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衡从尚书堂赶来,身上还穿着尚书堂的学生服,黑白相间有些呆板的衣袍在少年身上却格外好看。
少年的皮肤很白,白得有些像姜衡若往年看到过的江南姑娘,此刻白晳的脸颊上染了朵朵红晕,额边还有几颗豆大汗珠顺着少年郎精致的脸颊滑落在衣襟上。
如果说姜衡若要生的像姜余氏一些,那么姜衡则是要像年轻时的姜弦多一些,两姐弟均是遗传了父母的好样貌。
姜衡若看着少年郎走近还未开口,只见一道黑影窜了出去,一个瞬间便落入了姜衡的怀里。
姜衡被小狸的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全凭下意识地身体反应接住这只热情的狸猫。
“姐,这就是你从南岐山捡回来的小狸?蛮活泼的。”姜衡拎着小狸几步走到姜衡若身前的椅子上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指挠了挠狸猫的下巴,听语气颇为喜爱。
也亏得身体是狸猫灵魂实则是姜衡若的小狸不介意,反而配合着昂起了毛绒绒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姜衡若有些傻眼,不知道如果哪天便宜弟弟知道他现在抱在怀里撸毛的是自己亲姐会是什么反应?反正不会像如今这般兴致勃勃。
“冯夫子怎么肯放你回来了,考核过关了?”姜衡若从小狸身上收回视线,抬眸睨他。
“不是,姐,你及笄我就算是在塞外也得赶回来啊,更何况区区尚书堂。”
说着姜衡一屁股坐到姜衡若旁边“姐,你说你都好了,还不去尚书堂,你就忍心让你弟一个人孤孤零零的面对那群老顽固嘛。”
少年漂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一向对小正太没什么抵抗力的姜衡若瞬间就认了输,不知怎的就点头同意了某人去尚书堂上学。
坑了自家姐姐,姜衡心情很是不错,抽出只手来自怀里摸出一张房契递给姜衡若。
“昨个儿从叶云南手里赢来的,可是华润街一顶一的好宅子,算是我送给姐的及笄礼了!”
华润街是仅次于南昌街的地方,无论是地段还是位置都是极好的,普通人家要是想在这里买一座宅子,可能要好几辈人才能买到一间厨房大小的屋子。
不过姜衡若对这些都不在意,左右这宅子也不真正是她的,他反而对姜衡口中的叶云南感兴趣一些。
叶云南是男主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跟叶云游是双生子,兄弟俩也就只比男主小上一岁。她笔下的炮灰人物不少,主要添堵的也不少,但这两位可是死的最早的炮灰搭档。
最主要吧,还是这叶云游对她闺女可是有着些不安分的想法。
虽说是小跳蚤,不过污了自家闺女的眼终究是不好的,该解决的还是要趁早。穿过来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聊,好不容易有点乐子,姜衡若怎么可能放过,当下就下了决定。
“今日你就在家里呆着,明日我与你一同回尚书堂。”
姜衡若放好房契看着他,眸子闪着光,似是有些兴奋。
姜衡忙着撸猫,胡乱点了点头,就低下头认真逗弄着怀里的小狸。
吹笙进来的时候,看到姜衡时,愣了一瞬,随即上前一步俯身行礼过后才对着姜衡若说道。
“姑娘,梁二小姐落水后被送回府去了。”
意料之中的事,姜衡若没多在意,倒是姜衡一听梁安来了兴趣:“姐,你们说的可是永宁伯府嫡次女,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女人?”
女……人?
闻言,姜衡若堪堪憋住将要喷出口的茶水,一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望着跟前双眼放光的少年。
眼前这位爷貌似今年您老也不过十四,梁安可是比您老大了不止一轮好伐?这句女人您老是怎么脱口而出的??
触及小狸微微眯起的眼睛,姜怂怂吞了吞口水,好一会儿才吐出两字“咋了?”
“她哥哥可是梁晏!次次头榜的那位!”
所以?
姜衡若望着他不明所以。
“那个梁晏一天到晚就板着张脸,冯夫子还日日把人捧在手里,他妹子这次丢了这么大的脸,这下我可要瞧瞧他还怎么端着。”一提到梁晏,姜衡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听到最后姜衡若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就是长期被冯夫子欺压心里不爽,偏偏还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日日被冯夫子挂在嘴边以此数落他。以姜衡的性子没有直接找上门去撸袖子跟梁晏干架已经算不错的了,这会儿找到一个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梁晏跟前添油加醋一番。
毕竟梁安这个事儿确实挺丢人的,来参加别人的及笄礼结果把自己个儿掉别人讨媳妇开心建的清竹水榭里去不说还闹得现在整个燕晋都知道了,这丢脸程度不亚于你在街中心放了个响亮且臭气熏天的屁!
“这件事不管怎样都是在咱们府上发生的,多少避避嫌,你就别去人跟前蹦跶了,日后也离梁家人远些。”
梁家的人,姜衡若并不想姜衡接触太多,别看如今的永宁伯府风光,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怂恿太子造反而满门抄斩,前后也不过几年的时间,整个梁家也就梁安因为远嫁而逃过一劫。
姜衡奇怪地看了眼自家姐姐,对方明媚的脸上少有这么认真的神情,只好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明明就是你跟梁安接触比较多,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好吧。
姜衡埋头悄悄吐槽,却不敢说出来,他姐才好没多久要是被他一不小心气着了,爹跟娘铁定往死里揍他。
得到姜衡的回应,姜衡若捏着喝完茶水的杯子沿着桌边的弧度转悠着玩,微微下垂的眼睛闪着不知名的暗光。
看来,有些事得加快进度了。
“姑娘,外面天冷,咱们回吧。”穿着绿色祆裙的小丫鬟一手提了冷去的水锅子,一手虚扶着身前身着素衣的柔弱女子。
女孩子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带有永伯府标记的马车,眼中是丫鬟纾儿看不懂的神色。
女孩子眉眼柔和,样貌秀丽,在挂了雪的枝丫下显得娇小而孤寂。
许久,久到纾儿露在外面的手冻得发紫女孩子才浅浅地叹息一声回过身来。
避开将军府的人出来,姜醉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白祆裙,白净的小脸冻得发红,目光落在纾儿扶着自己的那只手上顿了顿,伸手将自己宽大的衣袖往上裹了裹包住纾儿那只冻得泛紫的手。
被冻得已经没了感觉的纾儿看着姜醉的动作,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半响才喃喃道:“姑娘……”
姜醉抬手替纾儿擦干净眼泪“别哭,纾儿,可没人心疼你。”
正如她一般……她们都是一样的。
“走吧,晚了该惹老夫人不喜了。”
小丫鬟怔怔地看着姜醉衣袖下的那只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抬手胡乱抹了把脸笑道“老夫人是府里唯一对姑娘好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姑娘呢?姑娘多虑了。”
话落,纾儿就听姜醉轻笑一声,眸中的寒意让她不由心头一悸。
“好?不过是苏纤云的玩物罢了,你当老夫人真心欢喜我这个孙女儿?”
“纾儿,你还是太过天真,这样可不行,我身边从来不要纯善之人。”姜醉忽得松开纾儿的手轻笑着看她,样子很是柔和,说出来的话轻飘飘地仿佛风一吹就能给吹散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