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皇贵妃因意外过世,念及她是太子的生母,所以将皇贵妃按照皇后的礼仪厚葬吧。”第二天早朝时,高纬这样宣布道。
随即,高纬身边的公进来报告说段韶已将民间的瘟疫完全平息,而边关的战事也已大获全胜,现在两路军队都正在回宫的路上。
满朝文武听见这两个消息,全都露出了兴奋和喜悦的表情。高纬闻言也大悦道:“甚好,甚好!待四哥和段太师归朝之时,朕会大摆宴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可这时那位公公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吞吞吐吐地继续说道:“陛下,可是兰陵王……”他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高纬看他的脸色不对劲,急忙问道:“四哥怎么了?受伤了?”
那位公公摇了摇头:“没有,王爷他……”他一副满意开口的样子,又停止不说了。随即百官退去了喜悦之色,心悬在了嗓子眼儿,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这时高纬不耐烦地说:“别给朕吞吞吐吐的,快讲!”
“兰陵王爷他下落不明了!”掌事公公闭着眼睛将这句话快速说了出来。
这下高纬可真的急了,立刻追问道:“什么?怎么回事?四哥为何会失踪?!”
“军队准备搬师回朝之际,兰陵王突然收到一封书信,王爷看完后什么都没说就出了军营,之后就再也没见他回来。”
“那将士们没有出去寻吗?!”
“有很多人去寻找,可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也没有发现王爷的下落。所以王爷他十之**是遇难了。”
“兰陵王收到的是何书信?”高纬问道。“信被王爷随手拿走了,所以不太清楚。只知道心中说这次陈军来犯,是朝中有人和他们勾结,王爷想知道真相才去赴约的。”
“什么?”高纬此时眉头紧皱、沉默不语了,他看起来心情很沉重悲伤的样子,心想道:四哥,若是以前,这正是朕所期望的,朕会很开心、很开心。但今昔朕已不是那个对你心生怨怼的太子,也深知齐国需要你的守护,可你为何在齐国尚未渡过危难之时就撒手不管了呢?
许久,高纬才缓缓开口道:“没有踪迹就证明四哥或许还安然无恙,传旨下去,大军回朝稍作安顿后,从中抽出一队兵力,分三路队伍仔细寻找兰陵王的下落,一路在本国寻找,另外两路偷偷混进周陈两国秘密寻找。无论结果怎样,都要找到兰陵王的踪迹!”
高纬拿着玉玺在拟好的圣旨盖上了印,随即揉了揉太阳穴,很疲惫的样子说:“好了,朕累了,退朝吧。”随即他便离开了大殿……
二下朝后,祖珽径直向高湛的寝宫走去,但在路中途郑儿却突然出现拦住了他,并迅速将他拉到了辟静之处。
“你要干什么?我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我不允许任何人此时出来捣乱!”祖珽恼怒地甩开郑儿就要离开。
但郑儿却没想就此罢休,上前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衣袖,焦急地问:“兰陵王失踪是不是你搞得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此时郑儿语气中都夹杂着一点哭泣,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祖珽邪看了他一眼,简单地说一句:“他在朝中始终是我的绊脚石,只有除去他才能杜绝后患。”然后他挣脱了郑儿的拉扯,将她推到在地。
但祖珽最后还是对她说了句:“你放心,我的手下没能杀了他,被他逃掉了。他只是受了点伤,如果遇不上豺狼虎豹,他是死不了的。”
随即祖珽便离开,继续赶往高湛。
而另一边,高纬正独自在御花园散着步,他看着园中的植物已变成干枯聚的枝丫,心中不免感到一阵荒凉与落寞。这时想起突然了初识孙晓涟那几天所梦到的事物,不由得缩了缩身,轻声自语道:“真是太可怕了,直到现在还仍然真实得如历历在目一般,若没有晓涟在身旁,我大概真的会变成梦中的那个自己吧?”其实高纬那次在梦里梦见了本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事情及结局,因此那时他才会认为没有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孙晓涟就是能够改变他命运的人。所以他对孙晓涟的顺从与包容除了爱她之外,还有一丝莫名的敬意。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改变自己了,为何齐国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我什么都没做,为何四哥终究还是难道灾祸?难道不管怎么努力,最终还是逃不过那样的命运吗?!”高纬继续自言自语着,“不过,我现在却没有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也没有变得一无所有。这就是因为晓涟陪在我身边的缘故,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护好她,不让她离开自己。”
然而天意往往很难随人愿。这时,先到宫中一步的楚桓来到了高纬面前,行了一个简礼,看着无精打采的他问道:“皇上看起来气色不怎么好呢,莫非是因为兰陵王的失踪而伤神?还是因为皇贵妃去世而难过呢?”他到宫中时,已经听到了宫人们正在议论这两件事。
“朕没事。”其实高纬也说不出此时自己的复杂敌军低落的情绪到底是因何而起,所以就随便的敷衍了句,然后问道,“刚刚在朝上时,不是还说你们正在回宫的路上,怎么这么快就到达了?”
