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六姐妹
一个18岁正值年少,
而革命催我成熟、给我英勇,
几粒子弹亲吻我腿骨,
一片热血洒进我厚爱的土层。
山崖旁,温暖的大手,
把我扶上担架;
农舍里,慈爱的目光,
伴我迎来一个个黎明。
好乡亲,
一勺一勺喂我汤水,
好乡亲哪,
一遍一遍把我伤口洗净。
独轮车载我走过山水几道,
沂蒙山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如烟似梦,如烟似梦,
我眼前又展开八百里沂蒙。
八百里沂蒙八百里情……
沂蒙的山水,离他远了,远在千里外;却又近了,近在夜夜枕边。迟浩田将军用深沉而又雄壮的音符,吟唱着沂蒙颂;他用质朴而充满真情的文字,把对沂蒙山深沉的爱化作笔下一首首跳跃的诗行。
艾青曾说,“一首诗是一个心灵的活的雕塑”。迟浩田将军历经风雨,戎马一生。战争时,他用铿锵有力的脚步丈量过大半个中国,惟有沂蒙山是他记忆中最魂牵梦绕的家园。
蒙山高,沂水长;好乡亲,永不忘。
这些年,将军八进沂蒙,七上孟良崮,六见“沂蒙六姐妹”,把一个老兵的深情,献给了曾经挽救过他生命的沂蒙山。将军曾眼里饱含着泪水,动情地说过:“沂蒙人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沂蒙山是我第二故乡。”
1
齐鲁故土,文化圣地。孔孟之乡,礼仪之邦。迟浩田将军生在山东,长在山东,是齐鲁这片热土滋养了一代儒将。
战争年代,迟浩田随部队南征北战,直到1985年调任济南军区政委。算起来,他离开山东故乡已有近40年了。
游子离乡越久,思乡越切。
这些年,他日思夜想的莫过于沂蒙山的那段岁月。那车轮滚滚的支前队伍,步履匆匆的担架队,炮火连天的战场,还有救过他命的大嫂大娘……常常像电影一样浮现在脑海。
1987年5月中旬,孟良崮战役胜利40周年纪念大会在临沂召开,迟浩田应邀出席。大会刚刚结束,他顾不上休息,便急忙乘车到了蒙阴县烟庄村看望支前模范“沂蒙六姐妹”:张玉梅、伊廷珍、杨桂英、伊淑英、冀贞兰、公方莲。
初夏的沂蒙山区,处处泛着绿意,去秋播下的良种早已苗高齐腰,鼓包扬穗,收获在望。牛羊已经啃青育肥,一年的生活图景已经涂上了鲜艳的七色油彩,惬意油然而生。
迟浩田来到烟庄,一见到“沂蒙六姐妹”,便紧紧握着她们的手,亲切地说:“老大姐,你们对革命有功,对子弟兵有恩,党感谢你们,我是代表军区党委和广大指战员来看望你们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再提了。如今,不愁吃不愁穿,还让老领导想着,俺心里热乎乎的。”
杨桂英老人细细端详着迟浩田亲切和蔼的面容,连连说道:“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军官的样子,没有错噢!”
