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啊,您真的没有跟男人恋爱过吗?”苏烟在电脑那头,第无数次问道。
“是,没有。”卓曜无奈地扶扶额,敲下了这几个字。
怎么可能有呢?他可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
“天啊!真是太神奇了!”苏烟发出了一个震惊的表情,“那大人你是怎么写出那么多甜蜜蜜的情节的?难道就光靠看片子吗?”
卓曜强忍着笑意,故意逗弄她,写道:“你把各式情侣间的相处,各写出三个场景来,连着练上半个月就好了。”
苏烟仔细地把屏幕上的话读了好几遍,最终也没看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卓曜见苏烟那边没有反应,遂问道:“不懂?那我打个比方好了。比如求婚,你可以用三种姿势来……”
一番半真半假的教导之后,苏烟已经拜服,她兴奋地发来了消息:“多谢大人您不吝赐教了!我现在就去练!以后您就是我师父了!师父再见啊!”
紧接着,苏烟的头像便黑了下来。
卓曜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脑。她……真去练了?
天啊,他是开玩笑的好不好?
片刻过后,卓曜终于不可抑制地低低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居然能一次又一次地,将他从乏味的生活中解救出来。
作为本城的商界新贵,他每日白天都要面对繁重的工作,晚上就周旋于各个外表不同,但内里却毫无差别的女人之间。偶尔,他也会感到疲倦。
一日他在逛到某个小说论坛时,发现一段完全不符合实际的亲昵描写,忍不住留言指点了一下,谁料竟招来作者烟儿的私信,然后他们便就此认识了。
卓曜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站起身,伸展了下身体。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眼神幽深地望向脚下的城市。
桐城真的很大,歌舞升平,一片繁华,然而,却偏偏没有一个地方能为他排遣寂寞。到最后,竟是在网上无意中结识的一个小丫头,最得他心。
也不知现实生活中的她,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发觉自己的出神,他不禁摇摇头,真是对她关注太多了呢。
他知道她的小名就叫烟儿,知道她在邻市上高二,还知道……她以为自己是个女人。因为他随手捏造了个叫“抱抱熊”的ID,她认为只有女生才喜欢抱抱熊,所以……呵呵,多有趣的女孩子。
她说,等一年多后高考结束,想约他见个面,卓曜摸着下巴思考起来,到时候,真要去见这个小姑娘吗?
时光飞逝,一年时间转瞬即逝。
依然是那间办公室,依然是那个男人,甚至连网络对面的女孩都一样。
“快要高考了,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苏烟发了个哭泣的表情,答道,“只能指望美术特长加点分啦。”
“对,我都忘了你还是个才女呢。”文字后接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两人你来我往说得正热闹,“当当”两声叩门声忽然自外响起,卓曜忙敲下几个字:“有工作了。”然后便关闭了QQ。
他静了静心,换回工作页面,沉声说道:“进来。”
“小叔。”有人推门进屋,竟是他的侄子卓斐然。卓斐然礼貌地说道:“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过一会儿就回学校,这几天打扰您了。”
“哪里的话。”卓曜一看是他,脸色立时柔和了些许,说,“你父母都出门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去吧,让老刘送你,路上小心。”
卓斐然笑着点头道:“嗯,小叔再见。”然后,便带上门出去了。
然而,卓斐然刚一出门,就立马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大大咧咧地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出一个号码,迈着四方步,赖皮地说道:“喂,苏烟啊,帮我写一份英语作业吧,我又忘了写了耶。”
“什么?你在画画?画什么啊,还是先帮我写作业吧。”
“别啊!小姑奶奶,我求你了还不行吗……”
五月的天气,原本不该很热,枫叶大学附属中学里却因高考的逼近而让人透不过气来。
摸底考试再次来临。苏烟大多数科目还可以,唯独数学差得一塌糊涂,可是这科偏偏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
空调嗖嗖地在吹冷风,可这根本就吹不灭苏烟旺盛的心火。
这些公式到底是干吗的啊?!妈妈说了,这回数学要是再垫底,就要她好看的。
她这边拼命地咬着笔头,而与她隔了一个人的卓斐然,却早已完成了试卷。
卓斐然的所有科目均差得离谱,唯有数学,几乎可以傲视全校了。
“烟儿,烟儿!”卓斐然趁老师走过去了,赶忙偷偷递出了自己的试卷,想要来个偷梁换柱。
苏烟心里发痒,奈何这么做根本没意义,就算骗过妈妈一次,还能一直骗到高考?但跟卓斐然肯定解释不通这些。
无奈之下,她只有对卓斐然摇摇头,低声说:“别管我了,我自己做。”
“啊?”卓斐然急了,“你自己做?!及格都成问题了!听话,把你卷子给我!快点!”