“我比队伍先行了一步。”
高纬点了点头说:“哦,朕听说,这次能够祛除瘟疫全都是你研制的药物起了作用,你确实是功不可没呀!你想要什么赏赐,跟朕说,朕会尽量满足你。”
“皇上知道,我什么都不想要。”楚桓拒绝封赏道,然后有些犹豫地说,“而且…我这次之所以最先赶回宫来,是因为要告诉皇上一件事。”
听见这句话,高纬感觉心头突然又蒙上了一层莫名的阴云,有点心虚地问:“是什么事?很重要吗?请说。”
楚桓看了看四周,说:“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可否请皇上移步换个地方讲话?”
高纬点头同意,然后就把他待进了御书房。
将房门关上后,高纬问:“这回你可以说了吧?”
此时楚桓拿出一片叶子说:“这就是珑魂草,是能够就涟脱离生命危险的唯一良药,我终于找到了它。”
听到此话,高纬方才明白自己因何不开心,原来是自己对此事早有了预感,但他仍然笑着问道:“这真的是珑魂草吗?那么如此一来,朕就不用提晓涟的身体而担心了!”
“是的,这样我们悬着的心都松了一口气。但这也意味着涟将要与你分开,回到那个属于我们的世界里。”楚桓说出了高纬最想逃避、最不愿提及的话题。
此刻高纬面容立即垂了下来,尽显失落地说:“该来的终究回来,想避也避不开,这就是朕注定的命运吧!”
“请别这样,其实我和涟都清楚,她凭借自己的信念早已把你的命运改变了,现在是该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所以我们回到自己的世界,然后将她的病医好,这就是最好的完美结局。”
“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分开,永远不可能再相见了,这算什么完美?!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高纬将失落消沉的意志化为了一股怨气厉声道。
高纬爱孙晓涟真的已经爱到了无法自拔,此刻一想到她将再也不能陪伴自己,就感觉到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侵蚀着内心,让他无法呼吸。他已然失去了理智,大叫道:“朕是皇上,朕不接受这个结局!朕不接受!不接受!!!”
其实楚桓完全明白高纬此刻的心情,因为曾经的自己同样感受过这种苦不堪言的痛。他看着发疯似的高纬,不由得同情地劝阻道:“你冷静一点,不管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可能达到尽善尽美。而且人生在世,十之**都是不如意的,即使帝王也不会有特殊,所以你还是接受事实吧!知足者,才能够长乐呀!纵然你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楚桓最后这句让高纬的脸上突然闪现了希望之色,急促地说道:“那可以等我老去、离开人世之后,你们再回去也不迟啊!你不是说你们在这里是不会老、不会死的吗?”高纬用期待、询问的眼神看着楚桓。
这时楚桓沉默了,深深地思索着,最后缓缓地开口道:“其实这些都是待我们来到这里的时空旅行者说的,而他的原话只是说我们在这里全身会停止生长,然而不会变老死去只是我根据他的话推断出来的。所以如果长期待在这里不回去,到最后会出现什么后果我也不清楚。而且涟体内的癌细胞在时空夹缝里是不是可以永远休眠,我仍然也不能确定。在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下,如果按照你的要求行,就等于是在拿涟的生命在开玩笑。”
“不确定,可以找那个什么者确定一下啊!”高纬仍然满怀希望的说。
楚桓摇了摇头说:“这一年多来,你和涟的感情我也是见证了的,虽然我自己也喜欢涟,但只要看到她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所以如果可以,我会付出一切来争取让你们能够在一起的机会。可是那个时空旅行者来无形、去无踪,自从他把我带到这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而且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所以抱歉,对此我无能为力。如果你真的爱涟,就请不要再如此执着了,否则你真的有可能会害了她。”
