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界有那么一句话非常出名，“有钱是大爷，不刷就是个弟弟”，金钱至上在这个圈子表现得极致，甚至病态。
眼前的女孩还好，还不会赤果果地向游客伸手要钱。
而且还很有亲和力跟他聊了半天。
要知道在这个浩瀚的秀场，以他游客的身份，别说在那些大主播的直播间，就算百人的直播间打字，主播也根本不可能搭理他。
只有在优蔻这种人烟稀少的直播间，才有那么一丁点存在感。
“半夜三更睡不着，想一个人，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优蔻扎心窝的话，刺痛了方小天的神经，他沉默了。
“不会吧？还真是啊？”
优蔻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这样吧，哈哈怪哥哥，要不你点首歌吧，听听歌心情会好些。”
“《放过你，也放过自己》，谢谢！”方小天也不客气。
此时此刻，国内最火的“情歌王子”萧平生演绎的这首歌最契合他如今的心情。
这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放过她，同时也放过自己。
“还真是巧，这首guo我刚学会，那么接下来，我为dai家带来一首heng动人的guo曲，《放过你，也放过自己》，希望dai家喜欢。”
优蔻立马答应下来，“也希望“哈哈怪”锅锅能从失恋的痛苦中走出，迎接新的生活，加油，比心咯。”
优美的旋律响起，开头的伴奏很压抑，一下子把方小天拉扯到复杂的情感漩涡里不能自拔。
优蔻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抹悲伤，收敛所有情绪，对着麦克风，头颅缓缓地摆动着。
就在这时，公屏再次出现一排字幕，“主播，我想听《爱你》。”
方小天定睛一看，是一个叫“玉面小飞龙”的人打出来的，还是个伯爵。
方小天微微愣神，开通一个伯爵需要2500人民币，每个月续费600块，这一看就是个户子啊！
果然，公屏“嗖”地飞出阵阵绿光，66“交朋友”礼物飘过。
优蔻平静如水的表情，瞬间被打破，泛起阵阵笑意，“感谢飞龙锅锅的礼物，谢谢！”
总共飞了十组，“交朋友”礼物的定价是一毛钱一个，一组66就相当6.6块人民币，十组就是66人民币。
不多，可在优蔻这个直播间，那绝对不少。
方小天能理解优蔻此刻的心情，毕竟人家刷礼物了，得有应有的待遇。
可是酝酿的情感被打断了，还是让他有些郁闷。
“飞龙锅锅，稍等片刻，等我为“哈哈怪”锅锅唱完《放过你，也放过自己》，再给你唱，谢谢你的礼物。”
优蔻洋溢着笑脸，解释了一句。
玉面小飞龙：“小宝贝，我不是应该有优先权吗？”
方小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不舒服，就仿佛女朋友被人调戏了，可他又不能拿人家怎么样，好憋屈。
还好，方小天察觉到优蔻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眼中一抹厌恶一闪而过。
“要不我唱半首吧，很快的。”优蔻强自笑着。
直播间里刷钱的游客就是大爷，主播就是靠这吃饭的，优蔻很明智不去得罪对方。
可这家伙一点都不领情，敲下一行字，“这样呢？”
然后绿光飘起，66“交朋友”飘了又来，一共刷了18组，总计118.8块。
方小天扶着额头有些无语，听首歌为什么那么难啊！
难道……穷真的是最大的原罪？
“可以唱《爱我》了吗？”玉面小飞龙。
这种的情形，怎么就这么像电视剧里一个恶霸调戏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肆意妄为，完全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更不顾别人受不受得了。
他不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平日里如果遇到，也不会去多管闲事。
可今天，他血液流淌的正义感在膨胀，让他情不自禁地又打了一行字，“哥们！别为难一个小姑娘行么？”
“我为难你麻痹，你谁啊？谁是你哥们？你刷了几个钱？轮得到你说话吗？”
公屏上滚动的字，刺痛了方小天的神经，他只感觉整个人的血液瞬间在燃烧，面庞刹那间青筋勒现。
他怎么感觉被羞辱了？
被人拿钱砸脸的那种。
连舒好几口气，方小天才稍稍平复自己的心情，作为有素养的三好学生，他觉得没必要跟这样没有素质的人计较。
“飞龙锅锅，要不……我就唱一段吧，很快的。”
金钱的力量，永远都是无穷的，也是最能左右人心的，优蔻作出了让步。
不过在方小天看来，她还是太纯真太善良了，换了另一个主播，完全不可能尊重一个只看不刷的游客，肯定毫不犹豫地切歌，送钱不要那是傻子，谁会和钱过不去，特别是靠别人打赏过活的主播。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把卡里仅剩的两百块充进去打赏给优蔻，告诉她善良很值钱，顺便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就被理智碾压而碎。
自己一个学生，用父母辛苦挣来的钱打赏给别人，疯了吗？
