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切多加小心。”
李宴准备离开时，俊逸的面庞上挂着些许忧色，看到艺容时，他迟疑了一会儿，方才沉沉地开口。
“只是去查访，又不是告别，不必弄得如此。待我与阿渊回来时，你可要准备好上等的秋露白。”
艺容美丽的面孔上露出笑容，她本就美丽，这一笑，更是不可方物。
看着她的那双眼眸，李宴的眼底深处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执念。
她是她，却又不再是她。
倘若没有这一出，也许他跟司晴之间，永远只会是最单纯可贵的友谊罢了。
只可惜造化弄人，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戏弄。
她跟自己之间，离得那么近，中间就只隔着一个阿渊，但却又离得那么远，就好似咫尺天涯。
“好。”他妖治的面庞上露出迷人的笑容，狭长深邃的眼眸潋滟，就好似少年时她初见他在梨树下的笑容。
干净，灿烂，没有一丝杂质。
李梦茵也随着太子一道离开，只是她的脸色却是不大好。
不是愤怒，不是悲伤，而是惶恐不安。
坐在奢华的马车里，穿过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大街，李梦茵没了平时的活泼古怪，整个人死气沉沉的，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不安。
“茵儿？你怎么了？”
李宴自然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方才来时她还很是高兴的，只是这见了一面许久未见的司晴后，就变得如此垂头丧气，惶惶不安了？
“太子哥哥……”
她垂着脑袋，目光落在自己染得鲜艳的丹蔻上，那么浓烈的色彩，正适合她这样灿烂的年华。
太子微微蹙眉，“是皇姑母与你说什么了吗？”
少女摇头，她抬头看了一眼李宴后又迅速低下头，继续毫无焦距地看着自己的丹蔻。
“她问我，倘若有一天母妃和太子哥哥都不再能够挡在我面前了，我……能为自己做什么？能为身边人做什么？”
她低低地说着。
尽管之前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母妃也隐晦地提醒过她，她也以为自己在努力做得足够好了。
但是今天艺容的话，对她而言，是撕开了她一直裹在身上的那层茧，让她直面血淋淋的现实。
“我……太子哥哥，我……我该怎么做？我不想和亲。”
她抬头望着李宴，眼眸中满是惊恐，霎时便蓄满了泪水。
对她而言，她一出生就是尊贵的公主，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
她是掌握天下命运的帝王的女儿，身份无比的尊贵，生命也无比的娇贵。
但是艺容的话让她感受到，她前半生所享受的这些尊贵和荣华，却是需要她用下半生的命运来做交换的。
李宴被她问住了，他也没想到司晴会对梦茵说这样的话。
这些话他从来都没有对梦茵说过，虽然听过母妃对她说过几次，但似乎梦茵从未真正地理解过母妃的担忧。
现在她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他不是不知道答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答案是残酷的，没有了母妃和他，她直面的将会是最残酷的现实。
公主的身份只能震慑那些下人，没有会在乎她的死活，只会看她能带来多大的利益。
“所以……她说的是对的，对吗？没有太子哥哥和母妃，我什么也做不了的。”
李梦茵见他不回答，眼圈更红了。
“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梦茵永远都是最尊贵的公主。”
李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
但是这样的安慰对于李梦茵而言，却是最直接的回答了。
她怎么可能会一直是最尊贵的公主？
梦姬之事至今还历历在目，只不过是一个后妃独占龙宠而已，她跟母妃就受到那样的冷落。
她不用去猜，都能知道自己将会是何种下场。
……
两日的时间很紧促，需要见的人也都见了，需要交代的事情也都交代了下去。
这一次随同他们一起去江南道的还有汪肃，白炙自然是不可能会离开帝都的，而皇上也不尽然相信他们。
艺容坐在马车里，看着渐行渐远的帝都，心底总有一抹惆怅化不开。
她总有个感觉，似乎此番离去，再回来时，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歇息一会儿，到了下个城池，就改走水路，顺江而下，路途险阻会少很多。”
洛渊见她兴趣缺缺的样子，抬手去拢了一下她耳鬓的发丝，在她身侧浅声说了一句。
艺容却是摇摇头，她伸手撩开车帘，看着漫山的翠绿已经泛起了一层淡金色，颇有秋意。
“公主，你能让这匹狼走得远一点吗？它这是想要吃了我们？”
徐少贤骑着马冲到马车边上，他的盔甲上还挂着狼王流出来的涎水。
他正一脸恼火着，但却又有些忌惮地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那狼王正龇着牙齿看他，它的腿伤恢复还不错，只是那只眼睛是没办法恢复，剩下的那只独目看起来更加瘆人。
艺容瞥了一眼狼王，对徐少贤道：“你若是能吃了它，我自也不会阻止的。”
徐少贤顿时郁结，正欲要说话的时候，就触到了洛渊凉幽幽的眼神，登时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这倒是一匹好狼，若是洛王妃肯割爱的话，本将倒是愿意出高价，只要洛王妃可以随意出价。”
汪肃骑着马，他穿着仪鸾卫大将的盔甲，回头看了一眼那狼王，对艺容说道。
艺容看着汪肃，她倒是能想起她还是司晴的时候，汪肃曾经是去过司王府几次的。
她那时见到汪肃时，的确是有些畏惧。
而今再看此人时，心底却是平和的。
汪肃，也是被卷入这场权力斗争中之一的人，他的事情她知道一些。
被卷入这场斗争的人，没有对错之分，不过都是选择的结果。
“只怕就算本妃愿意卖，只怕你也无法让这狼王听你的话。”
艺容浅笑，这狼王她原本是要留在府上的，但是今天他们出发的时候，这狼王就自己跟在了队伍后面，也没能赶回去。
汪肃闻此，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狼王，没再多说什么，骑着马便走到了队伍前面。
这一路上因为有狼王跟在队伍后面，引来了不少路途上旅人的注意。
艺容无奈，看了一眼狼王，只得放下车帘，靠在洛渊腿上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