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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爱向虚空茫然中(1)

王安忆

王安忆:20世纪80年代“知青文学”、“寻根文学”的代表作家,主要著作有《雨,沙沙沙》、《流逝》、《小鲍庄》、《小城之恋》、《锦锈谷之恋》、《米妮》等,长篇小说《69届初中生》、《黄河故道人》、《流水三十章》、《纪实和虚构》、《长恨歌》、《富萍》、《上种红菱下种藕》、《桃之夭夭》、《遍地枭雄》等,散文集《蒲公英》等。《长恨歌》获得第五届茅盾文学奖。2001年获马来西亚《星洲日报》“最杰出的华文作家”称号等。

一羞涩

我很奇怪地走在一条走廊上。有些像旅馆的,两排客房之间的走廊,但也不顶像,不是旅馆客房那样雕饰与浮华,讲究性格的门扇与墙面,而是比较没有色彩,严肃甚至呆板,门框与穹顶也更高大一些,接近六十年代,设在殖民地时期的写字楼里,被工农政权整肃化的政府机关走廊。可还是没那么有性格,更要简单一些。似乎仅只是一些垂直的线条,深褐与白色的块面,这么说又过于现代风格了。都不是这样表情鲜明的。当我要试图描写这环境的时候,才发现它其实并不具备细节,却又不是抽象,它就只是一个概念:走廊。相当空洞的概念。

就这样,我走在一条走廊上,并不是那么静寂的,两边的门开合着,人,进出走动。但这些动静也是概念性的,一旦要落到实处,便找不着细节与形象了。而且,说是“走在一条走廊上”,事实上,也并不具有那样时间的过程性质,没有长度。可绝不是陡然地落在走廊上,真的,是“走在”,所以,这也是概念性的。时间和空间一样,都凭着以往现成的经验形成概念,形成了这个环境。这个环境亦因为缺乏可视可感的条件,直接、平面地贴在知觉上,被全盘接受,于是牢不可破。

我走在走廊上,忽然间,这“忽然间”,似乎是与“走在”的行为同时发生的。依然没有过程,只是在意识里面排列了秩序,这秩序来自我们已经承认的那个世界。环境,过程,其实都是叠压在一起。不过,这只是在之前,从这时开始,渐渐地呈现出了过程。此时还没有,此时是,忽然间,我似乎遇到了熟人。为什么是“似乎”,而不是肯定的,是因为这位熟人,我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可是,一股特别亲切的感情从心里升起。它是那样的愉悦,真称得上心旷神怡。我迎上去,这个动作多少还残留着概念的空洞性。概念的空洞性在以下的情节中,一点一点收起来,像阳光中的晨雾。可这一切,却是在暗淡的室内,因为是走廊,没有窗,没有采光,尤其暗了。这个人过来了,“过来”这个说法也不顶确切,过程还未显现。他搀住我的手,时间在这时方才有了常识中的面目。他搀住我的手,站停在一扇门前,推门进去。时间忽又超出常识中的节奏,这一个动作里容纳了太多的心情,使之大大超出推门所需要的时间。

当他搀住我的手,心中涌起的感情,就是羞涩,由这羞涩而起的,是满心的欢愉。我的手在他的手里,身体站得略后他一些,眼睛从他的肩膀上看过去,看不远,因为面前是门。余光里,有他的小半侧肩,还有后脑勺。他身着一件藏青色衣服,说不出来式样,因看不见前边,衣领也是模糊的,但知道是中规中矩。就这么点细节,使他变得具体,突出,生动,也更确定了,这个人,我从来不曾见过。可是就感到亲切,亲切,亲!我的手在他的手里,就是亲,而且,羞涩。门开了,我与他快乐地进去,然后,梦醒了。