“我不要。”苏烟撇撇嘴,破罐子破摔吧……
“给我!”卓斐然怒了。他噌地一下站起身,将自己的卷子丢到苏烟桌子上,然后仗着自己手长的优势,又去拽苏烟的卷子。
“你干什么呀?!”苏烟吓了一跳,赶忙护住自己的试卷往后躲。
拉拉扯扯间,坐在苏烟和卓斐然中间的男生可算倒了霉了。水杯啪地一下被碰到了地上,摔碎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了过来。这下子,就算监考老师再想装傻都不成了。
老师黑着脸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质问呢,就见卓斐然大义凛然地举起了手,说:“老师,我要举报!”
“哦?”监考老师笑了。这卓斐然的爷爷和父亲,都是部队里的高官,他可不愿触这种人的霉头。
他暗示般地瞥了一下苏烟,温和地问:“卓斐然你要举报谁啊?”
卓斐然毫不犹豫地一指苏烟,说:“我要举报她!”
全班都傻了。
在枫叶,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卓斐然一直对苏烟很好。今天是怎么了?难道是吃错药了?
监考老师却笑得更开心了,他一边伸手准备去收苏烟的试卷,一边问:“你要举报苏烟什么啊?”
“这个苏烟她对同学太不友爱了!”卓斐然摇头,痛心疾首地斥责道,“我刚才看她写完了试卷,所以把我的卷子给她,想让她帮我做一下,可她居然死活都不肯!”
他抬头看向监考老师,说:“喏,就是她手里那份了,她刚才居然还说要把我的卷子交给老师!您说她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监考老师的手立时顿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片刻的静默过后,全班哄堂大笑。
监考老师的脸,终于彻底黑了。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卓斐然,你确定你刚才是想让苏烟帮你做答卷吗?”
卓斐然骄傲地一仰头,说:“这是我给她面子。”
监考老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吧,你不用考试了,跟我去教务处吧。”
他转过身,对另一个监考的女老师点了下头,便带着卓斐然和“卓斐然的试卷”往门外走了。
苏烟此时哪里还忍得住?
她不顾默默在桌子底下死命掐她,蓦地站起身来说:“老师,您等一下,刚才是……”
“你闭嘴!”卓斐然眼光凌厉地瞪向苏烟,低吼道,“好好做你的题,再敢多说一个字,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全班,再一次静默了。
苏烟欲哭无泪地抬手捂住脸。他们好像只是晚自习后一起回家吧?有必要说得这么暧昧吗?!
教务处王处长举起手里的那份卷子,别有深意地笑笑,说:“卓斐然,你说这份卷子是你的?你把老师都当成傻子了吗?”
卓斐然别过头去,不说话。
王处长的脸色有些难看:“你还要死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把你上次的卷子调出来了,这字迹也差太多了吧?”
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劝道:“卓斐然啊,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这是一次大考,作弊是要记录在案的。你不要为难老师好吗?”
卓老部长的孙子的档案上,要是有了这么不光彩的一笔,就算他们家不说什么,还不知会有多少人要来找学校的麻烦呢!
可尽管王处长好话说尽,卓斐然依然毫不领情。王处长拿这颗硬钉子没办法,只好将头转向了监考老师,问:“你刚才说,那个女生叫苏什么来着?”
“苏烟。”监考老师马上接道。
“嗯,就是她,把她也叫过来。”王处长摆手道。
“好,我这就去。”监考老师答应一声,便往外走去。卓斐然却急了,大吼一声:“不许去!”一步上前,便抓住了监考老师的领子。
那老师不防有人会从后面拉自己,踉跄着退了一步,“扑通”一下坐到了地上!
“咔吧”一声脆响过后,那监考老师发出了一声响彻全楼的哀号……
当卓曜接到教务处打来的电话时,心里不是不讶异的。
枫叶是邻市有名的贵族学校,里面不乏各种有家庭背景的孩子,凭着卓家的地位,卓斐然想在学校横着走也没问题。
可自己这个侄子很是争气,在学校向来低调,从来没出过什么事儿,怎么今天就忽然又是作弊又是早恋,甚至还恶劣到殴打老师了?!
