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阿婆已经不在,阿爹仿佛一夜之间苍老,可他还是淑梨心中屹立不倒的青松。
这些日子,雨总是不断的,撑着伞行走在石板桥上,淅淅沥沥的雨水砸进了湖面,溅起了氤氤氲氲的水圈。
淑梨坐在窗边,看着雨水滴滴答答的溅起,雨水洗刷着花草树木,看起来更加精神了,可梨花带雨却更加楚楚可怜了。
乍暖还寒的四月天,憋不住的草长莺飞。
许仲义撑着雨伞走在石板路上,四周都是烟雨朦胧的美,小巷里,蔷薇花渐吐芬芳,雨水溅起,打湿了他的裤脚,抬起隔壁,摘了几多初绽的娇艳,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他推开院门,披着雨水,手持芬芳的走来,“哒哒哒哒哒”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铺的路上,身姿挺拔,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有种庄严的肃穆感。
那花也极其不配他一身清华,简单的竹伞,简单的淡青外衫,像极了那碧绿笔直的翠竹。
在烟雨朦胧般的仙境里,幻化成人,来到不属于他的浮世。
那娇艳欲滴的蔷薇,静静的待在他温柔的手心,这样的景,偏生出了些许人气。
淑梨就在雨幕中,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来。
她乖巧的站起身,“许二叔”
一声软糯的称呼,让许仲义生出一些怜惜。
看着她干净的面容没有一点点的微笑,伸出手,将花递了过去。
那花离得极近,她鼻尖已经嗅到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的香气。
她接过那花,花上面沾染的雨水,顺着她手背滑落。
“谢谢许二叔”
她已经许久未出门,原来蔷薇已经开了吗?
再看看院子里孤零零的梨花树,它的花期已经要完了吗?
“不用,你喜欢就好。”
许仲义将手盖在她小脑袋瓜上,轻轻揉了揉。
这么小的孩子,才不过他腰上那么高,小小年纪没有娘,至亲的阿婆又去了,唯一的亲人就是父亲,偏生父亲并不懂她的心思,只自己难过,未曾顾及她的感受。
许仲义想,也许他可以帮她走出这段无法自拔的日子。
于是许仲义每天会给淑梨讲一些杜撰故事,渐渐的,淑梨与他已不若来时的生疏。
日子才感觉有了真正春暖花开的痕迹,淑梨也渐渐开朗,对没有血缘关系的许二叔也生出敬畏孺慕之情。
雨也消停了下来,日子也许会好的,淑梨望着初升的太阳,微笑着。
许仲义有些心不在焉的给淑梨讲故事,时不时语结,频频忘了自己说到哪里。
那日,他家中来信,妻子已经查出有了身孕。
淑啖已经从母亲去世的悲痛中出来,他也是时候回去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也心疼这个小姑娘,可接着想想家里的妻子,他该回家了。
“许二叔,你要走了吗?”淑梨低着头,强忍泪水说。
许仲义看着她的发旋,有些不忍,更加无法忽视她说话时的哽咽。好不容易将小姑娘从死寂里带出来,他不敢想,他走后,淑梨会怎样。
“对啊,许二叔家还有弟弟妹妹在等着呢!”许仲义叹息道。
淑梨抬头看看他,眼神流露出不舍,但她还是轻快的道:“那许二叔等我一下。”
许仲义便待在原地等她,不消一会,她就又来了。
淑梨笑着将手里的东西给许仲义。
许仲义捏了捏,小小的荷包里,大概装着几块石头一样的硬物。
“这是给弟弟妹妹的。”淑梨亮晶晶的眸子里带着不舍。
许仲义更加不忍,可想想家中未出生的孩子,便只摸摸淑梨的头。
……——……
梨花落完了,他也走了……
淑梨更加静下来了,那种了无生趣的静,没有人会愿意把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可她就是这样。
她在父亲面前依旧听话可爱,在邻居面前依旧乖巧懂事。
可她更加喜欢一个人无声无息……
“你不开心吗?”望着坐在墙上的小女孩,男孩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她更不高兴。
淑梨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依旧灰头土脸的,可她就是不想笑。
他们明明经常都会见面,可一尘就是感觉他们之间有一道跨不去的生疏。
一天
“阿梨,你吃吗?”一尘举着一个梨,期待的望着她。
淑梨却一下子气的脸都红了,转身就翻过墙去。
一尘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淑梨是怎么了,就那样站在原地,站了整整一个上午,他以为淑梨会回来,可她没有,他很伤心,直到母亲唤他回家吃饭,才失落的走了。
过了几天,他却又忍不住来了。
他练了一上午的武,直到下午,淑梨才来。
他又拿出一串糖葫芦,小心翼翼的举着,眼中有期待,又有害怕,他害怕淑梨又生气的走了。
淑梨眼神闪烁着,许久,才伸手来接,却不小心整个人都掉了下来。
一尘瞪大眼睛,条件反射的伸出手,接住了,可还是顺势跌在了地上,好在他在下面垫着。
“阿梨,你没事吧?”他紧张的声音都颤抖了,娇滴滴的小姑娘可不像自己那么能摔的,在他眼中,淑梨就好比瓷娃娃一般,所以每次她高高坐在墙上看他练武时,他总是分心去看她。
淑梨显然吓着了,她心有余悸的伸手搂住一尘的脖子,还没有察觉她压在一尘身上的尴尬。
一尘难得的脸红了,第一次庆幸自己灰头土脸的,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淑梨在他耳边轻声问到。
他呆了,除了第一回见面,她就再没有和他说过话,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许久才说,
“专诸,我叫专诸。”
后来,淑梨回去了,他们也只是说了这一句话。
可这却是专诸最开心的一天,他开始想,下一次淑梨会和他说什么,而他怎样才能让她多说两句话。
在他心里,第一次见到的淑梨是那么鲜活可爱的,而他,也一直期盼着这样的阿梨。
……—……
“咳…咳咳”
书房里时不时传出一阵一阵的咳嗽声,窗上映出朦胧的身影……
他手持一幅画,目光认真的看着,就好像透过画,可见画中人一样。
“夫人,我好想你…”
他一声一声的呢喃低语,透着道不明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