方小天苦涩一笑，伸手就想向右上角点x，留下来自取其辱，好像已经没有必要了。
玉面小飞龙：“这个瘪三，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个穷逼。”
方小天透过指缝看到了这几个字，举着的手一顿，胸前一口闷气急剧膨胀。
“你要是能刷钱，老子跟你姓，小瘪三，跟老子要画面。”
“还失恋？还特么放过你，也放过自己？你放过个屁，你算个der，正常女人都会把你甩了。”
公屏上的字如惊雷一样轰炸方小天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网络？
这就是网络！
方小天的愤慨，如同火山喷发而出的岩浆，狂暴且炙热。
但这还没完，公屏上66“交朋友”礼物蓝光闪烁，异常刺眼，又是十八组，118.8块钱又挥洒出来，让人一阵晕眩。
方小天终于理解到“奇耻大辱”的含义了，这是拿钱砸完他的脸以后，再用脚踩着他的脸狠狠蹂躏，嘴里说着污言秽语，尔后还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痰。
从小到大，他还真没被人这么羞辱过，平日里再不对付的人，最多也就斗两句嘴罢了，何曾被人用这么尖锐的话羞辱，而且还是这么直插心脏的话，比直接骂他废物还让他难受。
他的尊严，在这里一文不值。
他想要爆发，却发现是那样的无力。
抬手戳向手机屏幕右上角，他想要逃离这个世界，至少要离开这个直播间。
他没看到中间跳出来一个广告窗口，恰巧手指这时刚好戳到屏幕。
“叮！恭喜你获得至尊神豪使用卡片。”
无任何征兆，一个充满魔性的声音在脑海里如惊雷般炸响，把方小天吓了一大跳。
他一开始以为是直播间里传来的，可一想不对，摘掉耳机起身左右张望，宿舍里静悄悄，没有任何动静。
“什么情况？出现幻觉了吗？”
方小天愣神半响，呢喃了一句，又重新躺下。
突然，眼前骤然出现一个窗口，就像3D画面一样，立体且清晰无比。
方小天如弹簧般猛地窜着起来，盯着眼前出现的窗口，一股凉意，从脊椎骨蔓延到天灵盖，全身毫毛飞竖，灵魂差点移位。
名字：方小天
等级：普通lv1(还需要100豪气值升级为lv 2)。
道具：无
豪气值：0
消费值：10000
就像扑克牌一样，简单明了，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方小天愣了一会，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侧头捡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中的优蔻，眯着眼睛，深情演唱着的正是《放过你，也放过自己》这首歌。
方小天笑了，这个女孩……真的是很傻很傻。
很多人理解不了，网上为什么有人会给一个陌生人刷钱，方小天之前也会疑惑，完全不知道刷钱的人图什么。
现在他终于知道答案。
人，不但在自然圈拥有无与伦比的智慧，还有最重要的情感。
优蔻显然get到了他刷钱的欲望。
方小天现在特别特别想给优蔻刷钱，没有原因，这就是他此时此刻的情感触点。
点开礼物栏，选定“交朋友”礼物，调成1314，然后点击发送。
囊中羞涩的他，只能用这种仪式感的方法，回报优蔻那颗善良的心灵。
他知道，事实上根本不可能刷出礼物。
只是下一秒，他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了。
公屏上蓝光闪烁，1314“交朋友”礼物随着他手指点动滚屏而动，而显示刷礼物的名字，正是“哈哈怪”。
他不敢停下来，他怕幻觉就此破灭。
“啊？”
正在唱歌的优蔻眼前一花，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懵了，嘴巴张得老大，能吐下一个拳头。
“感谢哈怪怪，不是……感谢哈哈guo，感谢大guo，感谢哈哈guo的礼物。”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哪个土豪空降，等她定睛一看，完全失态，有些张口结舌，说话语无伦次。
她万万没想到，刷钱的是“哈哈怪”。
一个看起来穷得只能打哈哈的选手，被人嘲讽谩骂却一直不吭声的缩头乌龟。
此情此景，就好像饿了好几天，频临崩溃边缘状态，一觉醒来，突然发现床边摆满了美味佳肴。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感，瞬间填充她那失落的心灵。
而就在此时，1314×66的飞机状特效在直播间头顶飘过。
直播间人流从十几个，瞬间冲破一百大关，公屏也在第一时间炸了。
“谁刷的飞机？”
“有钱人啊！”
“嚯！盛世美颜哟，土豪有眼光。”
“还真别说，长相比那些大明星都不遑多让。”
“我来瞻仰土豪的。”
“厉害了，小一万块飞没了。”
“土豪三更半夜都不睡觉的吗？”
“还在继续飞，我就看看能飞多少组。”
方小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屏幕中优蔻那激动的神情，看着公屏滚动的字幕，笑得像个傻子。
如果一切是真的，那该多好啊！
这个梦太真实，他甚至不想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