1947年5月份,正是我军与国民党军殊死决战的关键时期。华东野战军各路纵队重兵集结在沂蒙山区,与国民党45万大军剑拔弩张,誓死对抗。孟良崮周围密集了敌我双方近百万军队,还有沂蒙老区支援解放军的八十多万男女老少……我军将发起围歼国民党“王牌军”整编第74师的战役。
5月16日,围歼整编74师的孟良崮战役拉开了序幕。
我军各路纵队,如神兵自天而降,以摧枯拉朽、狂飙疾风之势,穿插围阻、长驱直入。一座座烟火滚滚的山头使整个孟良崮陷入一片战火连天的血海之中。
当时,18岁的迟浩田血气方刚,是华野九纵一个年轻基层干部,但却显现出了他的指挥才能。在枪林弹雨呼啸中,他拎着从敌人手中夺来的卡宾枪,腰系着6颗手榴弹,带领着战士们,踏着荆棘、乱石,越过山涧、峭岩,追击着敌人。
突然,一颗飞来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腿。鲜血,顿时涌出来,渗透了衣服。战士们要背迟浩田下去,他坚决不肯,大声吼道:“不!我还能坚持,追击敌人要紧!”说罢,拔起流血的腿继续前进,鲜血染红了一片草地。
伤势越来越重,迟浩田实在走不动了,就自己爬着前行……闻讯赶来的战地卫生员撕下褂袖子扎住他伤口的上部,这才为他止住血。
这时,迟浩田又命令卫生员去赶部队追击敌人,自己仍然坚持前进。“我们一定要替指导员报仇!”战士们立下铮铮誓言。
此时的沂蒙山,热气逼人,像蒸笼似的笼罩着人们,喘不过气来。迟浩田流血过多,口渴难忍,突然昏了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忽悠忽悠的担架上,不久,又转到吱吱响的独轮车上。
在迷迷糊糊中,迟浩田听见前面有人喊,“这个伤员已经不喘气了,死了。”他吃力地抬了抬头,看见几个推着独轮车的乡亲将战友的尸首从车子上抬下来,放在路边的沟里,然后用柴草盖上,这算是将牺牲的战友安葬了。
一边载着迟浩田,一边载着大石头的独轮车依然吱呀吱呀地前行。此刻躺在独轮车上的迟浩田眼泪流了出来,为牺牲的战友,为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为满目疮痍的祖国……
“有伤员!有伤员!赶紧救人!”一阵阵急切的叫喊声传来。
这时,一位大嫂急忙端来一碗不凉不烫的小米汤,喂迟浩田喝下。但他还是觉得嘴里干渴难耐。人们急了,嚷嚷着再去找水。这时,一位年轻的媳妇,一把接过碗,背过身去,解开了自己上衣……白色的乳汁如同甘露,一勺勺喂到迟浩田嘴里。
当迟浩田醒过来时,医生告诉他,伤势非常严重,必须立刻锯掉腿,才能保住性命。天啊!作为一个军人,倘若没了一条腿,上不了战场,活着比死了还痛苦,还有什么意义!迟浩田斩钉截铁地喊道:“我就是死了,也不能锯掉这条腿!”医生们不容分说地把他抬上担架,要送往医院,立即做手术。
迟浩田死死地拉着门框,就是不松手,医生也拿他实在没办法,只好留下一些药,将他托付给老乡,匆匆地追赶部队去了。
由于没有及时手术,加上天气炎热,迟浩田的伤口急剧恶化。一位大娘端来一盆清水,又找来小笤帚,蘸着盐水,一边在伤口上慢慢刷着蛆虫,一边说:“孩子,你真让人心疼得慌!”迟浩田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只听见那小笤帚“哧哧”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采访将军时,他用手拍着自己的右腿,眼里闪着泪花说:“多亏沂蒙山的大娘用盐水洗伤口,要不我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迟浩田很快又上了前线。解放济南、大战淮海、飞渡长江、血战上海、抗美援朝,一次次战役里都闪现着他英勇的身影。从此,中国多了一个开国将军,地方少了一个伤残老兵。
在以后的岁月里,每次回到沂蒙山,迟浩田将军每到一个熟悉的地方,都驻足良久,慨叹万千;每见到一个熟识的乡亲都把手相言,嘘寒问暖,泪洒衣衫。他感慨道:“当时,这几位大娘大嫂和许许多多的沂蒙乡亲,让我坚定了一个信念:当兵要上战场,要为人民杀敌,要不怎么对得起他们!”
