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孙晓涟飞也似的一路逃回了东宫,又有惊慌的情绪伴随,所以当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地恐惧,她坐下来拍着自己的胸脯,后怕地自语道:“幸亏我带了一点石灰在身上,要不然可真就小命不保了!”
话音刚落,高纬随即就走进来了,问:“晓涟,我刚刚见你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发生什么事了吗?”高纬担心地问。其实当孙晓涟刚跑进东宫时,他就看见她了,所以一直跟在其后面。
孙晓涟看见高纬,猛地站起身,扑过去抱住了他:“高纬,刚刚我差点就没命回来见你了!”
高纬听到很吃惊,但他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因为他感觉到了她的心仍在快速地跳着,因为拥抱是心与心最近的距离。
良久,孙晓涟才慢慢平静下来,离开高纬的怀抱,恢复了以往的状态。然后她问道:“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呢?”
高纬眼神凝重而深情地看着她说:“自从相识以来,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坚强果敢、处变不惊,我也因此视你为自己最坚实的后盾。能让你这么害怕,肯定是什么重大的事情。所以我便不能在你面前表现出同样的惊慌不安,因为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牢靠有力的肩膀来平静你恐惧的心灵。因为我不想你失望,感觉我还是那么的不成熟。”当孙晓涟害怕地抱住他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突然有种想要保护她、用一生去呵护她的想法,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此刻他突然明白了真爱是什么,并且认定了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自己永不会改变心意地深爱的人。
孙晓涟听到这些话,感到很震惊,此时他的脸上突然没有了以往的孩子气,她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了可以依赖和信靠的成熟男人的身影。随即孙晓涟脱口而出了句:“你长大了。”语气中带着一些欣慰。
高纬笑着说:“是因为你的存在。”然后他收敛起微笑,关切地问道,“好了,现在告诉我你,到底何事让你如此害怕?你说你差点没命又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孙晓涟便把今天有她参与的事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高纬。他听完,目光变得暗淡无神,轻声低语道:“怎么会,怎么可能……”
虽然高纬此刻已经爱上了孙晓涟,但郑儿毕竟也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所以会有这种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孙晓涟却担心他不相信自己的话,急忙说道:“怎么不可能?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济,难道我会说谎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最信任的当然是你。自从我知道郑儿对四哥那么痴情,就已经明白她再也不是曾经我心仪的那个郑儿了,但没想到……”他的双眸更暗淡了,随即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郑儿曾经教他写过的纬字),然后闪出莹莹泪光,“没想到她会变这么多,变得如此攻于心计。”
孙晓涟看着他手中的纸张,脑中突然浮现出了高纬服下一瓶曼陀萝的画面,然后握住他的手说:“别伤心了,郑儿早已不是曾经给你画蛐蛐的单纯女孩儿了,为她伤心不值得。郑儿的心思太深、太偏激了,难保以后她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不过请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并肩作战的。”
高纬抬起头看着她:“谢谢,我此生最最庆幸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孙晓涟笑了笑说:“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这时童良娣走进来报告道:“殿下,皇上那边传旨来了,好像是调动宫女的事,可我找不到太子妃,您看……”
“哦,那我去吧。”高纬回答道,然后站起身,准备前去。
而孙晓涟却叫住他道:“哎对,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从现在起我不再是孙晓涟,而是宫女冯小怜,你一会儿顺便传个口御,把洗衣苑的冯小怜调到东宫来。”
高纬看着她,会意地点点头。
二“皇上传的什么旨呢?是关于郑儿的吗?”高纬回来后孙晓涟问。
“应该是吧。前来的公公从这里调走了一名宫女,说是伺候郑姑娘。”此时的高纬已不再称她为郑儿,而是沿用前来传旨的太监的叫法。
“奇怪,皇上那边有那么多的宫女,为什么偏从东宫要人?看来这必定是郑儿的意思。调走的那名宫女是谁?”
“是红萼。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这几日一直是红萼在照顾她,找一个认为比较亲近的宫女去伺候,也实属平常。”
但孙晓涟听到被掉去的人是红萼,便心生疑虑地说:“不,恐怕没那么简单。”于是她开始搜肠刮肚的寻找自己看过的所有宫斗情节,但仍旧找不到一点头绪,最后只能说一句,“我就是觉得郑儿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很可能对你不利,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见高纬点头同意她又问道:“哎?我让你传的口御,你传了吗?”
