇之间尽是冷冽，抱拳禀告皇上道：“皇上，关于那两个方士炼丹，末将要亲自启奏，还请皇上清退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