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叶子从新芽到凋零,都是有周期的,一个国家从繁荣走向灭亡,都是有定数的。
当召虎看见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野猫将木匣打翻在地,就知道乾坤已定,再无反转的可能。几十个日日夜夜,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如今却是贻笑大方的结果,从哪里来的黑猫?召虎只觉得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虎儿,你已经尽力了,周朝气数已尽,就是大罗神仙也无法逆转,”
“父亲,孩儿不甘,孩儿不甘啊!”
案几上的匣子“啪”的一声摔成了两瓣。
众人惊的屏气凝神。
一团黑云缓缓升起,待升到半空中,听见一声咆哮,犹如山崩海啸之声,雷霆万钧之势,两条黑龙破云而出,相互缠绕的继续向天空中飞行,它们口角有须,额下有珠。胆小的王侯早就吓的连滚带爬的向城门口跑去,胆大的王侯则跪拜在地,嘴里念念有词。厉王躲在龙椅的背后,惊声说道“来人,来人,快救寡人。”皇城的禁卫军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立即恢复了神志,簇拥着厉王离开了大殿。卫巫看着天空的两条黑龙,嘴角浮现出一抹不被人察觉的笑容。
两条黑龙在天空盘旋几周后俯身冲向祭坛,明月惊的双腿发软,动弹不得,红娥想将明月拉走,电光火石之间,明月红娥只觉得身体如触电一般,动弹不得,接着就不省人事了。祭坛上篝火还在啪啪作响,黑烟弥漫,两条黑龙已经销声匿迹了,只有两个年轻的女孩一动不动地躺在祭坛上。
骊山位于秦岭山脉的一端,山上奇珍异兽,松柏苍翠,山中汤泉仙雾缭绕,在骊山的脚下有一处错落有致的屋宇延休殿,是天子寒至时期前来泡汤泉的临时住所。虽然天子不常来,但奴仆每天依旧把房屋打扫的干干净净。
延休殿虽不大,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东西南北各有四处偏殿,每个偏殿都设有庭院,庭院中假山重叠,小桥流水,一年四季都有奴仆陈放着时令的鲜花,馥郁芬芳。
此时明月在西面的兰林殿内一棵松柏树下荡着秋千,笑声如银玲一般,扬扬洒洒。秋千越荡越高。笑声中不时夹着惊呼声。
几个月前从祭祀大典后,明月就被荣夷公送到延休殿,对外宣称明月作为圣姑伤其元气,需要好生调养,并让红娥贴身照料起居,殿里管事的张婆婆给明月配了名杂役福生,顾名思义就是做些杂活,哪里的桌椅板凳需要修了,水缸的水需要挑了,福生也是忠厚老实的人,几人相处的到也是不错。
红娥端着食案站在殿门口,看着秋千上的明月,叹道:不过是十来岁的女娃,这才是应该有的灿烂模样。
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红娥对明月也略了解一二,明月无父无母,在记事以来一直跟随一个老乞丐婆生活,以乞讨为生。一日,老乞丐婆教明月死记硬背一个生辰八字,并再三叮嘱道“若有人问你的生辰八字,你就按照这个说,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生辰,我便是你的亲祖母,明白了吗?”
