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突然出现的尸体让维兹德眉头紧皱。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下水道转角躺着一具皮肤煞白的女尸,她背靠墙壁坐着,头倒在膝盖上,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
从她身上穿着的劣质皮草,以及侧脸上化开的浓妆,还有腰间系着的白布带子可以看出,女子生前从事的是不怎么光彩的特殊职业。
在曼恩卡夫特,一座如此规模的城市中,一个死人罢了,真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
真正让维兹德困惑的是尸体状态呈现出的异常...
将尸体放平后,右手一挥,一颗不过手掌心大小,但却清澈无比、不含丝毫杂质的水球从维兹德脚边散发着恶臭的污水里窜出,然后缓缓地化作饼状落在女子脸上,如同一张透明的面膜一般。
水带走了她脸上的脂粉,露出她原本的面容。
凭借着身高优势,以及龙族与生俱来的超强目力,女子尸体的每一处细节维兹德都尽收眼底。
女子大概在30岁左右,她的脸圆润饱满,但眼眶却诡异的向下塌陷,一对大眼珠子仿佛快要被挤出来了一样。裸露在外的身体没有一丝伤痕,维兹德也没有嗅到半点血腥味。
同时,女子的身体有点微微发僵,两鬓的短发竖立。
“应该差不多三个小时了!”回想着当年自己实验的各种细节,维兹德喃喃自语道。
“有种熟悉的感觉”,维兹德俯下身去,伸出手指戳了戳女尸的腹部,“果然...”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Q弹触感,维兹德基本可以肯定这女子的死因了。
如无意外,这位风尘女子也是一具人肉炸弹,而始作俑者正是那位控制沙奎尔的术士。
尸爆术,一种深受广大邪派施法者青睐的咒术,对精神力、魔力的要求低,伤害却十分不俗。
丰富的经验让维兹德很快搞清楚了一切的来龙去脉,可正因如此,他反而对那位术士另眼相看。
“好狠毒的手段!”
通常来说,尸爆术的施法媒介是生物的尸体,施法者将魔力灌入尸体,再以自己的精神力引导魔力侵蚀尸体,让其内部迅速霉变腐坏。
使用时,尸体就如同一枚毒气弹,虽然爆炸范围、强度不大,但其内的污秽不逊色于剧毒,哪怕是以生命力顽强著称的教会骑士都忌惮三分。
那位术士显然是对尸爆术的钻研下了一番苦工,他结合傀儡咒,放慢尸爆术的魔力转化过程,利用某种方式在活人体内埋下咒法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种子会在人体如同酿酒一样发酵异变,最终只需要他发动指令,中咒者将成为一个任其摆布的人肉炸弹。
平日里,中咒者的行为与常人无异,甚至会因为蕴含着魔力的咒法种子的萌芽而越发精力旺盛。
事实上,这是由于身体内脏被侵蚀,脂肪、血肉被消融,体内充斥着尸爆气的缘故。这时的人宛如一个被充满气的气球,浑身轻飘飘的,甚至会因为魔力与肉体进一步融合,而变得力大无穷。
可当这个过程持续两天后,这具身体将宣告死亡。
但因为体内充盈着魔力,人的灵魂会以一种相对较慢的速度缓慢消散,与此同时人的意识也将渐渐模糊,但直至灵魂不足以维持自主意识之前,中咒者将被迫感受着自己死亡的全过程。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也许,女子如今这幅诡异的面容是因为亲眼目睹了死神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吧!
她是个可怜人,但维兹德看着她的目光中没有哪怕一丝怜悯,这样的场面他见过太多,甚至为了一己之私,比这更残忍的事情,他也做过无数次。
但或许是人老了,也变得多愁善感了,最终他对着尸体缓缓地吐出一句:
“只有手握屠刀的人,才有施舍怜悯的资格。至于羔羊,只配哀求和感恩...”
最终,感叹声随着吟唱声的登场而落幕!
维兹德的微微张开的嘴巴纹丝不动,低沉的咏歌在这寂静无声的下水道中回荡着。
他手中一块凭空出现的白骨发出一声翁鸣,一股黄绿色的浓烟般的气体从女尸的嘴中被吸出,而后尽数被骨块吞噬,最终化作一颗指节大小的白色丹丸。
吟诵声停止时,女尸已然面目全非。
这具尸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剩下的便是一层紧紧地贴在骨头上的干瘪皮囊。
紧接着,随着维兹德进一步对魔力加以引导,这具残尸如同被施加了时间加速一般,眨眼间便化作一抔尘土融入那臭不可闻的下水道污水中。
做完这一切,维兹德将骨丹放入口中,缓步往下水道深处走去。
维兹德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标——【罗尼藓】,只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心中有了更多担忧。
一位藏匿在城中的术士远比一般躲在荒郊野岭的野法师要可怕得多。
这样的家伙,不是对自己的藏匿手段和实力有足够的自信,便是在城中有着通天的关系。
相比于前者,维兹德更忌惮后者。
再联想到唐恩小镇的覆灭,此时的钠克拉尔城似乎即将被阴云笼罩...
“事已至此,破局的关键便落在了那位佣兵沙奎尔身上”维兹德心想着。
“如无意外,那位术士应该也‘看到’我了才对,毕竟当时他先是操控者那两个自爆者。
现在只能希望他没有被直接送入监狱吧,一般会先押送会治安局关押,在完成一系列程序基本确定犯人的犯罪事实后才会将人带到监狱,或送往城邦仲裁庭。”
一想到这些破事维兹德就一阵头疼,资料还是太少了,他对这座城市的情况完全不了解...
或许这就是长生者的悲哀吧!想死真难!
一边走,一边思考,维兹德的心情越发不好起来。
相比于往昔峥嵘岁月的冰冷无情,如今有血有肉,而且体内流淌着红龙血统的维兹德情绪起伏极大,由于这是生物本能所导致,即便他的精神力极为庞大也会经常性失控。
“我带你们打!!!真就毛都没有?”
莫名其妙的,维兹德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在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又像是出门踩到了狗粪一样,整个人发自内心的狂躁起来。
但一瞬间他又心想,“不就是找了很久没找到嘛,似乎也不是...”
这时,脚下传来一阵软腻腻的感觉,一低头,一坨黄白软糯之物化作饼状,汁水飞溅出几寸之外。
“...”
吼————
狂躁的怒吼声让下水道都不自然地微微震颤起来,仿佛地震即将降临...
身体传来的撕裂感让维兹德双眼变得赤红,更让他难受的是那一阵来自灵魂层面扭曲,一种无法言明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