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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心碎的归途

一天,夏茵茵吵着想出门去走走,蓝沐风不敢让她在冰天雪地里散步,便开了车带她出去兜风。开到了郊外,蓝沐风在一处没有人烟的树林前停了车,两人在车里欣赏雪景。

白茫茫的一片大地,干净到一尘不染。心里的忧伤,似乎也被白雪冻结了起来。

静默了许久,趁着白雪还冻结着悲伤的时候,夏茵茵放在大腿上的手握了握拳,闭上了一会儿眼睛,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睁开双眼,转过头,轻喊了一声:“蓝大哥……”

“嗯?”蓝沐风轻轻转过头望向夏茵茵,当两人目光触碰到的那一瞬间,蓝沐风含笑的眼中那无限的柔情,慢慢地开始融化了那冻结了夏茵茵心中哀伤的雪。

冻结住哀伤的雪一开始融化,夏茵茵热热的眼泪就逐渐滚滚而上,堵住了她想说的话。

不,这样不行,趁着还有勇气的时候,快点说吧!

“蓝大哥……”天啊,夏茵茵惊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她咬了咬下唇,两只手下意识的捏紧了自己的大衣衣角:“蓝大哥,茵茵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国了……”

静静地听完夏茵茵的话,蓝沐风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改变,也没有开口做出任何表示,只有那融化掉她心中冰雪的温柔眼神,虽然仍旧含着笑,却也逐渐蒙上了一层哀伤的白雾,眼眶里渐渐荡漾起一波波忧伤的湖水。

“蓝大哥……该回到纪姐姐的……身边了……”说到身边二字时,夏茵茵体内那些被融化的极冰,全数化作眼泪倾泻而出:“茵茵……不想离开蓝大哥……可是……可是……”夏茵茵抖着肩膀,张着嘴边颤抖边呼吸,后面的话梗在胸口里出不来。

“嘘……别说了……”蓝沐风用手指轻按在夏茵茵的唇上,把她的头按到了自己的肩头上,“说不出来,就别说了。”

“蓝大哥……我……”

“茵茵别说了,”蓝沐风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着:“你要说的,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所以不必再说了。”

夏茵茵把脸埋到蓝沐风的胳膊里,抓着他大衣的衣领抽泣,感觉着蓝沐风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车子里再度静默了下来,只剩下夏茵茵断断续续哭泣的声音。

许久之后,蓝沐风把头微微低了下去,在夏茵茵头上吻了她的头发一吻,哽咽道:“我们再看一会儿雪景吧!这样的景致对我们来说,是难得的。等我们回去之后,我来订机票。”

话语一出,夏茵茵痛彻心扉,眼泪飞溅而出,喷在蓝沐风的大衣之上。

激烈地哭完一阵之后,夏茵茵平静些了,便转动了下她的脖子,在蓝沐风怀中继续望着车窗外的雪景,心里却再也无心欣赏,只是黯然琢磨着,如果要让她的蓝大哥日子可以过得舒服一点,自己不但要离开,还要越快离开越好。

晚饭时,夏茵茵要求蓝沐风帮她订最快的机票回去。

当夏茵茵这么说时,蓝沐风手里捧着碗,优雅地帮她夹菜,嘴里只轻轻嗯了一声,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夏茵茵心里难过,饭只免强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

本来夏茵茵跟蓝沐风说她要自己一个人飞回国内的,但蓝沐风却还是订了两张机票。

表面上蓝沐风说不放心她身体还没大好就一个人坐长途飞机,说到底,蓝沐风是舍不得她。

但夏茵茵又何尝舍得?她眷恋着在蓝沐风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贪婪的暗自希冀地球不要再转动了。

然而,地球不可能停止转动,除非宇宙的律被改变。

贪恋这终知会有结束的一天的日子,于蓝沐风一点益处也没有,又何必呢?纵然这多出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比黄金钻石还要珍贵千倍万倍,纵然夏茵茵愿意用自己十年的命来换取和蓝沐风在一起的十个小时。

在决赛前蓝沐风答应要和夏茵茵在比赛后重新回到Lehrberg去过二人世界的日子,如今已是万万不能够的了。夏茵茵将这个心愿放回心里,没有再提。

再过几天就要到她十八岁的生日了,本来她打算要在Lehrberg和蓝沐风一起过生日,现在,就连生日快到了这件事她也绝口不提。

她生日的那天,他们会刚好回到国内,隔天,蓝沐风马上又会飞回纽伦堡,接了纪晓薇之后就会和纪晓薇一起回美国。今生想要和蓝沐风一起过一次生日的愿望,就默默的藏在心里就好了。

一个愿望也没有达成,夏茵茵一颗失落的心,被灰濛濛的天空压着,被冰冷冷的白雪埋着。有的时候,夏茵茵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安安静静的日子又过了两天,其中一天,维克先生和夏勒老太太特地从Ansbach来探望夏茵茵一次,顺便与她饯别。蓝沐风藏得很好,没有人看出他的痛苦,但夏茵茵可就没那么厉害了,维克先生和夏勒老太太问了两次,若不是蓝沐风帮她遮掩,大概就要当场哭出来了。

