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振维一直命人在暗中彻查江南道巨弩之事，而城中又引发了司瑾陵被刺杀的事情，所以此事无论是在帝都，还是在国朝中，他都务必快些调查出来，给皇上一个交代，将如今这躁乱的局面给稳定下来。
这一日皇上召见他，杜振维原是做好了准备挨训斥的准备，但却听见皇上这样询问他：“皇舅，你觉得十几年前朕的司马大将军死了没有？”
承恩公闻言，心头霎时一惊，对于皇上此言他是如何也没想到的，因为他对此是半点消息都没有探查的，而今皇上却是用这样的口吻与他说话，那么便意味着此事与近段时间来城中发生的事情是有关联的。
而皇上察觉到了，而他这个执掌皇家暗卫的首领却是不知晓，这无疑是他的失职。
“皇上……”他惊疑出声。
永元帝抬了抬手，而后垂眸不知他情绪如何，但承恩公却是知晓的，皇上这是十分震怒的，也表明了他需要自己尽快查明此事的真相。
霍阳这个人的名字早就在十几年前在他的记忆中消除了的，但如今旧人被重新提起来，且还是与这一系列的事件有关。
如果说霍阳没有死的事情，司瑾陵要负首要责任，那么他则是要负次要责任的。因为如果霍阳没死，那么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即便皇上猜忌，也能想到此事不会是司瑾陵做的——除非皇上想要了司瑾陵的性命。
但如今司瑾陵只是被夺了兵权，被禁足王府不得出，这很显然是皇上给出了惩罚的，那么自然也不会让这个罪名附加在司瑾陵的身上。
那么当年霍阳是如何逃脱司瑾陵执行死刑的？这朝中是否有他的暗桩？这些种种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掠过，无数官员的面孔浮现，却又被他一一给否决了。
而他执掌着皇家暗卫，却不能将这颗暗桩给拔出来，甚至让那个叛臣贼子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这是他的失职！
“司南，给承恩公那两样东西。”随后皇帝吩咐司南，司南随后将那两支短箭与书信拿了上来，等杜振维展开细看时，皇帝又开口：“这便是那日司瑾陵被再次伏杀时收到的书信，而这两支短箭，除却那一支是那逆贼的之外，另一支就是当日射杀司瑾陵的短箭。”
“司瑾陵断然是没有理由包庇霍阳，但如今霍阳未死，那就意味着朕的朝堂上并不干净！”永元帝的声音忽然拔高，隐隐含着震怒。
承恩公尽管是皇上的皇舅，但却也经不起皇上这样的震怒，一瞬间心头蒙上了一层凝重。
“此事是微臣的失职，此事微臣会彻查到底。”旋即杜振维拱手说道，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能预料到的范畴了。
永元帝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从未如此恼火过。霍阳当年带领三十万大军叛变，导致东景大军压境，险些造成西芜边境溃败。
他手底下的大将死的死，伤残的伤残，害得他在那几年里不得不倚仗着洛王府与司王府，如今虽是培养出了一些人才出来，但没有几个是能堪大任的，因为西芜承平多年，根本无大规模的战事。
那场叛变中，是他没有预料到的，须知当初那张战役是稳操胜券的，所以他亦是给了一些旨意下去的。
可永元帝没料到的是，他的旨意才进行到一半，前线就发生了如此重大变故，让西芜损失惨重。事后那三十万大军部分被坑杀，部分则是则在了责罚之下，最后活下来的仅仅不到十万。
那次叛变可谓是永元帝登基以来最大的事情了，而今却告知他发动叛变的罪魁祸首没有死？！这不是在抽他的脸面吗？区区一个叛将，他竟让其苟活十余载！
这比起东景祸乱而言，更为恶劣！
这也难怪永元帝会如此震怒了。
从皇宫里出来之后，承恩公心头是尤为沉重的，因为此事已经不仅仅是阴谋、祸乱那般简单了，而是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上去了。
须知当年霍阳领三十万大军叛变，险些给西芜酿成大祸，若非有司王府与洛王府两位王爷力挽狂澜，如今的西芜只怕是一言难尽。
如果当年有人干预了皇上下的旨意，害得司瑾陵杀的并非是真的霍阳，那么真的霍阳是谁救走的？救走他的目的何在？这一系列事件的策划，是否都是霍阳身后的人策划的？这么做又是为何？
承恩公满腹疑惑地从皇宫中回到府邸，将当年此事的卷宗卷案给翻找了出来，仔细研究。他执掌的是暗卫，所以当年的一些内幕与真相，他自然是知晓的。
他亦回想着当年的种种境况，究竟是谁最有可能呢？
承恩公在府中苦思了一上午的事情却也想不出任何答案来，深深叹息之后，他做了决定。
此事他是须得去见三个人的。
其中两个自然是洛渊与司瑾陵，他相信洛渊在这些年皇帝的打压下依旧根基不动，并非仅仅是因为洛王府累及的荣耀。所以有些事情，与其他自己冥思苦想，倒是不如去见一见这两人，或许能得到些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恐怕洛王远比自己更想要快点查明真相，毕竟年伯此人，是洛王府旧人，曾经是陪着老王爷上过战场，年轻时亦是骁勇善战的。
老洛王战死沙场后，年伯也受了伤，终生未娶，将洛王府唯一的子嗣洛渊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洛王此人虽看似冰冷无情，但杜振维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先去见了司瑾陵，司瑾陵重新回了司王府，但司王府里主子上的那些箭坑没有填平，坑坑洼洼，密密麻麻的一片。
而司瑾陵则是坐在廊檐的小亭子下，面前放着一些旧物，盯着这些旧物，司瑾陵一阵发呆。
“司王爷。”
承恩公开口，直到连唤了他三声，司瑾陵这般才回过神来，急忙请人坐下。
“承恩公此番前来，想必是为了旧事而来的。”司瑾陵开口，示意左右退下。
杜振维也并未否定，而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关于一些当年之事，我想知晓得更为详尽一些，毕竟当年只有司王爷在跟前，我纵然执掌暗卫，有些东西也并非是调查就一定能有结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