放下电话后,卓曜根本没顾上多想,便驱车赶往邻市了。
幸好,那监考老师只是骶骨有轻微的骨裂而已。在医院休养上几天,大概就可以出院了。
卓曜答应了教务处长,会帮忙投资他们新盖的校区,这才算摆平了这件事。
然而,真正让卓曜头疼的并非这点钱,而是自家那个一向懂事的侄子,这次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了,死活都不肯说为何打人。无奈之下,卓曜只有拉下脸,又回去问教务处长。
虽然教务处长说得很隐晦,但是卓曜还是听懂了。斐然居然是为了……
卓曜今年只有26岁,还没有为人父母的自觉呢。
因而,当他听说卓斐然高三了还不知努力学习,只忙活着讨女孩儿的欢心的时候,他竟不觉得生气,只感觉有些好笑。
他一边想着,一边出了住院部大楼,四下一望,发现那个声称“在楼下等着”的卓斐然,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八成又是去找那个女孩儿了吧?卓曜在心里暗暗腹诽着,电话却在这时响起,他一见来电显示就不由得默默为侄子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哥,你不是在首都开会吗?怎么还有空想弟弟啊?”他笑呵呵地跟自家大哥耍花腔。
“没人想你。”那边传来大哥威严的声音,“你是不是跟斐然在一起?马上把他给我带过来,不要以为能出国念书就可以放纵了。居然敢打老师?!反了他了!”
“哥——不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解释。”
“……嘟……”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卓曜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无奈地耸耸肩。
卓斐然与苏烟这一分开,再见面竟是三个多月后了。
卓斐然完成了父亲为他准备的口语突击训练,一回到邻市就去找苏烟。
苏烟见他没事,激动得又哭又笑的:“吓死我了!这么长时间你去哪儿了!他们都说,你打死了人,被公安局的抓走了!我打你电话还打不通……呜呜……”
群众的力量还真强大,居然能以讹传讹到这种地步。卓斐然无语望苍天。
他安慰地拍拍苏烟的后背,说:“没有的事儿,我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老师,陪老师去了趟医院而已。后来就被老爸带走关了一阵,真的没事。”好半天才哄好了苏烟。
他牵着她的手,一路招摇地晃出了院门,坐上摩托车后,随手将另一个头盔递给了苏烟。
苏烟却迟疑着没接:“去哪啊?我还约了默默,要不要等等她?”
“我都回来了,你还等她干啥啊。”卓斐然大手一挥,“何况我可是要带你去庆祝的。”
“庆祝什么?”苏烟头痛道,“庆祝你终于摆脱你爸的魔爪?”
“当然不是。”卓斐然凑过去,在她耳边神秘地低语道,“我都知道了哦,你跟黎默一起作为艺术生保送进了枫叶大学部,我想想,现在都九月了,你们美院应该已经开学了吧?怎么样,新大学生,还不值得庆祝?”
苏烟忍不住笑起来:“得得,就你灵通。行吧,就再蹭你一顿。咱们去哪里?”
“跟我走就知道了。”
摩托车一番风驰电掣后,来到了四喜龙虾的店面门口。
苏烟兴奋地跳下来,这种“不干净”的食物,母亲从来不让她吃的,可她早想尝尝了。
“还傻站着?要不要吃啊你?”
“要、要!”苏烟眼里亮晶晶的,哈巴狗一般跟着卓斐然进去了。
“服务员,这边。”落座后,卓斐然老练地一挥手,连菜单都不看,直接便点道,“要一大份麻辣龙虾,一盘地三鲜,一盘青椒肉丝,一份贴饼子,再来一瓶啤酒。”
“好嘞。”服务员答应一声,而几乎与此同时,“嗡”的一声,卓斐然的电话震动开了。
卓斐然一惊,还以为是默默找来了呢,一看,却是自家小叔打来的,这才放下心来。
他对服务员摆摆手,摁下免提键道:“喂,小叔,有事吗?”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卓曜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调整着耳麦道,“我奉你老爸之命来看看你,总得看了你才能回去不是?”
他顿了顿,又调侃道:“不是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小叔吧?”
扬声器的声音很大,卓斐然面上不禁一赧,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对面的苏烟。苏烟一怔,却只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若无其事地调转了目光。
卓斐然的脸色,立时便暗淡了下来。
隔壁桌的砂锅端上来了,热气四溢,朦朦胧胧间,两人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远了很多。
他消掉了免提,接起电话强笑道:“哎呀,小叔,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跟朋友在四喜龙虾吃饭呢,你要是愿意来就来吧。”
“行啊。”卓曜也没察觉卓斐然语气有异,“说地址吧。”
卓斐然报上了地址,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小叔,这里可不是什么高档饭店,你不一定吃得惯的啊。”
“少来这套!我吃苦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在哪儿呢!”卓曜笑骂着摁断了电话,一打方向盘,车头便转向了四喜龙虾的方向。
卓斐然放下电话,想了想,还是摁了关机键,又对苏烟说:“烟儿,关机。”
“啊?为什么?”苏烟不情愿的样子。
“你真笨。”卓斐然不耐烦地说,“要是一会儿默默找来了,你说这龙虾还吃得成吗?”