三祖珽来到了高湛的寝宫,把兰陵王失踪及穆黄花死亡之事全都禀告给了他。而且祖珽还在高湛面前大嚼舌根,说高纬虽然把孙晓涟打入了冷宫,但心思却从未离开过她,担心她吃不好睡不暖,还命人将美味佳肴、上等的丝绸被子和火炉偷偷地给她送去;而且自己也经常往冷宫那边跑,祖珽还把高纬在冷宫过夜和此后孙晓涟和宫女互换身份待在宣德宫的事情也告诉了高湛。当然,祖珽是在自己的诡计被孙晓涟识破之后,才知道她钱藏在宣德宫里的事情的。最后,他又说了好多好多不利于孙晓涟的坏话,并把兰陵王失踪和穆黄花死亡全都归罪在了孙晓涟身上,说只因她仍然待在高纬的身边,齐国才会依旧灾祸不断。
祖珽见高湛默不做声,便又继续说道:“即使孙晓涟她与皇上的命格不犯冲突,恐怕她也是个祸水,因为皇上对她太痴迷了,痴迷的几乎什么事情都听她的。而且据说在私底下,皇上在她面前从不以‘朕’自称,孙晓涟也不用尊称,而是与皇上以你我互称。”
“什么?她竟然如此没有规矩?!”高湛终于排案而起,大发雷霆道,“这样成何体统?简直太不像话了!”
祖珽见已经把高湛的火给拱起来了,便继续火上浇油地说:“是啊,太上皇,宫人们私底下都在议论她刁蛮任性、做事不和规矩和礼数、从不讲究套路呢!只是臣不明白,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把皇上迷得如此神魂颠倒?如长此以往下去,恐怕齐国的江山就要……”祖珽故作担忧状,没有把毁于一旦四个字说出来。
但高湛却已能理解其中的含义,焦急地说:“齐国辛苦打下来的疆土岂能毁于一位女子之手?不行,寡人一定要再找皇帝谈谈,让他给寡人一个交代!”
“恐怕您找皇上谈,皇上也未必会处置孙晓涟的,因为早已经到了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动她一根汗毛的地步了。”
“那就由寡人出面处决她这个祸害!”高湛此时眼中透露着凶狠的目光。
而这时祖珽却假意阻止道:“万万不可呀,太上皇!您这样做定会引起皇上对你的怨恨的!”
“他敢!怎么说寡人仍然是皇帝的父亲,寡人不信他还能反了天不成?!”高湛怒气冲冲地说,“祖珽,你现在就去擒拿孙晓涟,将她押往刑场就地处决!”
祖珽领了命就带一行侍卫径直前去宣德宫捉拿孙晓涟,然而这时高纬和楚桓刚刚进了御书房谈话。
祖珽毫无顾及的闯进宣德宫,还未等孙晓涟还未等孙晓涟反应过来,就命人将她五花大绑起来。对孙晓涟的质问、挣扎、叫嚷全都不理不顾,直接将她向刑场押去。
而此时的御书房里,楚桓的话音刚落,他身上的那块石头便起了预感。楚桓发现,赶忙拿出,只见上面显示出孙晓涟正被侍卫捆绑着走出了宣德宫。“不好!涟现在有危险,她被侍卫们绑起来带走了!”楚桓对高纬说完这句话就急忙地跑了出去。
高纬听到孙晓涟有危险,便也紧随着楚桓,前去搭救孙晓涟。“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高纬及时赶到,拦住了那些侍卫,大发雷霆道:“好大的胆啊!没有朕的允许,竟敢去宣德宫抓人?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要命了吗?!”侍卫们见皇上发火了,吓得乱了阵脚,而祖珽此时则不慌不忙地说道:“回皇上,我们是奉了太上皇之命……”“你闭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阴谋轨迹,朕没有处置你,但不等于会放过你!少拿父皇来压朕!”没等祖珽说下去,高纬就厉声阻止,然后命令道,“把晓涟身上的绳索赶快解开!”“忙着!”这时高湛也赶了过来,绷着脸问道,“怎么,莫不是皇帝真的觉得父皇老了?连这点权利都不给父皇了吗?”“父皇,朕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父皇要找晓涟,也没必要将她绑起来呀!”高纬急忙解释道。“皇儿错了,寡人不是要找她问话,而是要将她处决!”高纬听此,慌神地问:“什么?父皇为何要处决晓涟?!”“因为她犯了大错!”高湛依旧严肃的样子。“晓涟她犯了什么大错?为何朕不知道?”