孟良崮,一个战役的发生地,一段传奇的谱写地,被永远载入了中国的史册。纪念馆中的每一幅图片、每一段文字背后都有着一段动人的、耐人寻味的故事。当迟浩田将军走到烈士陵园时,看着那些掩映在苍松翠柏中排列整齐低矮的无名烈士墓碑,像一支支整齐浩荡、即将开赴沙场的队伍。他不禁想到了那句刻在莫斯科无名烈士纪念碑上的话: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
看着沿途复原的华野战壕、炮兵阵地、战地救护所、国军阵地和张灵甫指挥所等遗迹,曾经的战斗似乎就发生在眼前。沿途石壁上的累累弹痕,现在依然清晰可见。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似乎都在默默地诉说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到达孟良崮顶峰时,将军说:“有志者事竟成。山高,人更高,山再高也在人脚下。”然后,拉着同行战友们的手,振臂高呼:“孟良崮万岁!”洪亮的口号回荡在山谷。老将军激动的泪水潸然而下,在场人员掌声不断,众多摄影记者拍下了这一珍贵的镜头。
站在巍峨的孟良崮顶峰,放眼四方,山下景色一览无余。
将军仿佛又回到了烽烟四起、群雄逐鹿的战争岁月。一将成名万骨枯,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但如果为着民族解放、人民自由而战,那就是有价值的牺牲,就是死得其所。
无论是在土地革命、抗日战争中,还是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都有无数战士成为了无名烈士,他们在生前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的记录,但他们却给后世留下了一笔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不求名留青史,只为着理想、信仰而战。
2
沂蒙山依恋着沂河水,沂河水滋润着沂蒙山。
沂蒙的那片青山秀水,却因为内战而不再安静,于是山头燃起了硝烟,山谷里回荡着炮声,人们也都无缘享受那份清闲……
1947年初,莱芜战役以后,国民党在山东战场上的总兵力达到24个整编师、60个旅,约45万人。敌人吸取以往分路进攻常被分割歼灭的教训,决定采取集中兵力,密集靠拢,稳扎稳打,齐头并进的战术。计划第一步占领鲁南解放区,第二步以实现其占领整个山东解放区的目的。3月下旬,敌人发起进攻,到4月上旬完成了第一步计划,随即稳步向鲁中山区推进。
在敌人发起进攻的一个多月时间内,华东我军在鲁南、鲁中地区实行高度机动回旋,力求调动敌人,捕捉战机。但是由于敌人保持高度警觉,采取密集平推、稳步前进、不轻易分兵的新战术,因而多数战役未能达到预期的目的。
5月上旬,中央军委多次指示华东野战军:对于密集进攻之敌,要实行诱敌深入,胶济路以南广大地区均可开辟为机动作战的战场;要有极大忍耐心,要掌握最大兵力在手,不要性急,不要分兵,不要扰敌后路,让敌人放胆前进,总有歼敌机会;凡行动不可只估计一种可能,而要估计两种以上可能,并要控制主力于机动位置,以应付各种可能突发的情况。
华东野战军认真研究了中央军委的指示,并对前段作战情况做了总结,决定于5月中旬我军主力东移。此时,敌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变更稳扎稳打的战术,不待各友邻兵团统一行动,即以整编第74师为主,整编第25师、第83师在左右两翼配合,以坦埠为主要目标,于11日向蒙阴东南的垛庄东西地区进犯。
整编第74师是美械装备的精锐部队,被国民党军队自诩为“五大主力”之一。全面内战爆发后,敌人一直把它当作进攻华东解放区的一支骨干力量,几次与我军交手,都未受到重大打击,这也助长了其骄狂气焰。于是,打掉国民党军的这张“王牌”军,成了我军的夙愿。
寻找围歼敌人整编74师的恰当战机,时不我待。我军在烟庄一带的军事运动得到了烟庄村民的拥护和全力支持。这个村子的青壮年一个不留,都随部队上了前线。就连六七十岁的老汉,也拄着木棍,一瘸一拐地给解放军带路,传口信……
烟庄村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女人国”。可这“女人国”的女人们顾大局,识大体,甘愿为子弟兵当好后盾。
为了村里支前工作有组织的进行,经过姐妹们共同合计,推举张玉梅当烟庄村村长,其他几个姐妹分任副村长、文书、财粮员等职务。
时间紧迫,任务紧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就在“六姐妹”上任的当天,区上的通信员就送来了筹集战马草料5000斤的紧急通知,并要火速送往指定地点。
现在,整个村里空荡荡的。要想筹集草料,只有到大山沟里挨家挨户地凑,“六姐妹”二话没说就上路了。伊廷珍扛着秤,已怀身孕的杨桂英,挺着大肚子,拿着账本子,和其他姐妹们一起翻山越岭,挨家挨户动员妇女们给部队筹备粮草。
这时,山坡上又传来了村指导员公方庆的紧急通知:“命你村村民前来区公所运回粮食5000斤,两天加工成煎饼,送往前线,火速!”