将醒未醒时,三五牌的钟声,在听觉中变形得厉害,带着弯曲造作的尾声,那是放大的余音,所谓余音绕梁,怪诞得很,就像人恶作剧时发出的怪叫。在逐渐清醒的意识里,钟声修正了形态,回到原来的频率。那一种漾满全身的羞涩,并没有因为摆脱梦境而退潮,保持着饱满和充盈的状态,不是回味,而是沉浸其中。并且,非常满足于这种不明就里的模糊状态,并不去想: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个问题压根不存在。以后去想,也是出于另外的原因,比如说,好奇。究竟有还是没有这么一个人?那是在事外发生的疑问,在事情的本身,内部,并不存疑,因为一切都和谐为整体,没有一点缺憾,始和终,都是完满的。

这是一个梦,压在睡与醒的边境线上,于是,梦中的某一种性质,便强烈洇染到了现实中,那就是愉悦的羞涩感。它洇染进现实,不息止地温润滋养着身心,变成一个几乎是实有的存在,获得了物质性。这一种愉悦,似曾相识,可确实不知道它曾经在什么时候来临过。将记忆推远去,直到介于孩童和少女之间的时期,那短暂的,敏锐而又柔软的时期,这样的羞涩,盛了如许充盈的愉悦,有过吗?没有。那时期的羞涩是青涩的,紧张,不安,僵直了感官,摩擦产生了疼痛。而且,不自觉地,还要抵抗羞涩,以生硬,粗暴,鲁直的态度压迫它,全然无法体会它那核子中心的愉悦,由于这羞涩所包含的快乐因子——纯洁无邪的情欲。而在这里,羞涩是松弛的,它的内涵蓬勃地盛开了。就像一种植物,快速却决不仓促地盛开,每一丝细微的触角全都尽量地伸展,挺直,发出绒毛,一下子触及了新鲜的空气,沾染了光线,闪亮起来。这样的盛开却又仿佛是在情欲的壮硕时期,感官成熟,充沛着精力与体力,可那容量太大了,渴望中,羞涩荡然无存,甚至是,多少是无耻地,高亢着。所有的音节都太响亮,太昂扬,没有遮蔽。而羞涩则是悄然的,它有一种静止,在这层薄而坚韧的衣里面盛开,无论到怎样的极限,都不会胀裂,以使变形。这一棵奇异的植物,就这么着,长在了我的身体里面。

有时候,它会兀自在身体内开放,却不会有膨胀的不适感,它只是令我觉着感动,我是如何会保有它的呢?搜遍了全部的履历和经验,也无法找到它的来源。而那个人,由他而生出羞涩的那个人,也与这割裂联系,变成孤立的一个影像。不过,这影像是清晰的,虽然只是穿了蓝外衣的半边肩膀,还有,搀住我手的手。那手心的熨帖与亲近,亦是清晰的。可是,与羞涩无关。当然,此时,我也在履历和经验中搜寻,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或者仅止是略微接近的一个人。许多人从记忆中行行走过,依着关系的深或浅,远近不一地走过。其实,人都是褪色的,映入眼睑的是所生出的情感,这才会在记忆中占位,因为情感与记忆是同一种物质:心理,方才可能相存相依。在如此鲜明,清新的一种感情面前,其余的感情忽然都显出孱弱,质地稀疏松脆,一提即散。他们几乎没有触动地,从我的检阅中穿行而过。没有类似与接近的这一个人,虽然这个人已与羞涩的感情区分开来,可究竟还是有着些蛛丝马迹,比如那亲近感。这个影像所保留的感情就是这样单一,似乎是,那一种奇异的羞涩从他身上结出果来,便脱形而去。那是无法被任何一种形体拘泥的感受,它一旦成熟,便离开寄生的处所,升上空中。

