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还在侃侃而谈说故事，我一边听一边打击小兰，反觉更有趣。
这妮子愈发的爱对我撒娇，果然是恃宠而骄了。我一推茶盏，假意威胁道：“还说不得了，女大不中留了哇，要知道就应该把你嫁给柳飘飘，看你俩相互折磨的日常还别说，婚后生活说不定充满情趣。”
自从一个月前我把柳飘飘带来盛京，小兰就完全放下淑女和矜持，俩人斗嘴互怼好不欢快。从柳小爷身上，小兰的伶牙俐齿神功被磨练的炉火纯青，三言两语就能把对方怼得七窍生烟，怀疑人生，我则在一旁不亦乐乎。
听我提到柳飘飘，小兰不以为意，“手下败将而已，再说我不嫁人——”她忽然娇羞一笑，就在我本能发觉大事不妙之际，冲着我双手在胸前比心甩出个飞眼，“要嫁也当嫁公子你啊。”
她这动静不小，引来周边几桌纷纷侧目。
见旁人窃窃私语，小兰毫不客气道：“看什么，没见过搅基啊。”我小声纠正：“咱俩这叫百合，平时怎么教你的？”
看客不好意思一个个扭回了头，小兰还要张嘴，我赶紧拉回她：“小姑奶奶您低调点，搅基也没您搅得如此理直气壮、气吞山河，走了，带你去吃鸡。”
隔壁兴盛隆人满为患，小兰嘟着嘴道：“怎么吃鸡都要排队啊，为了看帅哥不是应该出门左拐绸缎庄嘛。”
我立刻纠正：“追星也会肚子饿的好嘛，打探行程、蹲点守候、应援接机什么的，可不都是体力活咋的。”
小兰往袖子里摸索着：“等等，我得拿纸笔记下来。”
我身后一个着急往里挤占座的粉衣少女应该是听到了我俩的对话，踩着我的脚越了过去，扭头还甩我一个白眼，就听她和同伴道：“有消息说拓跋崇王子带来了最得宠的美妾，看这些狂蜂浪蝶就闻风赶来，就知道不是谣传。”
“哎呀，拓跋崇在他们兄弟中长的最肖像女王了，我表哥可在礼部见过他的画像，说他色若春晓，俊美无匹，肩宽窄腰，身材一流。这次我可要包下最好的位置看个清楚呢。”
“能嫁给王子当妾，梦里也会笑醒吧。”
“要说咱们大鸾祁王的姿容能与之一较高下。”
“太子也生的丰神俊逸，此前出城巡视时骑在马上我远远见过一眼，过目难忘呢。”我和小兰面面相觑，二话不说逃离了现场。小兰嫌弃得连她最爱吃的烧鸡都不要了，我也啧啧称奇，大鸾民风果真奔放，养在闺阁的千金小姐当街就敢张嘴评价男人长相身材，嘴上也就说出了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啊。”
小兰一拍脑袋：“提到浪我就忘了问，‘浪’里白条柳飘飘平日里不是最喜欢粘着姑娘，我怎么感觉有阵子没见他了呢？”自那日无忧山庄的夏侯聪来闹过一次，柳飘飘一反常态地摒弃了好奇天性，没有追问我为啥沦落青楼，甚至对于为啥我能轻松出入邺城大牢及之后一系列发生的事他都三缄其口。告别时神情少有的正经：“等我回来。”
音离很有眼力见，百米之外覆手而立，我冲他点了点头，他便转过身去独自研究天上的朵朵白云去了。
我将准备好的行囊塞进柳飘飘怀里，嘱咐道：“学艺忌讳偷懒，你既然非要认下这个师傅，少爷做派那一套就趁早统统收起来，我可不想听到半途给我回信哭鼻子要回来。”
“谁哭鼻子，”柳飘飘眼睛一翻不服气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许把我忘了！”
他眼波流转，欲言又止，我赶紧推了一把：“少跟我来‘少年心事总是春’这套，小男孩就喜欢这么忸怩感性，赶紧给我走。”
柳飘飘终是一个字都没说，深深望了我一眼，扭头就朝音离的方向追去，再也没有回头。
我驻足原地，直到看不见他俩的身影。我打着哈哈：“危机解除，算我还了他的人情，该是回邺城了罢。”
小兰“哦”了一声：“耳边突然清净，怪不习惯的。”
隔日，西夏使团一行浩浩荡荡进了城，那声势着实让盛京老百姓开了眼。先行开道的是西夏宫廷仪仗队和乐师，王子等人的车驾垫后，一时鲜花漫天飞扬，异香弥漫全城。
盛装的舞娘，袅娜身姿婀娜曲线，在露腰露手臂的衣服下若隐若现，扭腰摆胯很有韵味，手腕脚腕和腰上银链都带银铃配饰，十分精巧，随着音乐鼓点舞动叮当作响，男女老少的眼珠子都被这股子新奇劲儿吸引。
卖花的刘婶揪着她家男人的耳朵嚷嚷：“瞅什么瞅，凑什么热闹，魂都被番邦狐狸精勾了去，回家！”她男人极不情愿，眼神直勾勾拴在舞娘的小腰上，一步三回头。卖红薯的大叔打趣道：“哎哟哟这就走啦，不看王子啦？”
小兰扒在兴盛隆二楼栏杆上望眼欲穿：“那马车里什么都看不见，王子难道不该骑在马上展示‘骄行踏落花’的风姿吗——哎呀，那个马车边上的侍卫小哥哥长的可真俊！”
一边碎碎念一边回头看我，得意之色尽显：“还是我机智，昨天就过来订好了位置，你瞧，这个位置视野真对得起花出去的银子。”
我啃着烧鸡数落她：“赏你的零花钱就这么被你挥霍，真是不知柴米贵。”
兴致正高的小兰用手遮头上的阳光，眯眼笑呵呵：“还不是姑——公子教我的‘赏美男有助身心健康’，再说你不好奇吗，那俩被吹嘘成阆苑仙葩的拓跋王子是不是名不副实、虚名在外？”
远处人声鼎沸，定睛一看，原来是马车前的侍女在朝人群撒什么东西，引得两边的老百姓纷纷争抢。
小兰摇着我的胳膊：“公子快看，那边在做什么呢？”
接她话茬的是另一个人：“那是西夏、北辽的风俗，叫‘散花’，其实散的是糖果和少量的银钱被装进绣上金沙玫瑰图案的香囊里，那香囊之前是用百花香料浸泡过，形状似花朵，由此得名。”
我向一旁挪了个座给他，起身行礼道：“林兄，这么巧。”
凌澜合上手中折扇大方落座，没等我继续客气，将自己带来的酒壶为我蓄满酒杯。小兰赶紧唤了声小二再拿了个杯子来。
对方的殷勤倒不至于让我受宠若惊，但最起码热情了点，笑问：“怎么不见季兄？”
凌澜给自己斟了一杯，抿唇一饮而尽：“他有些事务脱不开身，我便独自来了，没想到能在这也能遇到贤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