“六姐妹”个个都皱起了眉头,犯了难,这可咋办?全村除了老弱病残,能烙煎饼的不过70人。在两天之内,将5000斤粮食,加工成煎饼,这要经过运输、分配、碾磨、烙成等五六道工序,能完成吗?可是,“六姐妹”转念又一想:战士们在前线正在冲锋陷阵、流血牺牲,为的谁?决不能让咱们的亲人饿着肚子打仗!于是,“六姐妹”决定分头动员。
夜晚的烟庄村,原来一到了晚上,到处黑灯瞎火,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和鸟惊悚的鸣叫外,整个山村是寂静的。
现在各家各户的妇女们都从山里赶来了,村子里灯火通明,碾滚磨转,充满了活力,各家像办喜事一样,忙碌起来,到处散发着热煎饼的香气。
杨桂英、冀贞兰等人不分黑白昼夜,日夜赶工,每人一天之内就烙80多斤煎饼。公方莲顾不上睡觉,烙着煎饼,就打起了瞌睡,一不小心竟把自己的手烙伤了好几处。为了赶工,张玉梅一天没吃没喝,一阵眩晕,累倒在了鏊子旁……
“六姐妹”除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外,还主动帮其他军属完成任务。在“六姐妹”的带领下和乡亲们夜以继日地赶工,5000斤粮食的煎饼按时运到前线。战士们看到一摞摞的煎饼,更加坚定了英勇杀敌的信心和决心。
在战争年代,人民军队一直以弱对强,与国内外敌人较量。“小米加步枪”,几乎成了我军给养装备的标志性符号。“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部队的枪支弹药,主要从敌人手中夺取,部队的“小米”,也就是粮草、被服等主要来自老百姓的支援。
3
那弥漫的硝烟,那震天的喊杀,那惨烈的痛哭,那战马惊恐的嘶叫与悲鸣,那遍地的尸首,以及那如小溪般把漫山遍野碧绿的小草都染成红的鲜血,在“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悲壮与苍凉中,留下了一段段历史的印记。人民解放军为了正义,为了民主,为了全国劳苦大众的解放,留下了那一幅幅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丽画面!
激烈的孟良崮战役打响了。纳军鞋、缝军衣、筹粮草、备干粮,护理伤员,“沂蒙六姐妹”带头当起了部队“后勤兵”。
当时,很多战士的鞋都磨烂了,有的甚至赤着脚,爬山的时候,石头上留下了斑斑血迹。“六姐妹”看在眼里,疼在心头。于是,突击赶做军鞋又成了“六姐妹”的一项重要任务。
为了赶做军鞋,“六姐妹”不分白天黑夜。这做军鞋就要搓麻绳,要用腿帮忙,时间长了把她们腿都搓出了血,手指也变了形,实在累了,就靠在墙角打个盹。一只鞋底要纳120行,一行要过30多针,每针都要经过锥眼、穿针、走线、拉紧。5天的时间,她们赶做了3批军鞋,一共245双。做到第3批的时候,由于缺少布料,“六姐妹”便走东家串西家,把做鞋的任务分摊到各户。
当冀贞兰来到杨化彩家时,看到她正在给小孩喂奶,冀贞兰犯了难,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由地流下了眼泪。杨化彩见状,硬把任务接下来了。夜深了,冀贞兰突然想起了什么,拿着一块衣襟,直奔杨化彩家。此时的她正咬着牙将自己的褂大襟撕下来,准备做鞋底。她拿着尺子在衣襟上量了又量,看如何裁剪更合适。冀贞兰进门看到这一幕,抱着杨化彩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六姐妹”还主动承担起了运送草料和弹药的重要任务。她们两人抬一箱50公斤重的弹药,在部队战士的带领下,一路爬山过沟,步行10公里的崎岖山路,将子弹安全送达前线,及时供给部队。
“六姐妹”完成了运输子弹任务,在回来的路上,还借来了8套便衣,以掩护部队转移。她们等到受伤的同志全部转移完,才安心离开村子,也就是在这次转移中,杨桂英年仅4岁的孩子,在敌人占领南山时,被炮弹震聋了耳朵。
“六姐妹”就是这样为革命事业付出了辛劳和汗水。
有一天,区里通知“六姐妹”去蒙阴指挥部。到了那里,陈毅元帅亲切地询问姐妹们,这些日子摊了多少煎饼、做了多少双鞋子,有没有困难需要解决。
“六姐妹”异口同声地说:“解放军为了解放老百姓,不怕流血牺牲,支前打国民党是俺们老百姓应该做的。”陈毅元帅笑着说,“给你们起个名字吧,说叫大嫂呢,你们还有没结婚的,叫大姐吧,还有结了婚的,干脆就起名叫‘沂蒙六姐妹’吧”。
这年5月,就在“沂蒙六姐妹”马不停蹄地奔波中,华东野战军在陈毅、粟裕的指挥下,在孟良崮一举歼灭了当时号称“五大主力之首”的国民党精锐部队整编74师,扭转了整个华东战局。
在整个莱芜战役和孟良崮战役中,烟庄村的乡亲们在“六姐妹”的组织下,共为部队烙煎饼7.5万公斤,筹集军马草料1.5万公斤,洗军衣8500多件,做军鞋500多双……
陈毅元帅曾说过一句话,至今听来仍让人震撼——“我进了棺材也忘不了沂蒙山人,他们用小米供养了革命,用小车把革命推过了长江!”
