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没谈过恋爱嘛?”芝子一脸惊奇地问边渡,“你长得这么好看,岂有此理。”
边渡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有过。”
“我就说嘛。”芝子没有追问下去,反而问他,“这里是你的度假村吗?”
“嗯,”他难得问她一次问题,“你呢?”
“我的收入很杂,有新媒体部分的,帮忙做海外运营推广,如果是投广告,要看数据到很晚,”
“真了不起。”
“勉强养活自己。”
“放心,他们找不到这里的。”
芝子又想哭了,真希望这个安静又有点温暖的地方可以持久地陪伴她。
“明天陪我到海边走走吧,”边渡提议,真奇怪,他这么主动。她迟疑,边渡说,“不想就算了。”
“去!”她立刻应允。
芝子和边渡上三楼,他每晚都会给花浇水,他也是个超爱花的人啊。
边渡在三楼装了个秋千,她经常躺在上面,猫猫会窝在她怀里,她最喜欢听他的歌啦。
他说,前女友在生日的时候给他送花,他一个男生收到花真的很意外,她懂的,怪不得她送花不接受呢。
听着他的歌,秋千晃啊晃,她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边渡抱她下楼了。
这是头一次她和他一起吃早餐,感觉很奇妙,两个人吃饭都挺慢的。
岛上又下雨了,他撑着一把红伞和她并排走,她带了一条外套,岛上的风有点大,她分一半的外套给他,他说他不冷,把外套全部套回到她身上。
有一种冷是芝子觉得冷,她又把外套分给他,他只好乖乖就范。
海风大,他提议回村里走走,来这么久,还没在村里走过。调转方向,芝子发现了一个防空洞,“我们去那里玩。”
防空洞里微弱的灯光,又长又黑,她抓住他的手,他温柔地笑她胆小,防空洞很多处还没有开凿完全,黑乎乎的没有尽头,还好有他在,她才感觉到没有那么害怕。
终于走到尽头,看到天空,他拉她上来,就这样牵手了。
村子里没什么人,年轻人都到外打工了,家里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
下雨天没什么人出街,偶尔几辆电瓶车经过,每户人家门前都种了很多植物,有仙人掌,仙人球啦,还有花,雨水滴在它们身上,绿意盎然。
“你知道吗,我的梦想就是挣到钱了就离开城市,来到这样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院子,自己种花种蔬菜,如今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缘分。”
是啊,缘分,如今年纪轻轻的就相信宿命论。
他怕她淋到雨,揽住她,雨伞一直往她这边倾斜,她好几次让他好好打伞,不要淋到雨。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一个大菜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他们到菜园的屋子里避雨,那个屋子像是战后遗留的,对面可以看到大海,她跳到石头铺成的围栏上,说,“抱我。”
她想知道公主抱的感觉,他果真抱她了,抱她走了一圈,她觉得好玩,又要抱,他惊讶中带着点宠溺,又抱着她走了一圈。
她又跳上去,又想知道背的感觉,他蹲下来背她。玩够了,芝子说走吧。
往前继续走,有一个鱼塘,鱼塘旁边有一棵苍天大树,芝子都看呆了,树上挂满了红纸条,原来是求姻缘的树,他们本来想写,发现下雨天没有纸笔,只好放弃。
他们停留在这棵树的时间良久,回来时边渡才跟她说,他默默在树前许了愿。
她后悔莫及,怎么没想到要在心里许愿,都怪自己愚笨,望着这苍天大树,只顾着发呆了。
饭桌上,边渡跟她讲了很多趣事,反正今天边渡就是很奇怪,很多话就是了,不过她倒是很喜欢听故事,与己无关的故事更是喜欢。
边渡有三个很特别的朋友,大锤,铁牛和大璇。
大璇的爱情故事很曲折动人。
大璇有个男友叫巴巴,说好的见面,却迟迟未来,傻傻等了一个小时,为他的迟到找尽借口,最终等来的是意料之中的一个电话。
一个离谱至极的理由,来不了,他闺蜜生病了。
大璇明白他话中有话,她不死缠烂打,她放他自由。毕竟,大璇认为自己是个伟大的女人,她以为人生可以是很容易的,她起码是可以试试的。
她订了旅馆,约了一个男朋友。两人相见,如风雷勾地火,一触即发。
男人都是骗子,大璇总爱这么说。
“不,女人都是宝贝。”大锤却总能找到优美的词句安慰她。
大锤对于初恋充满了一种执念,他总觉得,初恋的容颜是一种美丽的哀愁。
初恋的身体是一种寂寞的敏感。
初恋很美,美的很细节。
大锤17岁那年的荔枝吻,女孩吃了荔枝糖,吻了他。她说,人生那么长,我没有自信能让你记住,那么,拜托你,记住我和你接吻的味道,这样以后你吃荔枝味的东西就能想起我了。
他那时就深刻地明白了,男人的感动和喜欢是两码事,感动归感动,但绝不会是喜欢。
恋爱经验丰富的他,总是真诚地跟大璇说,“男人事后一根烟的功夫,可以把女人的优点统统忘记。”
这话刺痛了大璇,她情不自禁哭了,她想,她错了,生活也许并不容易,想要一个爱她的男人,就真的没有办法行动。
她开始懂得一点点什么是“爱”了,“爱”的代价之一是“必须控制”。