“噢,好!”龙虾的魅力无疑是巨大的,苏烟马上听话地关机了。
很快,香喷喷的小龙虾就端上了桌。那股麻麻的气味,强烈刺激着苏烟的味蕾,让她的眼刷地一下就亮了。
她连招呼都没顾上跟卓斐然打一个,直接便开动了。
卓斐然开始还担心苏烟不会弄这个,没想到她剥得还挺快,不禁在心里暗笑:这个丫头在吃上,总是格外的聪明。
苏烟平日吃东西被卡得很死,这次难得放纵,只一会儿工夫,半盆的龙虾竟都进了她的肚子。
卓斐然看苏烟这么个吃法,不由得也有些担心了。
他给苏烟倒了杯茶,颇无奈地劝道:“慢点吃,我不跟你抢。”说着,他又拿起纸巾,顺手为她抹掉了不小心沾到唇边的酱汁。
少年清亮的眸子里,是几乎可以溺毙人的温柔。
苏烟手下动作一顿,随即便四两拨千斤地笑道:“那当然了,我们小卓子从小就很有绅士风度的。”
卓斐然脸色一沉,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苏烟与他自初中起就是同校了,他对她的态度,所有人都看得到,只有苏烟一直在装傻。
其实,卓斐然又何尝不明白,苏烟的不回应,就已经是最明确的拒绝了,可他偏偏就是不肯死心。
他越想越烦,看到桌上的啤酒,不禁就起了借酒消愁之心。
因他的杯子,刚才给苏烟倒茶使了,所以他顺手便从苏烟那边拿过了只杯子,打开啤酒就往里倒。
“卓斐然!你有毛病是不是?”饭店门口,忽然传来了黎默的一声怒吼。嘈杂的饭店,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黎默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进来。方才她听朋友说,看到卓斐然带苏烟去四喜龙虾了,她还不信呢。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卓斐然竟然真带苏烟来了!怪不得俩人同时关机了呢!
“我知道你想讨苏烟欢心,可也不能这么缺魂儿吧?!她身体从小就不好,没事还发烧呢,你还给她吃这种泥坑里的脏东西?!”
卓斐然心里本来就烦,一听黎默说话这么难听,当下就火了。
他啪的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黎默,冷冷地说:“我看你和她那个所谓的干爹才脑子进水了呢!以为天天给她吃补药补汤就好了?都是你们什么都管着她,她才越来越爱生病。”
黎默气极,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看到了卓斐然手里的蓝色酒杯。
四喜龙虾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对坐的人,使用的餐具颜色是不同的。因此,黎默一看卓斐然正给苏烟的蓝色杯子里倒酒,当下就误会了。
“你还给她喝酒?”黎默本来就对卓斐然有意见,这会儿更是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
“你叫苏烟关机躲开我,又故意带她来喝酒,你是不是居心不良啊你!”
“我看你才居心不良吧疯婆子!”
“你说什么!”黎默气疯了,一把扫掉桌上的啤酒,玻璃碎片稀里哗啦落了一地,然后踏着那些碎片就朝卓斐然扑过去,眼看两人就要动手了。
“默默不要啊!”苏烟大惊,赶忙扑上前,抱住黎默的胳膊,急道,“你听我解释,那酒……”
“你走开!”黎默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又哪里听得进苏烟的话?
她下意识地抬起胳膊肘往后一撞,却忘了苏烟可不是那些陪她练散打的师兄弟们,哪能受得住这一下?
“唔。”苏烟闷哼一声,弯腰后退却恰好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上,脚下一滑,便向后倒去!