4
新中国成立后,“沂蒙六姐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到祖国的首都北京转一转,看看那庄严神圣的天安门。
1994年4月24日,她们来到首都,慰问北京天安门国旗班。
4月26日清晨,“沂蒙六姐妹”呼吸着北京早春晨曦清凉的甘醇,来到天安门广场观看升旗仪式。
国旗班的战士过来了,一如电视上那潇洒的英姿,只是这真人实景,又远胜了电视的朦胧。国旗班的战士英武、矫健,让“沂蒙六姐妹”赞叹不已,五星红旗在擎旗人手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在嘹亮的国歌声中,徐徐上升。
庄严的国歌在天安门广场上空回荡,那一刻,“六姐妹”心头猛地一热,眼眶里泪光闪闪,仿佛又回到青春的年华。刚才还喧闹不止的人群宁静了,面对升旗,有谁不为之感动?国歌令她们又激动起来,久已沉静的心里起了波涛,仰望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让人觉得自豪,更让人感到一种责任。
1997年9月29日下午,住在京西宾馆的老英模们心情极不平静,等待盼望着首长到来。下午3时刚过,迟浩田将军满面笑容地走来了,与老英模们一一握手。当与特级支前模范、“沂蒙六姐妹”之一的杨桂英握手时,久久不放,将军说:“我们是老相识了,这是第三次相见,在北京见到您格外高兴。”
“老领导,您好啊?看着身体健康,俺真高兴!这次能代表沂蒙姐妹来北京,托的是共产党的福,是人民解放军的福,现在俺沂蒙山人民生活好了,永不忘恩啊!”杨桂英含着热泪激动地说。
2003年10月中旬,迟浩田将军第四次去蒙阴烟庄看望“沂蒙六姐妹”。那时,六姐妹中公方莲、杨桂英已经去世。
迟浩田将军再一次与健在的四姐妹一一握手,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六姐妹中去世了两人,但‘沂蒙六姐妹’的光辉名字将永驻人间。”
这时,迟浩田上将从身上拿出夫人姜青萍赠送给她们的玉镯作为永久纪念,在场的人无不为这人间真情而感动。
2007年9月26日上午11点,迟浩田将军登上孟良崮顶峰,瞻仰纪念碑后,回到蒙阴汶河大酒店,便急切要去看望“沂蒙六姐妹”。
“六姐妹”带着大红花,拿着亲自绣的鞋垫,在等候着首长。迟浩田满面笑容地走过来了,几位老人忙上去与他握手,同声问:“老领导好,我们想念您!”全场一阵欢呼鼓掌,迟浩田和在场的领导同志与“六姐妹”合影留念。
多年来,迟浩田六次接见“沂蒙六姐妹”,亲自为“沂蒙六姐妹”题词:“蒙山高,沂水长,好红嫂,永难忘。”
5
从战火硝烟中走来的“沂蒙六姐妹”一直没有停止过拥军的脚步。
在和平时期,她们虽然在烟庄村过着宁静幸福的日子,但依然心系国家,拥军爱党,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对人民军队的鱼水深情。
每年新兵入伍,“沂蒙六姐妹”都会为他们披红戴花,赠送笔记本、鞋垫等物品,鼓励新兵到了部队好好训练杀敌本领,报效国家,为父老乡亲争光。
伊淑英说:“俺的三个儿子、一个孙子都参军了,他们也都是党员,一想起这个,俺就高兴。俺的一个重孙子也上三年级了,俺经常教育他好好听党的话。等他长大了,也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要让子子孙孙都跟着党走。”“组织上对俺这些‘老骨头’可照顾了,社会上对俺也很尊敬,其实当年支前那些事,换了谁都会那么做。”
1996年7月,杨桂英动员高中毕业的外孙郑伟报名当兵,并亲自将他送上了汽车。同样,伊廷珍一家三代,相继参军。昔日丈夫当兵打仗,后来儿子被送往部队,现在,她又将两个孙子交给了国家……
子弟兵走到哪里,“六姐妹”关注的目光、拥军的真情就跟随到哪里。
