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北极圈边,黑夜虽然格外漫长,有奶奶,有暖暖的壁炉,有壁炉里烧得噼啪作响的木柴,少年们一点也不觉得冷。红茶、三明治、烤面包、肉馅饼,各种风味小吃,并不能使左莉莉安静下来。她拿起卢伊娜的水枪,“这就是你最爱玩的玩具?”
也不知道左莉莉无意还是有心,水枪里喷出水来。敖弘机敏躲开了,水射到了孟俊朗和卢伊娜身上。卢伊娜哪里服气?上去就夺水枪。结果水又洒到左莉莉身上。左莉莉赶忙喊:“奶奶,你看他们,都不是好孩子!”
艾琳正在看一本书,看得很带劲儿,听见喊,才看见少年们身上的水珠。艾琳不由自主笑了,说:“孩子们,你们来,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你不就是讲尘世巨蟒约尔曼冈德杀死雷神托尔的故事吗?”卢伊娜说着语气又加重了些,“不就是说我们这里是个受诅咒的地方,每隔三百年就会有奇怪的事发生吗?奶奶,我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儿了!我才不信。”卢伊娜撒着娇,忽然,电停了,壁炉的火似乎暗了下来。卢伊娜看到窗户外似乎有一个黑影飘过,她打了一个冷战,室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每个人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哪壶不开提哪壶,孟俊朗说:“《法老的诅咒》,刚刚我看到奶奶看到的书名了。原来奶奶也是个神秘主义爱好者呢。”
卢伊娜撇撇嘴说:“不是的,你不知道,我们当地有一个关于诅咒的传说,所以奶奶喜欢看其他地方关于诅咒方面的故事。”
左莉莉一听赶忙说:“法老的诅咒我知道,传说当年古埃及国王图坦卡蒙的王陵被发掘后,考古学家在陵墓入口发现了一行铭文:‘谁打扰了法老的安宁,死神就将降临在他的头上。’后来,进入陵墓的考古工作人员中,果然有人死去了。很多人疑神疑鬼,认为是法老的诅咒发生了作用。我看过Discovery的纪录片,经科学研究证明,当年那些死去的考古工作者,卡纳冯爵士、莫瑟、郝伯特都是正常死亡的,并没有什么超自然的现象发生。”
这时候电灯亮了,卢伊娜虽然嘴巴硬,可刚刚提到三百年一现的诅咒,紧接着停了电,心里总是有点小害怕。况且她一直以为,奶奶和爷爷不愿意任何一个儿子留在这个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村子里,肯定是因为他们相信的三百年限期要到了。要说卢伊娜绝对信这些诅咒的事情,那倒不是,不过她心里总是有些紧张。同伴们偏偏不能理解她的心情,还在那里说着:‘谁打扰了法老的安宁,死神就将降临在他的头上。’这会儿灯亮了,卢伊娜胆子大了。
“我奶奶就喜欢看一些和诅咒有关的书籍。什么诅咒?都是骗人的!”卢伊娜说道。
“都是骗人的?那怎么图坦卡蒙王陵发掘后,发掘人都死了呢?还有1989年,美国考古学家肯特·威尼斯在帝王谷中,发掘了一座编号为K-V5的陵墓。在这座陵墓里随处可见一团一团奇怪的东西。它们以木乃伊和陪葬的食物为食,渗入的尼罗河洪水又给它们带来了更多的食物。更重要的是,这些家伙不需要氧气。这一团团的东西是什么?”左莉莉马上开始反驳。
孟俊朗说:“不调查没有发言权,我们要根据事实说话。”
看着这几个少年争论不休,奶奶说话了:“睡吧,睡吧,明天去看看我们北极圈的风光。”卢伊娜心里其实最怕提诅咒这个事,一看奶奶说话了,感觉奶奶真好。
该就寝了,敖弘一边和卢伊娜说“晚安”,一边问:“卢伊娜,你们这里也有诅咒?”卢伊娜耸耸肩,没有理睬敖弘。对这个问题,卢伊娜实在不想回答。
睡在床上,尽管门窗紧闭,窗外的风还是呼呼灌了进来,声音里夹杂着尖锐的像那种金属利器相剐的声音,甚至比那刺耳多了。这种声音只有这种大风的天气里才有。很奇怪的是,小的时候,起初并没有这种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是上小学的时候,又似乎是小学要毕业的时候。每到这种天气,卢伊娜都不敢入睡,奶奶会陪她陪到天亮。隔壁的老人家说:“这种声音是三百年前死去的冤魂在哭泣。”
卢伊娜拥着被子,自己安慰自己说不会有诅咒的,不会有冤魂的。越是安慰着自己,那些关于诅咒的传说却都从记忆深处一点一点的钻出来了。奶奶说有个古老的传说,本地是个受到尘世巨蟒约尔曼冈德诅咒的地方,每隔三百年,本地就有大难。
卢伊娜迷迷糊糊地睡去,在梦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召唤自己:“卢伊娜,卢伊娜……”