方才说,我在经验中搜索它的蓝本,却无果。可是,我又并非不认识它,我分明是熟悉它的,它的每一丝缕,都顺利进入知觉,唤起雀跃的响应,没有一点浪费,全部吸收。而且,那么合,那么深入。一股烟雾般的快感,在它方一触及时扬起,稠密而透明的颗粒均匀地布满空间,由于饱满而发出滋滋的声响。说是快感,是因为这确定是感官性的,只是浓郁度超过饱和,便脱离了形骸,带了些精神的表象。其实不然,那千真万确来自于感官,感官的深处。但也千真万确,超越了平素的经验。我考虑过,是否要用“销魂”这个词,可还是觉着不一样,因这快感一点没有颠覆人的知觉。没有,知觉是空前的清明和安宁。一切都是在和平中上演,无比的纯净祥和。用通常现有的经验,真很难解释,情欲如何会有如此理性的表情。所有激发之后,从高处坠落的残败感,全化为一片花雨。其中的磨折,蹂躏,虐待与受虐,在此和顺为最流利的单向的线条,汩汩地流淌,注满全身。和谐,平衡,透彻。在此,以往的情欲的经验,就都感到了自惭与自卑。

我为什么要说“情欲”,而不说“爱”,是因为“爱”这个字太空泛了,它可以泛指许多项爱,而情欲,则只是爱的一种:爱情。“爱情”的说法又比较精神化,而我确是特指爱情的物质性:情欲。不是性,性又太单一了。就是情欲,只有情欲,才会蕴藏有这一种愉悦,这种直接性的,不需要转换形态的愉悦。我是说,这一种愉悦,就是以单纯的愉悦出现,并非经过任何形式的演化,替代。它如此贴切地伏在我的身体内,布满了每一寸肌肤。

我还是想追根溯源,寻找这一股愉悦来自何处。我设想,在它内部,或许是有一个配方,集合了许多种成分。这些成分看上去完全无关乎痛痒,可综合在一起,却发生了奇妙的化合作用。又也许,这些是性质完全相反的成分,但因都走到了终端,一并回过头,起反作用了。再有,是一些普通的经验,却经过了提炼,成了精华。无论其中是物理的,化学的,或者心理的作用,总之,因奇迹般的际遇,生出仙果。这样说来,我的身体,就好像一个作坊,容纳有各种添加剂和功能仪,它无时不在工作,凭着一股原动力。也就是像激素的原理,每一点细小的变数都会造成惊人的结局。而且,一切的过程又都无法复制与重复,条件都是独一无二的,于是,无法从结局按来路推回去,找出原委。更何况,所有作用于这结果的材料是那么细碎,杂芜,庞大的量。从有知觉的一刻始,每一寸肌肤就在饥渴地汲取经验,不经筛选地积满在身体内部,毫无秩序地堆垒,盘亘,交叠,然后调和,变形。这实在是太复杂了,没有规律可循。经验来临也是没有一定之规的,它们似乎只是为了填满空白的时间,而放了闸,汩汩地涌来。不容你定睛看一眼,更不用说思考了,它们一下子布满全身,接着又来一层,又来一层,层层叠叠,简直就是起了茧子。经验覆盖着,发酵,角质化,也褪不去,还是存在身上,体内。令人惊讶的是,如此庞杂的情形之下,却还能生出这样轻盈的娇嫩的愉悦感。这愉悦感唤醒了沉甸甸的迟钝的身体,就好像第一次一样,又一次张开了触手的口腕,柔软,敏感,吸收力饱满。

这就像是一个慈悲的回报,回报我忠诚地收藏经验,承受着经验的重压,即便是在睡眠的时候,还让无休止的梦境来填充经验。就像一个勤勉的吝啬的拾荒者,每一点废物都珍惜地收起。其实,因为容纳太多,太杂,身体内部已让横七竖八的破烂伤着了,新的经验还在源源涌来。说起来,也是被动的,没有一点自主性,问题主要在于你的强盛过人的汲取力。这来自于天性,天性中的贪婪,饥渴,大胃口,简直是在榨取,掳掠贴肤而过的经验。我的肌肤特别知痛知痒,知寒知暖,一切知觉都还原成物质的本体,变为有形,摩挲得出颗粒上的棱度与湿度。然后如同贝类的软体,分泌出汁液,润泽着体外的侵入者,抵制刺痛,将它们渐渐改造成另一种物质。这一个打磨的过程其实挺伤心的,竭尽全力地制造,产生,分泌有厚度的液体,生怕有一瞬的干涸,造成肌体受伤。此时,只是在做消极的逃避伤害,完全没有期待日后会有奇迹发生。可现在,奇迹,不期而至。