“还没。冯小怜她只是个没有等级的宫女,我认为大可以从宫外找一个女孩儿来代替她的身份,你就不必受这个委屈了。”
“这怎么回是受委屈呢?我虽然在这里很受尊重,但我待在宫中毕竟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只要出了东宫,就得费口舌去解释,很麻烦。所以我需要这个身份。”
“既然嫌没有身份,还不如嫁给我做夫人呢!起码完毕宫女尊贵百倍。”
“高纬,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不知怎么,孙晓涟一听他这样说,就觉得自己六神无主的很不自然,而此刻她的脸也一下子变红了。
“怎么了?是你说待在宫中名不正言不顺的,我这么说也是为了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啊!”高纬故意说道,露出偷笑似的表情。
“这是哪门子的解决方法?你看你的那些妻妾们,个个对我虎视眈眈,对我的态度就像是在警告我:‘你最好离我的丈夫远一点,如果再敢靠近,我要你好看!’天,这些可望得到你的爱的女人,我哪敢去招惹?”
“哪儿有,我看她们对你的态度挺好的啊!”高纬继续故意的说。
“那是我对她们表明了坚定的立场,我只是在帮你赢回皇上对你的信心,绝不会成为她们的威胁。如果我成了你妻妾中的一员,那我就会自顾不暇了,哪儿还有功夫来帮助你?”
“哦~晓涟不答应,原来是担心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也就是说,你是不介意成为我的夫人的。如此说来,如果我把她们全都休了,你是不是就会同意嫁给我了?”
孙晓涟听到这句话竟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只能生气的喊了句:“高纬!”
高纬看着她红扑扑的双颊,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说:“我是和你开玩笑呢,瞧你认真的!”
孙晓涟此时不满地说:“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还以为你真的成熟了呢!”
“我这叫苦中作乐,不能因此就判定我不成熟哈!”然后高纬停止了笑声,又道,“嗯,我这就去下御旨。只是…冯小怜以后就是本太子的御前贴身宫女了哦!”随即他对孙晓涟再次露出了魅惑的微笑。
等高纬离开后,孙晓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语道:“贴身宫女就贴身宫女呗,以为我做不来吗?不但这个难不倒我,就算你让我兼职御前侍卫,我也照样做的来!”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嗯,我是应该学学这个时代的武功,提升一下自己了!”然后她也走了出去,寻找肯教她武功的人。
这一天,在荒诞、惊心、伤感而又玩笑中过去了。
三第二天一大早,高纬的‘老婆’们就聚集到一起商讨事情。穆黄花最先开口道:“各位妹妹,后日就是殿下的生辰,要忙的事情很多,所以请你们都各出一份力,把明天的宴席办好,不要让殿下失了面子。”
“那是自然,我们都会帮助姐姐的。”童良娣响应道。
“嗯,我们仅有两天的时间做准备,但人手却不够,所以姐姐要借用你们身边的宫女帮着一起筹办宴席。所怠慢了各位,还请你们多担待着点。”
“姐姐这是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无须见外。”另一位说道,“只是…不知各位姐姐都准备送殿下什么礼物呢?妹妹我是还没有想好,可否像你们借鉴一下?”
“礼物不重要,贵在心意。”童良娣说道,然后又对穆黄花说,“不知姐姐听说了吗?那个从外面进来的女人昨日换了身份,殿下还封了她什么御前宫女。你说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这还没怎么地呢,殿下就给足了她特权,要是哪天殿下真的给了她名分,那我们还能有活路吗?”
穆黄花不语。
而另一位却添油加醋道:“嗯,刚刚我还听到宫女们窃窃私语,昨日听见殿下和她戏言,说什么只要她肯嫁,殿下不介意把我们都休了!”
穆黄花还是不语,仪容端庄地静坐着。
“什么?我始终都认为她是个祸害,没想到她真的是个狐狸精!”
太子妃仍旧不与掺和,平静地注视着她们,任由她们七嘴八舌。
“依我看,就应该趁早把她给解决了!”
太子妃听到其中一位说了这话,便开口制止道:“好了,越说越过份了。你们又不是不了解殿下的脾气,若是让殿下听见了,咱们以后就真没好日子过了。不过…”穆黄花成竹在胸地继续道,“以前那丫头怎么说都是殿下的客人,所以我们不能动她。但现在她的身份既已是宫女,借着太子生辰繁忙之际,是该给她一些苦头吃了!”
“姐姐的意思是……”
没等童良娣说下去,太子妃就打断道:“没什么意思,至于该怎样为准备庆生宴席尽心尽力,我想各位妹妹的心中应该都已明了了才是。”见在座的各位都点头后又道,“本妃还要告诉妹妹们一句话:自古少年···,我们的殿下亦是如此。所以无论她是孙晓涟或是冯小怜,咱们都不必太担心,只要让她懂一些规矩就好。”
随即她们又商讨了一些筹办宴席的事情,便都散去了。
然后东宫的上上下下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忙了起来,而孙晓涟刁难的时刻也到来了。
四孙晓涟看着忙里忙外的人们和张灯结彩的东宫感觉很奇怪,于是便上前去问宫人:“这里要办什么喜事么?怎么这么热闹?”
忙得不可开交的宫女们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后天就是太子的生辰,我们这是在筹备庆生宴。现在人手很缺,我们得抓紧干才是,所以很抱歉,我们没功夫和你说话了!”
