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夫人手下护卫已经将整个打听团团围住。就听红夫人笑道:“切磋而已,莫要伤了和气才是,来者都是客,万春楼昨日新送来的上好花雕,我红芙请在场的各位喝一杯。”
夏侯聪被他的鹰犬扶下擂台,面上一时不怎么好看。
我见他的目光一直追随于我,呵呵笑道:“少庄主要不要喝一杯再走。”
他冷哼一声,推开扶着他的人,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径自出了门。
红夫人冷不丁出现在我身后:“不是说稍微给他点教训?”
我脸一僵:“我下手向来没轻重,您非要赶鸭子上架。您再瞧瞧前面几个与他对打的哪个不挂彩?那小子手阴着呢。”
一坛酒丢来,被我稳稳接住。“贫嘴!”红夫人似笑非笑,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未到二楼,柳飘飘站在楼梯口阴影处,脸上看不清表情。
我被他着实吓了一跳:“你跟个游魂一样杵在这做什么?”
柳飘飘二话不说,拉起我就上楼。进了包厢上手就要检查,被我一手制住:“男女授受不亲,你做什么?”
“你肩上有伤,去逞什么英雄。”
“跟谁没大没小呢?”我不悦。
他悻悻松开手,一抬屁股坐下,小声道:“也没见别人打个架眉来眼去的。”
我摸摸了之前被巨蟒咬伤的地方,方才打架时牵扯到肌肉这会已经渗出血来,倒是不怎么疼。
柳飘飘冷眼瞧着:“他暗箭伤人,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我微微惊愕,夏侯聪用暗器伤我仅仅一秒被我识破,我未当着众人将他当面拆穿,一来已经还击用内力将他左手臂震骨折,二来让他自知理亏不会再咄咄逼人,那位少庄主爱面子,当是自认倒霉了。却不想就那么一瞬间居然能被一个毫无武功基础的人捕捉到。
小兰正欲开口,被我一个眼神堵了回去。我装作不经意问道:“哪里来的暗箭,我竟不知道?”
招呼小兰将酒满上,柳飘飘脸上仍是忿忿,端过酒打算一饮而尽。被我捏住手腕半路截住:“酒可不是这么喝的,糟蹋了东西。”
指尖搭上他脉门,笑道:“翠翠呢,你怎么不听她弹琴了。”
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柳小爷的少爷脾气说来就来:“不听,有本事你唤那个楚依依给我唱一曲。”
小兰啪的一巴掌拍的桌子和柳飘飘抖三抖。
我浅笑辄止:“听说依依姑娘从不接受单点,不过事也分例外,那得看柳少爷银票带够了没。”
我伸出四个手指,柳飘飘唾弃道:“你也太黑了!”
盛京的气候四季并不分明,春天极短暂,眼见着就要入夏,大街小巷放眼望去姑娘少妇的衣裙都换成了略轻薄的料子,连色彩都有了夏天的味道。尤其是最近几天,年轻姑娘频繁出动,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花朵般明艳,长宁街街边商铺很是红火,成衣店、脂粉铺子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推出各种营销手段,打折优惠活动层出不穷。
“女为己悦者容”这话放在这儿比较合适,西夏使团不日就要进京,说不定哪天就能抵城,西夏女王两个最受宠的王子带着礼物朝拜大鸾皇帝,姑娘们冲着的可不就是王子的颜值嘛。
西夏女王被青云完全形容成了一个“金刚芭比”形象,西夏人的身材骨架本来就比大鸾人高大,然而什么“魁梧矫健、孔武有力”用在一个女人身上我听了都想替人家打抱不平。话说女王天生神力,征战沙场比大老爷们还勇猛,令敌人闻风丧胆,娶的十二王夫可是一个赛一个娇艳。所幸前来的两个王子听说完美继承了女王和王夫的精华,而摒弃了他们的糟粕,百闻不如一见,京城的女人们可是抻着脖子等着一睹尊容。
这些消息不用我打探,茶楼里说书先生的业务能力从来都是超前,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围绕“西夏王与十二王夫的那些事”为主题口沫横飞,凤阳楼等几个知名酒楼茶肆的生意也跟着看涨。花痴少女们托着腮眼里放光,朝圣一般不肯错过说书先生的每个字。
作为资深花痴党的一员,打扮成小厮模样的小兰正坐在茶楼一隅,眼里的粉红桃心眼见着就要变实体砰砰往外冒。
“这两位王子的生父是西夏文学大家也祐靖的长子,三王夫待人谦和又与世无争,与女王陛下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王子自小被他教的也是逸群之才。那王夫本就熟知诸国文化,说得一口大鸾官话,两个儿子也是随了他的才情样貌,堪比仙人之资。”
台上说书先生侃侃而谈,台下听得如痴如醉。
小兰顾不上擦嘴角的哈喇子:“那三王夫如此也当是才色兼备,哪怕儿子都成年了,也是个有内涵的‘美中年’,女王好艳福。”
我端着盏碧螺春仔细品味,回想着说书先生的话,接嘴道:“女王定不会娶个庸脂俗粉,不过三王夫能让女王看重也算他够特别——特别不识抬举,万千宠爱不要,还敢给女王甩脸色,风华正茂时宁愿遁入空门。外人道是‘想不开’,我看他要么是真聪明,要么是真无奈。”
说书先生捋了把山羊胡开始说道起王子的爹来:“三王夫熟读史书,通音律,六岁成诗作画,舞勺之年被女王相中。据闻当年女王因崇敬其父也祐靖的文采学识,专门微服去了府上拜会,对三王夫一见钟情,威逼利诱,命他为自己画了幅画像,回宫之后就茶饭不思,待其行束发礼后亲自上门求亲,这才成就天成佳偶。”
“口口相授就成了‘天作之合’,鞋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别人的脚丫子旁人倒是门儿清,笑话。”我啐了口茶叶渣,小声评论。
小兰向我投来哀怨之色:“公子,人家还能不能好好听故事了。”
我正色道:“故事故事一泡鸡屎,你年纪小不谙世事,脑子里都是少女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这是教你透过现象看本质,认清现实。”
“‘公子’也才过及笄之年,搞得倒像已然古稀,”小兰撇撇嘴,“先生讲了个爱情故事,到你这成了悲剧,唉哟——人家这颗粉红少女心经不起你狼牙棒的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