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全是迷蒙的白,陷入毫无目标的恐惧,让包小七四肢乱动,伸手乱抓,如同溺水之人,想要抓住哪怕一点点的依靠。如同四周漆黑一片,如同坠入深渊,它的心向下急速坠落,全身肌肉紧绷。虚无中,它突然抓住一个坚硬的物体,猛然睁开了眼睛。入眼的仍是微蓝的光线在室外,它紧靠在壁室上,急促地呼吸着。
“你怎么了?”皮麦温柔的声音传到包小七的耳中。
愣怔了几秒,包小七从梦境中走了出来。“没什么。应该是做了一个梦。现在是什么时间?我们在哪里?我们还在这里?”
“你先把我的手松开。”皮麦晃了晃自己的一根前肢。
“噢!我在梦里被一团白雾裹住,什么也看不到。我想去抓住包子九,却什么也没有抓到。突然我抓到了你的手,这才醒了过来。”包小七一边松开皮麦的前肢,一边告诉皮麦自己为何要抓住。
“我看你呼吸急促,腿脚乱蹬,手臂乱挥,嘴里想说什么又‘唔唔’着说不出来,就过来看看,估计你是做了一个恶梦,伸出手来想把你摇醒,你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自己醒了过来。”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和包子九坐在不知什么兽的身上,向寨堡赶路,却被寨堡上的那团白雾给裹在里面。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你体会过这种感觉没有?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自己的手脚都无法看到,入眼全是白色的一团。你能自由挥动手臂,行动不受限制,但你就是什么也看不到。这比我第一次跳到水里的感觉还不一样。在水里我的行动就没有这么自如,而且水下还能看到些东西。在白雾中是满眼的白。刚刚还是蓝天绿树,突然之间除了白,什么都没有。”包小七说着话,看着室外的微蓝,眼神空洞。
“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梦。我也没有过你的这种感觉,我们在晚上或是在洞里休息时,虽然也看不到东西,但我们洞穴,我们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来回走。况且我们走过的道路,都会留下我们自己识别的信息,看不到也无所谓。晚上我们通常是不会出去的,没有你所说的那种无力感。这种感觉我倒觉得很刺激,如果有可能倒是不妨尝试一下。”
听皮麦如此看待自己的梦,包小七一头黑线。“现在是什么时间?离天明还有多久?包子九的情况怎么样了?”包小七在稍微清醒一点后,接连问出几个问题。
“现在还是晚上,离天明还早着呢。你接着睡吧,包子九我没有看,应该还是在休息之中。你先睡,我一会儿去看看情况。”皮麦看着包小七睁开的眼睛,眨了眨,又说道:“我现在就去看看。”说完,皮麦向室外走去,身影消失在微蓝的光线中。不久,皮麦庞大的黑影在室外显现出来,走近门口,随后回到休息室,对包小七高兴地说道:“包子九现在比之前要好很多,呼吸已经基本正常。看来它的伤恢复得不错。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明天它说不定就可以跟着我们或者跟着你一起走了!”
“真的?那太好了!那么明天我们该干什么去?”包小七歪着脑袋计划明天的方向。
“别想那么多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我想明天包子九就是能走,估计也不会和你跑来跑去,它伤情刚好一些,还需要足够的休息时间,不能拉着它到处乱跑。你呢,现在睡觉,明天有的是时间让你伤脑筋。不好好休息,明天可就没有时间做你想做的事哟!”
