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位姐姐的名字叫芙蓉,当初竟然是专门为了那个男人离开这里的。那个男人叫刘洞九,年纪轻轻已经是汾州的知州,家乡山东莱芜县。
一年前有一天芙蓉去汾州与其他三位姐妹小聚,这三位姐妹就住在官衙院里。这一天四人见到刘洞九独自坐在州衙中,就想过来玩笑一番。那三位姐妹当时已经觅得良人,便化作略微年长的模样,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三十来岁,一个二十四五,只有芙蓉这几日见到几位姐姐恩爱的场面十分羡慕,化作是尚绾着散髻的少女走进屋去。
几位姐妹故意在刘知州面前显形,站在桌前笑闹,但是刘知州知道官衙院里本来就有很多狐仙,所以也没有答理她们。芙蓉反而觉得这位少年有趣,想要逗一逗他,故意变出一方红纱巾,带着芙蓉花香从怀中取出调皮地扔到刘知州的脸上,没想到刘知州扯下来扔到窗台上,还是不理睬她。另外三个姐姐见状笑了一阵,就拉着芙蓉走了。
谁知芙蓉姐姐回去以后竟然有一点挂念那个呆子,有点茶不思饭不想了,狐族本就豁达,既然动心便在一处。芙蓉当即回来告知了先生就留在了知州。
芙蓉求了那日化作四十来岁的姐姐去为她说和,那位姐姐就去对刘知州说:“舍妹和你很有缘分,希望你不要厌弃我们小家的姑娘。”纳妾对男人家本来是常事,刘知州一听,就答应了。
那位姐姐回来和芙蓉道喜,和一个丫鬟扶着芙蓉就到了刘知州的府上,并让芙蓉和刘知州并肩坐下,说道:“一对美好伴侣,今夜洞房花烛。你好好侍奉刘郎,我走了。”
刘知州仔细看看芙蓉,觉得光**人,没人能比得了,自然就和她同欢,可怜芙蓉还以为觅得良人,其实不过是一个没心肝的。
娶狐娘子做妾,按照惯例是营建僻静的居室给她住。芙蓉也是如此,刘知州那时对芙蓉还是有些感情的,亲自过问床榻帷帐日用器具,只是芙蓉说自己有婢女仆妇,不用刘家的奴仆罢了。
过了几天,刘知州的夫人收到了刘知州的家书,派遣两个仆人到汾州来见一见芙蓉,半路上一个仆人说:“听说老爷的狐夫人犒赏手下人很优厚,这回得了赏钱,可以买件皮袄。”芙蓉在州衙中已经知道了,想要整治一下却怕刘知州生气,提前知会刘知州说:“家里来人快到了,我对夫人虽然敬重,只可恨贱奴才无礼,一定得收拾他一下。”恰巧刘知州也不喜欢仆人在背后议论主人,不但应允下来还温言安慰芙蓉。让芙蓉更是陷入温情的错觉,以为刘知州对她情深义重,能与原配夫人比肩。
于是第二天,那个胡说的仆人刚刚进城,头猛然大疼起来,到了州衙,抱着头乱叫,那里的衙役仆人正想法给他吃药,刘知州笑道:“不用治,到时候自然会好。”
听到这话大家就怀疑他得罪了这里的小夫人,这个仆人想:我刚来到这里,行装还没解下来,罪从何来?他觉得没有什么可求宽恕的,只好跪在帘外膝行哀求。
芙蓉见状也有些得意,在帘中说道:“你称我夫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加个‘狐’字?”仆人那时才明白过来,磕头求饶不已。芙蓉在帘中又说:“既想得个皮袄,怎么还能这样无礼?”但是终究不能太过,只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已经好了!”夫人说罢,仆人的头疼病也随即好了。见到仆人正要拜谢出去,还从帘中又抛出一个小包来,说:“这是一件羔羊皮袄,你可拿去。”仆人解开一看,里面有五两银子,对芙蓉更是千恩万谢。芙蓉本以为此事就此揭过,谁想到这个仆人着实小人,回去以后大大的抹黑了芙蓉一番,惹得公婆不快。
狐族的居室一尘不染与常人无异,只是普通人坐久了会感觉阴森森的,芙蓉除了在刘知州面前也不经常显形,是以人们时常听到室内说笑的声音,而看不见芙蓉的身影。刘知州的亲戚偶有到访,总会需要芙蓉张罗一二,但是芙蓉只是准备宴席,并不出来见客。刘知州也没有细想随她去了。
有一次,一位张某人受刘知州的父母所托,一定要见一见芙蓉,芙蓉不好推脱,只好说张某人同行的表弟的娘子还可以一见。芙蓉特意嘱咐:“别的人断断不可以。”这位娘子娴静优雅,相貌好像三十来岁的人,与芙蓉聊了几句,观察芙蓉的言行好回去与刘知州的父母亲交代。芙蓉知道内情自然是殷勤招待,但是时间一长娘子感觉到屋里阴冷,芙蓉忙解释说:“娘子自己心里害怕罢了,这屋子原本没有什么特殊的。”
那位娘子走后,刘知州问起她为什么只见这个人。芙蓉再三敷衍不成,刘知州又保证说但说无妨,芙蓉只好明言:“人是阳类,鬼是阴类,狐狸介于人鬼之间,但也属于阴类。所以经常是在夜间出来,白天阳气盛的时候,不敢轻易跟人接触。某娘子阳气已经衰微,所以我能够见她。”
一听此言,那刘洞九本来与芙蓉执手对坐在床边,惊慌起来立时退到门口,说:“我每天和你朝夕相处,我的阳气难道也衰弱了吗?”芙蓉见他害怕,心里虽然伤心还是极力解释说:“这个别有缘故。凡是狐精媚惑人,有两种途径:一叫蛊惑,一叫夙因。受蛊惑的,阳气被阴气侵蚀,侵蚀完了就死;夙因是与人本来有缘分,气自然相感应,阴阳调和,所以能长久相安。”
没想到刘洞九居然言道:“但是狐妖害人,自古流传,一定因为蛊惑的占十分之九,夙因的只占十分之一,那些蛊惑的也必然自称是夙因了。”
芙蓉姐姐见刘洞九如此疑心也伤了心,赌气道:“刘郎看看芙蓉伤害人不伤害人可以知道真假了,刘郎看看自己,难道不明白吗?”
此事过后芙蓉与那刘洞九生分了许多,再不复之前的柔情蜜意,而且后来狐娘子见的那个娘子,果然不久就去世了。就连刘知州家乡的亲戚之间也流传了一些芙蓉害了那娘子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