是夏茵茵要蓝沐风订最快的机票的,但是自从订好机票后,夏茵茵的煎熬就更加剧烈,给蓝沐风的每一个笑容,都是强颜欢笑。

终于,痛苦的那天来临了。夏茵茵整理行李的习惯,是会先一件一件的叠好衣服,然后再把叠好堆成小山高丘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

由于只回国一天,所以蓝沐风没有行李要整理,便在一旁陪着夏茵茵整理她的行李,想要帮忙,却被夏茵茵阻止。

“蓝大哥坐在床上看我收拾就行了,这些都是我的东西,蓝大哥没办法帮我收拾的。”夏茵茵把蓝沐风拉到床上去坐着,故作轻松地说。

于是,蓝沐风便坐在床沿边,两只手肘撑在大腿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夏茵茵收拾行李,目光连一秒钟都舍不得离开她的身上。

几乎每一件夏茵茵所穿的衣服都是蓝沐风买给她的,连鞋袜都是。因此每叠一件衣服,夏茵茵就把她与蓝沐风的回忆也叠了进去,密密实实地盖得密不透风。

然后,她才开始将叠好的衣服一件件的放进行李箱里。每放一件叠好的衣服进行李箱,夏茵茵就觉得下了一层的地狱,她在心里算着,只要放十八件,就等于下到第十八层地狱了,而这些衣服袜子,却不只十八件……

总是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眼泪的夏茵茵,在这整理行李的过程里,因为屡屡痛哭失声而被打断好几次。其实,她真的不想让蓝沐风看到她如此离不开他,否则她怕她的蓝大哥会更舍不得她,但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因为如此,夏茵茵花了好几个小时整理行李,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蓝沐风的怀中哭泣。

因为纪晓薇的缘故,uncle rain和艳阿姨没有办法开车送蓝沐风和夏茵茵到机场,只来了通电话,祝福夏茵茵旅途平安,若以后受邀来德国演出,一定要和他们联络……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回程机票订得比较临时和仓促一点,所以蓝沐风没有订到从纽伦堡到法兰克福机场的飞机票,不过蓝沐风倒是订到了ICE(注:德国的高铁)的头等车厢,预备和夏茵茵一同搭火车到法兰克福机场,顺便让夏茵茵体验一下在欧洲坐火车的滋味。

纽伦堡的火车站里人来人往,人潮很多。“德意志国际钢琴大赛”是在纽伦堡举行的,大赛举办期间,在纽伦堡成为热烈的讨论话题,而不论是在比赛的过程中或结束后,蓝沐风和夏茵茵都出尽了锋头,报章杂志和新闻经常都会出现他们俩的照片,所以偶尔会有眼尖的德国人用着不确定的眼光盯着他们看,想要确认他们到底是不是照片里的那两位。

他们俩都将围巾拉得很高了,但蓝沐风为免节外生枝,动作和脚步都很快,用最外快的速度带着夏茵茵进到了他订好的头等车厢里。

头等车厢里的人倒是很少,正和蓝沐风的心意。

若是依照夏茵茵的个性,今天是她头一次坐到德国的火车,按理来说她应该是会非常雀跃和兴奋的,只可惜,今日的心情悲痛沉重也与往日不同,没有哭到天昏地暗就不错了,哪来的心情去雀跃,去欣赏沿路的景色?

在火车里,夏茵茵躺在蓝沐风的怀中,蓝沐风抱着她,两人一起注视着窗外。当火车驶到了郊外时,白茫茫的大雪纷飞,广阔的原野上银白苍茫一片,又美,又凄凉。

车窗玻璃上映着蓝沐风抱着夏茵茵的半透明身影,重叠着窗外不断地被飞快的速度抛在身后苍茫的白茫茫大地,夏茵茵透过汪汪的眼泪,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交错重叠的影像,有时候竟然产生了一种置身于这世界外,甚至置身于即将分离的痛苦之外的错觉。

结束了两个钟头的火车旅程后,接下来就是十几个钟头的飞机旅程了。

很难受很难熬的一段旅程,比当年蓝沐风带着她由东京回国内时更难过更煎熬。

这十几个钟头里,夏茵茵在蓝沐风的臂弯里,不断地在眼泪中睡着、醒来,然后又睡着。

每次她醒来,她都要惊恐地抬头看一眼蓝沐风是否还在,她怕她一睁开眼睛,蓝沐风就不见了。

虽然迟早都会不见……

看出夏茵茵心中的惊慌与不安,蓝沐风在一次夏茵茵从不安的睡眠中惊醒时,一边亲吻着她的额头,一边把她像小动物一般紧紧拽在怀里,然后一边把自己右手的五只手指头穿插在夏茵茵左手的手指缝隙里,紧握着她的手。

“放心睡吧,我都在。”蓝沐风在吻她额头的时候说。

于是夏茵茵又阖上眼睛睡了。

当她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抬起头,只见蓝沐风正对着她低头微笑,用着这世界上最温柔的语调对她说道:“茵茵,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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