明月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过了没几日就有几个官兵将明月强行撸了去,问了问明月的生辰,接着将她送到一处大宅子里,宅中安排了几个女仆照顾明月的生活起居,天天以清水洁身,鲜花为食,甘露为水。
数月以后,便是引龙大典了,本来那日是明月的贴身宫娥翠兰牵着明月的手上祭坛的,但祭祀当天,翠兰上吐下泄,不得不求助好姐妹红娥的帮助。
红娥心里觉得奇怪,宫里懂得五行八卦的巫师不在少数,区区一个乞丐婆就能瞒天过海,看来这乞丐婆应该也精通乾坤之术,那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无非是见财起意,这也就并不奇怪了。
明月看见红娥立马开心的叫到“红娥姐姐,过来一起玩呀!哇,快来呀……”
“你小心点,这么淘气,我在厨房用园里的菊花做了些菊花饼,很是香糯可口,快下来吃一些”说着红娥将食案中的菊花饼放在不远处的大理石桌上。
“好香啊!红娥姐姐,我这就下来”明月俏皮的说道。
红娥转身进屋,一盏茶的功夫,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右手里提着青铜茶壶,左手拿着青铜茶杯,明月这时已经埋头吃了起来,嘴巴里塞的满满的,囫囵的说道“姐姐做的真好吃。”
“慢点吃,先喝口茶吧!”边说着红娥已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倒了杯茶。
明月将茶杯端到鼻下嗅了嗅,惊喜道“好香的茶啊!”闻起来让人浑身舒坦,入口只觉得唇齿留香,整个口腔都充满了菊花的香气。
红娥笑道“瞧你的傻样,我这是前几日看到园里的菊花开的别样好,忍不住多采了一些,干脆把它晒干了封存起来,想喝的时候用热水冲泡,最是清热解毒。”接着红娥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给明月别在腰间,继续说道“我顺便还采摘了些桂花,制成了香囊,女孩子家的就是要讲究些。过几日我还会做些桂花糕,桂花酿的,你肯定欢喜。”
明月欢呼雀跃,拍手称赞道“我真是有口福喽,红娥姐姐你对我真好。从小乞丐婆子就知道让我讨钱,讨来的钱全都给她买酒喝了,这次她肯定又是没钱买酒了,所幸干脆就把我卖了,换些酒钱。不过这样也好,我在也不用在外面挨饿受冻了,还有红娥姐姐对我那么好。这里真好,哪怕在这里住一辈子都成,反正我是不想回去了。”说着又狠狠的咬了一口菊花饼。
正值午后,福生从外面挑了水进来,准备浇花,明月眼尖嘴快叫道“福生哥哥,快过来呀,这是红娥姐姐做的菊花饼,很是好吃呢,过来尝尝。”
福生将木桶放在地面上,两只手来回的措说“我乃是粗人一个,怎敢弄脏了菊花饼。”
“这饼子本来就是做来吃的,又不是供起来的宝贝,吃下去才能发挥它充饥的用处,那来的脏不脏的。”红娥边说边笑着塞给了福生两块。
福生接过饼,只觉得闻起来香甜,一口咬下去,好吃的很。
明月揶揄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红娥姐姐的手艺可是了得。刚才还有人不吃呢!”
红娥看了明月一眼,嗔怒道“我看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吃饱喝足后,明月坐在石椅上,唉声叹气道“好无聊啊!真的好无聊啊”,陡然间喜的跳下来说“福生,不如晚上我们我们斗蛐蛐玩吧。”
福生开心的拍手称赞“这个主意甚好,原来在市井中常见贩夫走卒斗蛐蛐,那叫一个热闹。”
说着两人便开始制作斗蛐蛐的容器,福生到后院的翠竹园砍了些翠竹来,编了两个大小相同的器皿,明月由衷的惊讶道“福生哥哥你的手真巧。”
福生挠挠后脑勺,憨厚地笑了笑。
不过是初秋的季节,夜晚来的比夏日里稍早一些,黄昏时候,蛐蛐在草丛中叫的正欢,明月跟福生蹑手蹑脚的翻看着草丛,只见一只黑色的蛐蛐躲在草根处,甩动着两根触角。福生悄悄的双手一盖,欢呼道“抓住了,抓住了。”
明月大叫道“福生哥哥,让我看一下。”
福生两手微开,漏出一条细缝,蓦地,一只黑影蹦了出来,福生再将手合拢已经来不及了,明月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蟋蟀将军跑了,跑了,白忙活了。”
红娥看着两人,慧心一笑,这数月的日子过的但是比宫里舒坦,在宫中,尊卑有序,自己不过是卑贱的奴仆,处处要小心谨慎,要不就是杀头的大罪。明月可爱纯真,自己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姑娘,早已当做自家妹子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