大璇这个新男朋友还是在日本电影院遇到的,当时背景音乐有点恐怖,空调蛮冷的,他将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小动作很暖,人又那么温柔体贴,大璇被感动了,成功将人诱拐回了中国。
说实在的,大璇是秉着是好看的男人都要被她俘获这个信念活着的,她的生活中不能没有男人。所以,她与多方暧昧,又迅速玩完。
大璇从来没有想过巴巴竟然爱上他自己的闺蜜,两个男人,的爱。
巴巴和他闺蜜好上的第一天,是大璇和巴巴交往的第一天。
大璇后来回过头来想想,终于想通,原来那一句话就已经是开始了。
他们说过,想和你睡觉,虽然我们都是男孩子。
大璇想一醉方休,她知道,她失恋了,想喝酒,不是因为苦恼,是不甘心,她要自我释放,让酒麻痹神经,寻求片刻的慰藉。
铁牛却跟她说,喝酒没意思,要加点眼泪陪衬的。
大锤倒是非常了解大璇的脾性,劝慰大璇说,“宝贝,看开些,毕竟,一个男人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其实也很有趣。”
芝子跟边渡说,这些年轻人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边渡微笑,“那么讲讲你并不复杂的故事。”
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以故事换故事。
“这不公平,你讲的是别人的故事,不是你的故事,我要听你的才可以。”
“你讲完我跟你讲前女友的故事,如何?”
芝子这才心甘情愿讲了。
芝子的母亲韩丽丽二婚,嫁给港商周世良,周世良有一儿两女,芝子在大家庭中最不受宠,夹缝生存。不成想继父生意失败,周家破产,亲朋背叛,大难临头各自飞,母亲携款跑路。
生意场上的东西芝子并不了解,只听说周世良是被对手算计,替人顶罪,锒铛入狱,周家全部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芝子为了还债,填补资金漏洞,继父以她的名义无所不用其极,炒币,搞期货,搞原油,又遇上金融泡沫,输得一塌糊涂,终自杀。
临终前,周世良给了她一栋房子,可以保她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不用担惊受怕。她拿着这合同,举目无亲,身上一点积蓄也没有,无一人出手相助,是是非非不放过她,人人视她为“骗子之女”。管家周姨这时收留了她,却是为了谋的她身上的这栋房子,现在想来,原来她那合同是假的,所以才赶她走的。
“你继父应该是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把房子转给我。”
“你为何接受呢。”
“因为与世隔绝。”
“我也喜欢这里。”芝子说。
边渡摸摸她的头,“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些,辛苦你了。”
芝子在岛上生活了一段时间,被真诚淳朴的岛民打动,她现在慢慢变回那个纯真又乐观的自己。
“我想你的故事更辛苦。”
“相比于你的,我的就简单单调的多,前女友因为钱离开我。”
“会不会因为有什么苦衷?”
“你真是个小可爱,大人谁没有苦衷呢,我过得挺糟糕的,不值得被爱,所以她选择好的生活。”
“值得的!”她急急地说,“你这么好,怎么会有女人舍得离开你。”
“让你住下来就是对你好啦,太好骗了宝贝。”边渡拿她没办法,这样单纯无心机以后怎么办才好。
“其实我身上已经身无分文了,你是个好人,真的。”她真诚地说。
他给她剥橘子,她接过,先喂了他一个,“其实我也很忐忑,我怕这一切又是另有所图。”
“目前是没有,以后就不知了。”
“谢谢你的坦诚。”芝子又给他喂了橘子,“前女友离开了你,你没有挽留吗?”
边渡说有,她执意要走,他也就不再强求。
“伤心吗?”
“过去好几年了,当时伤心,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那你来岛上真的度假,不是来追寻回忆的吗?”她终于问出心中许久的疑问。
“不是,”他毫不犹豫,“这个地方只有你我的回忆”。
“你不怕我连累你?”芝子觉得不可思议。
边渡笑,“你应该操心我这个人要对你另有所图什么,太不会保护自己了,听话,回屋好好睡觉。”
芝子又在房间里放他的歌,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如果她要遭劫,再怎么躲,也是在劫难逃。
她如今更愿意相信,遇见边渡,是她最幸运的事情。
那些痛苦的过往想要忘记是何其困难,她晚上还是做了噩梦,惊叫醒来,后背全被汗浸湿,全身颤抖,害怕的无以复加。
边渡敲门,问她好不好,她开门就缩进他的怀里,他轻轻拍她的后背,“不怕不怕,我在。”
她抱着边渡不肯撒手,边渡只好抱她回屋,让她换身衣服,他坐在床上陪她,她抱住他,一直哭的停不下来。
他给她念冷笑话,她听着他的声音,慢慢才有了睡意。至于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就不知了。
会很依赖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