孙晓涟看得出,他们的确都很忙,于是便好心地说:“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把活分给我一部分做吧!”
“你?”宫人不相信地看看她,说,“还是算了吧,你是太子殿下的御前宫女,怎能让你干这样的粗活呢?”
“没事的,还要活动活动身体呢!而且不管御前御后,现在的我也是宫女啊!看着你们都这么忙活,就我一个人偷懒闲着,我心里也是很过意不去的。”孙晓涟虽然是现代豪门之女,但用的来说却是没有大小姐的娇气和架子。
“这…”宫人由于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你就帮我把地上那几个灯笼挂上去吧,一定要每隔三尺六寸的挂一个!”他指了指离地面五六米高的屋檐。
听到这,孙晓涟为难了,因为她不能确定三尺六寸到底是多长。于是她努力回想着以前所学过的知识,然后心里嘀咕着:我记得曾经在历史课上学过,这个时代的一尺有两种不同的长度,南朝等于三十点九厘米,北魏等于二十五点八厘米。算起来,三尺六就应该等于一百一十一或九十三厘米。只是…到底应该按照哪个呢?管它呢,问问不就行了!“请问…三尺六寸是这么长吗?”孙晓涟故意比划的比南朝短一点,比北魏长一点。
随即那名宫人偷笑一下,回答:“你比划得有些长了。”
“哦,好,我知道了。”确定好了长度之后,孙晓涟就登上了梯子开始挂灯笼。但这活真不是容易完成的,只见她挂上一个就得下来挪动梯子,然后再挂另一个。就这样忙了好一阵,要已经是香汗淋漓了。可就当孙晓涟挂好最后一个灯笼,下梯子时踩空一个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还好高度不算太高,而她又功夫底子,所以只是手腕擦破了皮。
旁边的宫女见状赶忙过来搀扶,并说道:“先就和你说了,我们下人的这些粗活你是干不了的,可你就是不听。现在你摔了下来,我们定逃不过殿下的责罚了!”
孙晓涟拍了拍身上的土说:“我什么事都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你们的事。而且只要我不说,你们就挨不了罚了吗?”
“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还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吗?”
宫女赶紧回答:“没有了,这里全是趴高的危险活。你还是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吧!”
好心帮助他们,自己还因此摔了一跤,他们不但没有感激的表情,反而是一副嫌弃的样,这让孙晓涟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如果现在对他们发脾气的啊,显然是自己无理取闹,所以她只好点点头离开了。
孙晓涟慢慢悠悠地在在东宫里走着,无所事事的样子。这时一位宫女搬着一大摞已经没过头顶的盒子路过此处,只见那些盒子晃晃悠悠,好像就快要散落到地上了,孙晓涟见状走过去道:“我来帮你拿吧。”
宫女歪头看了看她,毫不推辞地说:“好啊,正好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随即她就把自己抱着的东西全都放在了孙晓涟的手上,“把这些送到仓库就好,拜托你了,谢谢!”
孙晓涟接过东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因为她没想到这些东西竟如此之重。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只见那位宫女已经急急忙忙地离开了。所以孙晓涟只能在心里嘀咕道:我的意思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些,怎么全都交给我了呢?好了,帮人帮到底吧,大家都这么忙,我也就别在这抱怨了。于是孙晓涟便搬着重物吃力的向仓库走去。
然后的然后,找孙晓涟帮忙的宫人就多了起来,原本闲着无事的她,仿佛一下子变成了最忙的一个。
这一天,她可是足足地体验到了做宫女劳苦的日子。
傍晚,孙晓涟终于有空闲时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了,但这时她却听见了有人轻轻地在啜泣。于是她便寻声走去,只见一个小宫女正躲在墙角哭泣,孙晓涟来到她面前问:“小妹妹,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蹲在这里哭呢?”
这个宫女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她抬起头望了望孙晓涟说:“姐姐,我是尚衣宫的宫女,前来替姑姑给太子殿下送新衣服。可是…可是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衣服弄破了一个口子。这是太子后天要在庆生宴上穿的衣服,很重要。我好害怕,害怕会因此被砍头!”小宫女一边哽咽,一边语无伦次的说。
孙晓涟听完随即瞥向她旁边的衣服,于是拿过来查看,果真在及腰之处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然后摸了摸小宫女的头,安慰道:“放心,你不会被砍头的。这里交给姐姐来处理就好,你先回去吧。记住,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哦!”
小宫女听见她这样说,高兴地点点头:“谢谢大姐姐!”然后她便笑着跑开了。
孙晓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会心地笑了。但当她回转过头看到那件破掉的衣服时,便露出了愁容。心想:我连针都没有碰过,要怎么才能缝补这么大的口子呢?孙晓涟,你要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啊?你可不是救世主呀!她叹了一口气,随即低下了头。
“管他呢!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此时她又振作了起来,“实在不行的话,我任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