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便是要艺容出去了，艺容虽清楚汪肃与洛渊之间的事情，但这种场面上的事情，从前如何，今后还是要如何的，否则这样的合作便没了意义了。
“皇兄，既然汪将军有事汇报，那臣妹先行退去，在外头候着。”艺容面色平淡地说道，并且微微福了一礼便转身退出了养心殿。
其实汪肃想要说些什么，她大抵是能够猜到一二的，所以听与不听都无所谓的，反正到最后她还是会知道的。
出了养心殿，她抬头看着这阴沉沉的四方天空，被雨水浸湿的砖头颜色深沉，显得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略有几分萧瑟，更是平添了几分压抑。
她不禁想，这宫里如此拘谨，处处都须得小心谨慎，便是连做皇帝都得小心翼翼的。若是明君，也少不得要兢兢业业，生怕做错决断，被后人诟病。
若是昏君，这天下悠悠之口，文武百官，史书工笔，哪一个又会饶得过呢？那九五之尊的位置，看似掌握天下生杀之权，尊贵显赫无比，实则是多方钳制，没了自由。
今日永元帝此情此景让她心中不免感叹，同时也感到有那么丝丝的悲凉，这现世中当真又能有几人是可以真正做自己的呢？
当了皇帝，有文武百官，当了皇后，有后宫妃嫔，当了皇子，还有别的亲王皇子，成了公主，人生却做不得主。
人人皆苦，只不过是苦中作乐，能在这浮浮沉沉的苦海中找到那么一个对的人，彼此相互分担，理解，尊重，各自的喜乐与苦处匀一匀，大抵这一生也就如此了。
艺容心中感慨万千，她是见到今日永元帝如此，想到接下来梦姬下场的凄惨，她才会心有所悟罢了。
此时她忽然有点想念予之，想念黏在他胸膛的温度，想念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似乎只有紧紧地与他相连，她方才觉得安心与踏实。
“公主，皇上请您进去。”
不等艺容压下心里的千头万绪时，司南总管出来请她进去。艺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后便进去了，只见汪肃仍旧面色冷酷，身上气息冷冽地站在一侧，而皇帝的脸色非常不好。
阴沉、震怒，她都能察觉到皇上身上若有似无的杀意了，可见汪肃的汇报让皇帝的怒火燃烧到了一个顶点。
“慈惠，你说得不错，那方士的确在朕的丹药里增添了肮脏的东西。汪肃，你陪同公主去一趟天牢，定要将那毒妇的嘴巴撬开，是何人指使她这么做的！朕要知道！”
见到艺容进来后，永元帝明显暗自深吸了一口气，胸腔仍旧在剧烈起伏，果真是雷霆之怒。
“是，皇上。”汪肃倒是很痛快就答应了，为皇上做事，这原本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艺容也站在一侧应声，她脸上神色平静，实则心中好奇至极，她很想看看那失魂草当真有如此神奇？果真能让人保持得那样美艳吗？
不过想来她应该是见不到的了，若是梦姬如今还保持着美貌的话，永元帝如今也不会如此雷霆震怒了，想来她能见到的梦姬大抵是个难以入眼的无颜女了。
“汪肃，此事你全权处理，务必要揪出那毒妇的幕后之人。”两人准备去天牢时，永元帝复又补充了一句。
汪肃应声，随后两人才离开了养心殿，出了养心殿，艺容见到了走过来的徐少贤。
如今的徐少贤清瘦了，但看起来也更为阳刚了，只是他的脸色也如同汪肃那般，很冷淡，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公主。”见到艺容时，他还是抱拳唤了一声。艺容轻轻颔首，随后三人朝天牢过去。
到了天牢时，典狱昨晚就得到了命令，一直都在严加看管梦姬，不敢有丝毫怠慢。昨晚的事情已是成为了秘辛，皇帝出了那样的糗事，自是无人敢说的。
只是典狱惊奇那绝色美艳的梦姬，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了一个丑陋的老妇，简直如同用了妖术那般。若非关押梦姬的牢房从未进去任何女子的话，他只怕会认为昨晚儿是闹夭了。
三人随着典狱到了梦姬的牢房里，牢房里很款宽敞和干净，甚至还有金银器具，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看到这些时，艺容心底不见冷笑了一声，永元帝果真是仁孝。太后大丧，他在此金屋藏娇，这般布置，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宠幸梦姬罢了。
“别看我别看我……”艺容没瞧见人，听见床榻那边传来断断续续惊恐的沙哑之声后，她看了过去，只见梦姬只有半截身子露出来，脑袋是紧紧埋在被子里，浑身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不把这些绫罗绸缎，珠环钗饰给收下去，你们是想要留着给犯人自杀吗？”汪肃目光犀利，浑身气势强大，声音冷酷而发沉地质问那典狱。
典狱一愣，瞬间也就明白过来了，听汪将军此话的意思，那是皇上要处死这妖姬了？心中这么一想着，典狱心头的大石块落地，连忙让人过来把这牢房给清理一空，动作之麻利，艺容见了都不由得暗自惊叹。
“别碰我别碰我！”两个狱卒原本是想去搜查梦姬身上是否还有朱钗之类的，毕竟朱钗也是利器，若是用来自杀也是可以的。但是两人刚碰到被子时，梦姬沙哑的嗓音变得尖锐，惊恐无比地咆哮着。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这些狱卒自然也不是好招惹的，当即就猛地把被子给扯了下来，连带床榻上的被褥一并都给收走了。
那梦姬被如此一扯，顿时整个人在床榻上翻滚了一圈，虽是青丝犹在，可她容颜已然是枯老得如同老妪那般，满脸的褶子，与耄耋老妇如出一辙。
只是她比老妪稍稍强一些，身子没有佝偻，只是整个人苍老得可怕，就好似被人给吸干了身体的水分一样，整个人干瘦如柴。
艺容瞧着都不由觉得心惊肉跳的，她虽是没见过梦姬美艳的样子，可是她见过那画卷，心底不仅愕然，还有那么几分反胃。
她瞧了一眼汪肃的脸色，见他一向冷冽的面庞上神色也微微有些发青，很显然也是胃里有些不舒服的，他可是见过梦姬美丽的样子。乍然之下见到如此垂老丑陋的梦姬时，这胃里的确是有些难受的。
这若是正常人，按照正常的时间变化、衰老，这都是自然规律，很自然就能接受的，但是这忽然见就成了这副样子，落差太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