第二天起来,天还没有亮。北极圈上的冬天,夜总是长的。艾琳的烟熏鲑鱼已经要做好了,正在往上面放柠檬片和鱼子酱。这是卢伊娜小的时候就喜欢的一道菜肴。卢伊娜一阵感动,过去搂住了奶奶的腰,奶奶回过头来亲了一下卢伊娜:“捣蛋鬼,去把葡萄酒打开吧。”
不巧的是,这话被左莉莉听到了。左莉莉哈哈大笑,鹦鹉学舌到:“捣蛋鬼,去把葡萄酒打开吧。”卢伊娜听了,向她做了个鬼脸。
美美地吃完了丰盛的早餐,带上奶奶准备好的点心和厚厚的围巾,四个人出发了。在集镇中心,有卖鱼的人把鱼插在雪地上卖,一条条鱼像冻僵的棍子一样竖在雪地上。卢伊娜的村子很靠北,近十年来,有少数不愿意游牧的萨米人也在卢伊娜她们村子里定居了。
这些萨米人虽然盖起了房子,却仍然保留着许多古老的习俗,仍然会驾驶着雪橇去捕猎。卢伊娜本来就喜欢动物,尤其喜欢萨米人利雅德家的驯鹿。卢伊娜从利雅德家里借了一副驯鹿雪橇。坐上了驯鹿雪橇,孟俊朗扶了扶眼镜,说:“驯鹿是北极圈内最具有灵性的动物,它天生具有和大自然沟通的能力。驯鹿奶很珍贵,据说,萨米人中,只有男人才可以喝上驯鹿奶。小鹿的角还可以吃,烤鹿肉据说也挺香的,不过我没有吃过。”
鹿铃叮当作响,驯鹿奔跑起来,在齐膝盖深的雪上,雪橇扬起阵阵雪花。左莉莉陶醉地喊:“哇!我就是圣诞老人!”
驯鹿往山林深处跑去,渐渐地冬青树没有了,四周一片寂静,近处是雪,远处还是雪,简直就是一片雪的荒漠。卢伊娜突然生出几分害怕来,说:“咱们回去吧。”她呼出的气体在北极的空气中清晰可见。
孟俊朗说:“卢伊娜,我们不是说好要在冰洞里钓鱼吗?”
卢伊娜说:“下次吧,下次我们到冰海里玩漂浮的时候再钓鱼。再说奶奶今天还准备了鳕鱼呢。”
敖弘很奇怪:“卢伊娜,你今天怎么了?”
卢伊娜没有说话,她可不想让同伴们笑话她:胆小如鼠。
左莉莉没有注意到卢伊娜的神色,她拿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我看到海啦,我看到海啦!还有冰山呢!”
敖弘接过望远镜一看,不由说:“真的有冰山。”
不知怎么的,不安的感觉在卢伊娜的心头越来越重了。这时候,驯鹿忽然停了下来,怎么吆喝它,它就是不走。卢伊娜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了。驯鹿不肯拉雪橇了,左莉莉说:“我们下去吧!”
话音刚落,孟俊朗和敖弘就跟她一道跳下了雪橇。卢伊娜真的不想下去,可是她更不想一个人待在那里。
孟俊朗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只听他惊讶地“咦”了一声,往正前方跑去。孟俊朗可不是一个一惊一乍的男孩儿,孟俊朗可是很少惊讶的。究竟是什么让孟俊朗这么惊讶呢?
卢伊娜的不安更加浓重,喊道:“我们回去吧,天要黑了,要下雪了。”可她的同伴们自顾自地往前跑,卢伊娜只好也跟着一道跑。天空开始渐渐暗了下去,雪花又开始往下落,打在脸上,真有那么一丝疼感。
绿色,柔弱的绿色;花香,芬芳的花香。一朵朵美丽的小花,竞相开放,紫色的,淡蓝色的,更多的是大朵大朵红得像鲜血一样的碗口大的花,花丛里飞满了一只只美丽的蝴蝶。这些鲜花绽放在一座大大的古墓上。孟俊朗、敖弘和左莉莉都被满眼的绿色吸引住了。他们凑近了欣赏这些美丽的植物:十字科的紫罗兰,百合科的百合,天南星科的马蹄莲,杜鹃花科的映山红……
左莉莉看见了一株异常美丽的小草,整个身子是绛紫色的,叶子生得极有风致。她伸手去拔这株小草,可是,这株草的根似乎非常深,不那么好拔。正拔得起劲,一只只蝴蝶开始围着她跳起了舞。卢伊娜蠕动着嘴,显然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快走!快走!快走!”卢伊娜大叫,可她的同伴们兀自顾着玩自己的,卢伊娜大哭起来。左莉莉诧异了:“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说完,不再拔草,和同伴们随着卢伊娜向雪橇跑去。坐上了雪橇,卢伊娜也不等同伴们喘口气,催动驯鹿就往来的方向回去了。
这下,左莉莉不干了:“我们还没玩够呢。你干什么,卢伊娜?”
卢伊娜没有搭理他们,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颤抖,嘴唇哆嗦着,语不成句:“离魂之蝶,离魂之蝶。诅咒,诅咒……”
这个时候,洁净的空气开始出现了一丝异样的味道,天空慢慢地,慢慢地变成灰蒙蒙的,一切都像被灰蒙蒙的烟雾所笼罩。这烟雾越聚越浓,却没有消散的痕迹,压得人心里好不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