“啊!”她吓了一跳,慌张地伸手去拽桌角,想稳住身体。却好死不死地正好摁到了桌上的玻璃碎渣,尖叫一声又收回了手。
“烟儿!”卓斐然眼睁睁地看着苏烟往后倒,可中间隔了个黎默,怎么着也来不及去拉了。
苏烟认命地闭上眼,就等着后背被扎成筛子了。
孰料,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来临。接住她的并非硬邦邦的地板,而是一个散发着淡淡薄荷香气的怀抱。
“你没事吧?”卓曜挑挑眉,低下头,微带笑意地问道。
苏烟刷地一下睁开眼,愣愣地看着与她距离不过几寸的卓曜。鼻息交错间,成熟男人的味道弥漫开来,让她的脸一点一点红了。
“小叔,幸好你来了。”卓斐然后背满是冷汗,疾步走上前,从卓曜手里接过苏烟。
“烟儿,没事吧?”卓斐然上下打量着苏烟,担心地问道,“除了手,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少男少女拥在一起的身影,是那样的赏心悦目,卓曜微微一笑,自觉地退后半步。
“我没事。”苏烟别扭地答了一句,不大自在地推开了卓斐然少许,抬头注意到了卓曜,迟疑着问,“小卓子,这位就是你传说中的小叔?”
“传说中?”卓曜一怔,随即扶扶额,带着几分无奈的意味笑道,“不要把我说得跟已作古的人似的,好不好?”
卓曜的声音低沉而优雅,宛如大提琴般悠扬悦耳。尤其这会儿还是面对与自家侄子同辈的女孩儿,因而,话语中不自觉地便带上了些宠溺、纵容的味道。
苏烟紧张地抿着唇,大胆地直视着卓曜的眼,双手不安地绞着衣摆,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一点点加快。
这一刻,饭店、服务生、穿梭而过的食客,甚至包括她和站在她身旁的卓斐然,全都变得那样渺小。
原来,世上竟真有这种眉目如画的男人。往那里一站,便自成了一片风景,让周围所有的人和事物,都不自觉地沦为陪衬。
卓曜平时是最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脸猛瞧的,尤其是女人。只因他曾在某个夜店,被一个喝醉了的富婆当成了牛郎纠缠。这一度让他成为圈内的笑柄。
但是,不知怎的,这个女孩儿的眼神,却没有让他感到任何的不悦。
为什么呢?卓曜有些困惑了。
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睛太干净,太清澈了吧。
那里面没有他熟悉的欲望和贪婪,只有单纯的欣赏,就好像……她正在看的不是一个成年男人,而是一座雕工精美的艺术品。
卓曜愉悦地扬扬嘴角,然而下一瞬,他的脸便彻底黑了下来。
“别乱动。”他一把捏住苏烟的左手手腕,低喝道,“你的手还在流血呢!”
卓曜翻过苏烟的手,看到玻璃的碎渣已深深地刺进了皮肉里,显然是非去医院不可了。
“走,我送你去看医生吧。”卓曜蹙蹙眉,下意识说道。
“小叔,”已被冷落了许久的卓斐然,却不乐意了,他一步跨上前,强硬地搂过了苏烟的肩膀,说,“我自己的朋友,我自己会照顾。”
卓曜一愣,略略尴尬地笑了下,说:“当然。”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握住。
苏烟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佯作无意地推开了卓斐然,“噔噔噔”跑到一直沉默着的黎默身边,挽住她的胳膊,笑靥如花:“默默,陪我去医院吧。”
卓斐然脸色一暗。
最后还是卓曜拿出了长辈的气魄,开车送大家去。银色的保时捷载着心思各异的四人,疾驰向了医院。
一路上,卓斐然也不知是在跟谁生闷气,死活都不肯出声。黎默因为不小心害苏烟受伤了,心里内疚,遂也不吭气。
因而,这一路下来,竟是只能听到苏烟和卓曜在那里谈天说地。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却仿佛是已相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言谈之间,自有一股难言的默契。
说到兴头处,苏烟忍不住单手扒住前面的坐椅,歪着头看向卓曜道:“哎哎,小叔,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卓曜趁着等红灯的工夫转过头来,几乎是与苏烟额头相抵地调侃道:“小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句话该是男人的台词?”
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眼前是卓曜性感的薄唇在一张一合,苏烟的眸子就胶着在了那里,突然有种想咬上去的冲动。
车顶挂了只小熊,摇摇晃晃地在那里对她笑,苏烟的心也跟着它摇摆了起来。明明开始是做戏给卓斐然看,这会儿却真被卓曜电力十足的眼弄得晕头转向了。
苏烟的反应,又哪里逃得过情场老手卓曜的法眼?
他的眸色又深了些许,笑得宛如在黑夜里盛开的罂粟花,美丽,却蕴含着剧毒。
略显喑哑的魅惑男声,就这么在苏烟耳边响起。
“想什么呢?嗯?”
最后那一个音调微微上挑的“嗯”字,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