“六姐妹”先后为南疆自卫反击战战士赠送慰问品;向第四次世界妇女大会捐款;到上海为“南京路上好八连”做革命传统教育;参加“沂蒙精神晋京展”;多次慰问当地驻军和来沂蒙拉练的部队。
多年来,“沂蒙六姐妹”已累计为子弟兵缝制鞋垫9000多双。
汶川地震发生后,“沂蒙六姐妹”中健在的四位老人带头捐款。她们在电视上看见子弟兵在一线不怕流血牺牲,冒着生命危险参与抗震救灾,心疼得直掉眼泪,就发动儿媳、孙女和全村妇女昼夜加班,赶制了600多双“千层底”寄给抗震救灾一线的子弟兵。
2006年“八一”前夕,“沂蒙六姐妹”作为妇女代表参加了全县组织的以“弘扬拥军传统,传承红嫂精神”为主题的拥军活动,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对此作了专题报道。
2007年“八一”节,她们与省“十佳兵妈妈”一起带着电脑到县武装部开展了“兵妈妈科技拥军”活动,在社会上引起反响,中央电视台7频道以《山区新变化,兵妈妈科技拥军》为题播出。
2009年,“沂蒙六姐妹”代表伊淑英跟随县“沂蒙六姐妹”拥军慰问团,赶赴日照走访慰问了济南铁军部队官兵。
每到“六一”、“三八”节,“沂蒙六姐妹”就来到学校、机关为广大青少年、机关职工讲述战火中为战士们送军粮、运弹药的英雄事迹,教育他们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以实际行动弘扬先辈的优良传统。
平时,“六姐妹”还积极带领家人为部队国防建设作贡献。杨桂英去世前一直担任村干部,村里的计划生育,征兵入伍,大事小情都离不开她,连续两届当选为市人大代表,多次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
伊淑英的儿子在村里担任支部书记,1998年她做通家人的工作,亲自将唯一的一个孙子送到部队。每年一到水果成熟季节,她就派儿子带着家人和乡亲们将第一箱新鲜水果送去部队。
爱党爱军、勤劳勇敢、自强不息、无私奉献的“沂蒙六姐妹”,战争年代是拥军支前的模范,新时期是爱党拥军的兵妈妈。
2007年,在建军八十周年之际,“沂蒙六姐妹”被总政治部、民政部、解放军报社光荣的表彰为“全国十大爱国拥军新闻人物”。
2008年7月,被省妇联、省民政厅、省军区政治部授予山东省第六届“十佳兵妈妈”荣誉称号。同时,又被省妇联授予省“三八”红旗手荣誉称号。
2009年,《沂蒙六姐妹》影片在全国公映后,“沂蒙六姐妹”的知名度进一步提高,一个“学习英雄模范,增强国防观念”的红色教育热潮在全国各地蓬勃展开。
2010年,“沂蒙六姐妹”被山东省妇联评选为“70年山东妇女杰出人物”。
2011年5月,在六姐妹的家乡野店镇烟庄村,“沂蒙六姐妹”纪念馆落成开放。温家宝、贺国强、吴官正、迟浩田、李建国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先后前来视察并亲切接见了“沂蒙六姐妹”。
……
红色,浸透着鲜血;红色,飘扬着旗帜。
八百里沂蒙,乡乡有烈士,村村有红嫂,户户有传奇。
在革命战争年代,英雄的沂蒙妇女用生命和鲜血默默地支援着中国革命,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做出了一件件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事迹。
沂蒙红嫂成为世界战争史上不曾有过的特殊的、英雄的、伟大的群体,而“沂蒙六姐妹”,正是她们当中的优秀代表。
“沂蒙六姐妹”像一阵浩荡的春风,播撒过一种烈烈扬扬的生命意志,风吹过去,却让整个大地保留着对她们的仰慕和记忆。
我们能够感受到,伴随着中国革命战争走过泥泞、劫难、低谷、荣光,燃烧过几代人心灵的“沂蒙六姐妹”像一抹中国红,在今天,依然放射出灼目的光焰,给这个世界,传递着不泯的精神光芒,让这个世界读懂了中国女性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