“让齐国因她而蒙难,这是她的错之一;不遵守宫规和礼仪,是她的错之二;她曾经为皇后时,假公进私把宫中半数以上的妃嫔都赶了出去,是她的错之三;而你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则是她最大的罪过!”高湛以罗列罪状的形式说道。
“父皇,儿皇承认,自己对晓涟的确很着迷,但却也没有因此而荒废朝政呀!况且将嫔妃送出宫一事,朕也是经过父皇同意才办的。而晓涟她并不是不守宫规和礼仪,而是她认为有时候一些礼仪宫规大可太过拘泥,这正是她的真性情的表现啊!还有,齐国这么多灾难浮现,也是晓涟不愿看到的,实在不能归错于她呀!”
高纬一字一句地解释完,然后瞅了瞅祖珽,又道:“而且我怀疑,齐国会遭受这么多灾祸是有人在暗地里捣鬼。”高纬为了证明孙晓涟的清白,已顾不得其它,当着这么多侍卫的面就把穆黄花之死的前因后果、及自己的推断全都说了出来。最后他又说道,“因此我认为,这一切事情的根源,都和祖珽脱不了干系!”由于焦急,所以高纬已顾不得称谓了,每句话里竟然都是用‘我’自称的。
祖珽听高纬这样说,就立刻跪在地上,表现得很坦然地说:“皇上,微臣不知自己到底那里惹到您不高兴了。但微臣却懂得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可请皇上不要如此怀疑微臣的忠心啊!”
高纬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道:“忠心?哼!为何朕全然没发现?”
祖珽长叹一口气,说道:“也罢,既然皇上您看不到,那微臣就只有用一死来表明忠诚了!”随即,他就拔剑做出要抹脖子的动作。
见此,高湛立马阻止道:“祖珽,你别冲动,快把剑放下!”
可此时高纬却说:“父皇您不要阻止他,朕就不信他真会自杀了不成!”
在这种僵持的局面下,没想到祖珽真的对自己下了很手,将自己的脖子弄出了血!
“传御医!快传御医!”高湛赶忙命令道。不一会儿,御医们就将祖珽抬走救治去了。
其实,这只是祖珽略施的一个苦肉计而已,实际对他的身体并没有太大伤害。但这一举动却把高纬也虎住了,不太相信地自语道:“他怎么会真的抹脖子?不可能啊!”
其实孙晓涟和楚桓已经看出了这是苦肉计,但在这样的局面里,他们俩谁都不好开口。即使说出来,也不太可能扭转局势,所以他们仍旧保持沉默不语。
而此时高湛却愤怒地指着孙晓涟,对高纬道:“有什么不可能?依寡人看,你就是被她迷得神志不清了!寡人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肯不肯处决这个祸害?”
“父皇,求您不要逼我好吗?”高纬此时头已经嗡嗡作响,感觉天旋地转了。
可高湛却不予理会,继续问道:“寡人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肯不肯处决她?你所不肯,那就把我这个父亲处决了吧!”
而此时,高纬面部的表情却由为难转为了坚定,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处决晓涟的。当然,我也不可能伤害父皇。所以我想到一个两全之策,孩儿把皇位还给父皇,自贬为民,从此与晓涟再不会回到宫中,父皇您觉得这样可好?”
高湛听见这些话,简直气到了极点,语无伦次地吼道:“高纬,你大逆不道!你……”由于肝火过旺,他就此昏倒了。这下,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慌了神,高纬赶紧上前扶住了自己的父皇,将他抱回了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