“明白,你也休息吧。我现在闭上眼睛睡觉。”说完,包小七立马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看着已经开始有些调皮的包小七,皮麦摇了摇头,也到一旁的卧榻休息起来。石可将它的三块卧榻早已经搬到这里。这三块卧榻没有过多的损坏。那三只摩奥斯兄弟只是将它们撞翻在一旁,没有来得及进行破坏。皮麦蜕变后的身体,需要在这块卧榻上才能得到彻底地恢复。今天经历太多的事情,它也需要静养一下。尤其是刚刚完成蜕变,急需要一块完整的时间休息、强化。它来到榻上,完全将思想放空,专注于自己的身体,静卧不动。
后夜无话。所有的皮麦士兵进入沉睡状态。它们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紧张的思想,也需要放松下来。与摩奥斯的战斗艰难而紧张。由于摩奥斯兄弟们几无破绽,每一只蚂蚁在向对方进攻时,都要进行认真地计算,激发浑身的的潜力,完成预定的一击。虽然绝大部分攻击毫无用处,但它们却付出了极大的心智与体力。夜,让它们安静地休息,不再有厮杀,不再有工作,完全地放松下来。大地的构造,给它们安全的窝巢,不怕遭受强敌杀戮。每一只在战斗中幸存下来的,用甜蜜的梦医疗自己的劳累。每一只在战斗中的不幸则被同伴们埋葬于大地,再无争战,再无杀戮。外面任它野兽咆哮、强敌践踏,我自安然休息。再见天光,这又是一片蚂蚁的世界。
第二天天光放晓,辛勤的蚂蚁们再次从休息的地方钻了出来。昨天太过劳累,它们以小队为单位,各自草草地挖出的地方,简单休息一晚。昨天的工作并没有做完,毕竟牺牲的同伴太多,还要兼顾防守和保护女王,那两只摩奥斯兄弟只到天色变暗方才悻悻离开,做打扫战场工作的蚂蚁就更加少。那只庞大的摩奥斯的掩埋就耗费了大量的劳力,幸好在救援包子九时已经对它的下面进行了挖掘,提前做了工作,后续的工程则在些基础上展开,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才把最后一块土块放在上面。今天,它们要继续做工作,仅摩奥斯的掩埋再加固就要占去大量的劳力,何况还有清点牺牲、失踪蚂蚁,搜寻遗漏的同伴,向外传递接收消息,都可能花费大量的力量。那些在领地内逃窜的摩奥斯兄弟们,是随时随地都存在的不定时炸弹,它们无论逃向哪里,都是绝对的威胁,需要把情况迅速向全家族通报。去通报的兵力不能过少。如果一个方向只派出两名士兵,碰到这些逃窜的摩奥斯兄弟,定是成为它们的口中餐点。但也不能派出太多兵力,这里兵力单薄,女王让谁来保护?为此,石可只派出两支小队向山下方向、原瑞特方向传信。至于山上方向,因为女王要继续前行到前线,则不再进行通报。
包小七醒来时,皮麦已经出去,它的卧榻也搬了出去。这里只是临时休息的地方,今天它们就会离开这里。皮麦不在,石可、万士等一众蚂蚁们自然也早早地出去工作。包小七醒来时,看到室外微蓝的光线已经消失,代之的是从出口方向透进来的微弱光亮,柔和而不刺眼。它揉着惺忪的眼睛,从休息室中走出来。刚走出来,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可算醒了!”
突然蹦出来的声音,把包小七吓了一跳。扭头看去,洞口微弱的光线打在少了一只触角的蚂蚁身上。“吓我一跳,迟丁。你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边和迟丁说话,包小七一边向包子九所在的地方看去,却看到那里空空如也,急忙问道:“包子九呢,怎么没在这里?它已经醒了?是自己出去的还是你们帮着它走出去的?”
“我现在不是和你打招呼吗。你现在是出去,还是在这里接着休息?”迟丁倒是不急着回答包小七的问题,它直接问包小七是不是还要休息。
“我问你话呢,快说包子九到哪里去了?”包小七有些着急地问道。
“包子九和尊敬的女王在外面说话呢。女王说不让打扰你休息,说你估计太累,休息的又是最晚,如果还想休息就接着休息。它还让我告诉你,包子九恢复得比原来的估计要好一些,让你不要担心,只管睡觉就好。”
“那我还睡啥?我现在就去找包子九!”包小七听迟丁说包子九在外面和皮麦在一起,哪里还有睡意,直接向出口跑去。
“唉,你等等我,你还不知道它们在哪里呢。”迟丁在后面跟着跑了出去。
像风一样跑出去的包小七来到休息场所的外面,刚跑了没有两步,就被一根树枝绊倒在地。赶紧爬起来,张开双眼向两边乱寻,却没有预想中的包子九或者皮麦的身影。一望之下,除了几个忙碌皮麦士兵,和不远处一堆的皮麦士兵外,再无其它。此时,迟丁也来到它的身边,对它说道:“我还没告诉你它们在哪里,你找不到它们。”
“那你还不快点告诉我?”包小七看不到包子九,嘴里埋怨道。
“它们在坡顶上。”迟丁用前肢向坡顶的方向指了指。
“包子九刚醒过来,它有力气爬那么高?”包小七转身向坡顶走去,边走边问迟丁。
“我也不知道。女王带着护卫呢。它要是爬不动,会有卫兵帮忙的。”
“它们爬那么高干什么,在这下面不是一样可能说话?”
“我也不知道。好像还是包子九提意到坡上去。当时我没有留意。”
包小七着急见到包子九,听迟丁如此回答,也不再多问,低着头向坡顶急匆匆走去。
走了没有多久,包小七就看到坡顶上黑乎乎的一片皮麦士兵。最上面,皮麦坐在它的卧榻之上,旁边站着石可、万士,旁边还有一个胖大的身影,再往外就是一小队一小队警卫的皮麦士兵。胖大的身影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在看到包小七和迟丁后,用手指了指包小七,和皮麦说了句话,就缓缓地向它走来。
看到那个胖大的身影缓缓走来,包小七向前紧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眼中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