所有的积压,交叠,嶙峋峥嵘的贮藏,忽然自动地协调成有序的图案,与血液,筋络,呼吸,脉动,合上节拍,匀速运转。由于多方相合,身心俱松弛,开放,愉悦便来临了。愉悦的芯子里是羞涩。这是一个启迪,就是,感官最大的愉悦,便是羞涩,它启动了最极端的快感。虽然它是那样初级的反应。其实呢,它具有着高效的功能。羞涩,这究竟由何而起?当这个人搀住我的手,羞涩便油然生起,我都不敢攥紧他的手,亦不敢看清他,想:他是谁?这个念头都叫人害羞。好了,推门而进,到梦醒时分。

二战栗

无论在哪一个年龄段上,一旦,眼前升起那一片星空,我就又回到婴孩时代。我躺在某个人的怀抱里,安静地眨着眼睛,看着深蓝色,布着星星的天空。我几乎能看见自己的,孩童的睫毛,闪忽间投下的阴影,还有脸颊的隐约的弧度。我甚至能感觉出自己柔软的身体,沉甸甸地压着身下人的臂膀。我似乎有着全视的功能,看得见抱我的人,还有身边另一个人:母亲,一步一步走上宽广的台阶,这台阶始终保持着婴孩眼睛里的广大。这一段台阶,经过几十年的建设,推翻,再建设,竟还神奇地保留着。在它顶上的天空,也依旧保持着广大和清澈。这一刻里的安宁,永驻不退。其实是在一场无法扼制的闹夜之后,母亲与保姆只得带这婴孩求助医院,可就在此时,我安静下来。忽然间,知觉清明起来,天空的画卷,一点一点揭开在眼睛的上方。因为是横卧在人的手臂上,我就拥有一个全身放松的姿态,面向天空。这片天空,被建筑物的顶部划分成不规则的几何形,可是一点不影响它的深邃和宁静。这一个印象如此深刻而且全面,令人怀疑是否真正来自婴孩时的记忆。然而,千真万确。尽管,之后的,更近处的记忆都泯灭在身体的深处了。说起来不合乎逻辑,这一刻突兀在混沌之上,如此孤立地存在着。它一直停留于走在台阶中间几级的地方,前边和后面,全隐没在光晕里。安静之前的哭闹,印象全无,只是感觉,这样的安宁,不会是持续的,而是在强烈的悸动之后,肌肉紧张到痉挛,再松弛下来,方才可以达到,深入骨髓的安宁。

天空特别温柔,抚慰着一个哭闹到筋疲力尽的婴孩。全是由于莫名的不安,身体内的,电解质忽然错乱了排序。这深藏不露的奥秘,没有人能够参透。在电线杆子上,贴着的那种粗糙的黄裱纸,纸上写着谶语般的歌谣:“天黄黄,地黄黄,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读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就是这无助的求助,求向莫名的路人。这时,波涛平息,不是静如止水的“静”,而是潜深流静。婴孩的四肢无限地伸展,电解质经过激烈的调整,重新排列组合,达到和谐。这样的宁静,其实是处在高热之中,体温上升到一个高度,肌肉松弛开来。在我相当长的一个发育过程中,都是以高烧来和解体内的错乱不安。高烧使我的眼睛分外清澈,天空映入眼睑。巨大的危险过去了,余下的是安全,安心,我开始体会到身下那个怀抱的温意,带些粘滞的。那是我的奶母,我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只是知道,她摇着我,哄我的一句话是:长大了带你去六合。于是我知道,她是六合人。

在婴孩的知觉中,看见的和知道的,总是混杂的。知道的,在混沌,内外不分的意识中,溶进视觉,变成可视的画面。就像原始人,凭着知道的情形,画出侧面耸立的鼻子上方,两只正面的眼睛。但在这一切混杂的知觉中,那眼望星空的安宁,不会有误,一定是在直观的范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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